“什麽命案?我不知道!我沒有!”


    耿小萍臉色煞白,踉蹌著往後退,直到撞上冰冷的牆壁。


    她慌亂地四處張望,突然朝門口衝去。


    卻被周誌遠押著陳大勇堵了個正著。


    陳大勇耷拉著頭,臉上青一塊紫一塊,渾身濕淋淋地,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來,顯然在之前已經吃了不少苦頭。


    “你……”


    耿小萍看到陳大勇,渾身劇烈顫抖起來。


    “耿小萍。”公安厲聲道,“十年前,齊衛東是不是你推下河的?”


    “不是!他是冒雨去找齊衛國,腳滑摔下去的!”耿小萍幾乎是脫口而出。


    這麽多年來,她一直用這個借口不斷催眠自己,催眠齊衛國,以至於如今形成了條件反射。


    “還敢狡辯,陳大勇已經什麽都招了!”


    公安的聲音愈發嚴厲,“當年齊衛東撞破了你和陳大勇的奸情,知道你肚子裏的孩子不是他的,齊衛東氣不過,要去公社告你,你追出去,在河邊起了爭執,你把他推下了河,對不對?”


    “不是,是他自己滑下去,不關我的事!” 耿小萍雙手捂住耳朵,瘋狂地搖頭。


    “砰!”


    齊衛國不顧身上的傷,猛地翻下病床。


    拖著纏滿繃帶的身子,一點點爬到耿小萍麵前。


    “他們說的是真的嗎?”齊衛國死死抓住耿小萍的褲腳,眼球因用力而凸出,“是你……殺了我大哥?”


    耿小萍低頭看著齊衛國,又緩緩抬頭,環視病房,目光掃過沈望昕、宋嘉、齊衛國,還有那兩個公安。


    她身形晃了晃,耳邊“嗡嗡”作響的耳鳴,讓視線也變得模糊起來,仿佛整個世界都在旋轉。


    當目光落在陳大勇身上時,她突然像是被一道閃電擊中,猛地撲向陳大勇,死死揪住他的衣領,“栓子呢?!”


    “我讓你在家看著栓子的!他人呢?”


    陳大勇的臉腫得幾乎看不出人形,嘴唇蠕動著,卻隻能發出含糊的“嗬嗬”聲。


    他艱難地搖了搖頭,渾濁的眼睛裏滿是恐懼。


    耿小萍鬆開手,踉蹌著後退兩步,眼神逐漸變得絕望。


    “你們把我的栓子怎麽樣了?!”


    耿小萍歇斯底裏地尖叫起來,一把掀翻了旁邊的輸液架,藥水濺了一地。


    接著,又抓起床頭櫃上的搪瓷缸、暖水壺,狠狠砸了出去,玻璃碎片和熱水四散飛濺。


    “還我栓子!還我兒子!”


    她的聲音幾乎撕裂了空氣,雙手在空中胡亂揮舞,動作越來越瘋狂,仿佛要將整個世界都撕碎。


    公安見狀,立刻上前,想要銬住她。


    耿小萍卻忽然甩開公安的手,猛地朝病房角落的桌角撞去。


    “咚” 的一聲悶響,


    鮮血噴濺而出,染紅了齊衛國的臉。


    耿小萍軟軟地倒在地上,額頭上一個猙獰的血洞正汩汩往外冒血。


    她艱難地抬起手,似乎想抓住什麽:“栓子……我的栓子……”


    話音未落,她的手無力地垂了下來。


    “啊!”


    沈望昕驚叫出聲,雙手緊緊捂住嘴。


    周誌遠立即鬆開陳大勇,一個箭步擋在沈望昕麵前,推著她的輪椅快速離開了病房。


    宋嘉站在原地,一時有些失神。


    她見慣了生死,隻是覺得耿小萍死得太突然了。


    直到沈望川在門外喊了一聲“媳婦”,她才迴過神來,快步走了出去。


    病房外,沈望川的輪椅卡在門口。


    他焦急地伸長脖子往裏張望,看到宋嘉出來,才鬆了口氣:“你沒事吧?”


    宋嘉搖搖頭,“我沒事……”


    病房裏,齊衛國癱在地上,呆呆地看著耿小萍的屍體。


    他的臉上還沾著她的血,卻仿佛感覺不到。


    他的嘴唇顫抖著,突然癲狂大笑,笑著笑著又痛哭起來,臉上的血跡在扭曲的表情下顯得愈發滲人。


    陳大勇艱難地爬到耿小萍身邊,腫脹的臉貼在冰冷的地板上。


    他伸出顫抖的手,輕輕擦著耿小萍臉上的血。


    淚水混著血水流下來,壓抑的嗚咽著。


    -


    迴到沈望昕的病房。


    宋嘉輕輕關上門,轉身看向周誌遠:“這到底是怎麽迴事?耿小萍怎麽會……”


    周誌遠目光凝重,開始講述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在給沈望川打完電話後,見耿小萍走遠,周誌遠本想立即抓捕陳大勇。


    當他走到齊家門口時,卻聽到屋內傳來的爭吵聲。


    屋內,醉醺醺的陳大勇正借著酒勁逗弄栓子,非要孩子喊他爹。


    栓子也是倔的,朝他吼道:“你才不是我爹!我爹是齊衛東,我是齊家的唯一的血脈,以後齊家的財產全都是我的。”


    這是耿小萍時常跟栓子念叨的一句話,他早就爛熟於心。


    “放屁!”


    陳大勇被酒精衝昏了頭腦,本就因耿小萍去看齊衛國而心生不滿,此刻更是怒火中燒,“你娘在嫁給齊衛東之前就懷上你了!你就是我陳大勇的種!”


    栓子攥著小胖手,“你才放屁!我娘才不是那樣的人!你就不是我爹,你滾,滾出我家!”


    “你個小崽子,連老子都不認,看老子不揍你一頓!”陳大勇一把揪住栓子的衣領。


    “啊啊啊!”


    栓子尖叫起來,兩條小短腿在空中亂蹬,“你敢打我,等我娘迴來,讓我娘打死你!”


    “你娘?”陳大勇酒氣噴灑在栓子的臉,“你娘可舍不得打我。你娘為了我,連親夫都敢殺!”


    ……


    說到這裏,周誌遠搖了搖頭:“陳大勇就是個軟骨頭,我把他抓到公安局,審問沒多久就全招了。”


    幾人聽完都沉默了。


    耿小萍算是死得其所。


    病房裏安靜得落針可聞,顯得病房外齊衛國的哭嚎格外刺耳。


    那聲音像是從胸腔深處擠出來的,帶著無盡的痛苦與悔恨,一聲聲刺入耳膜,讓人心頭沉重。


    沈望昕坐在病床邊,眼神空洞,仿佛所有的情緒都被抽離,隻剩下疲憊和茫然。


    宋嘉走過去摟住她的肩膀,“都過去了……”


    沈望昕抬頭,擠出一抹笑,“不,還沒完,還差最後一步,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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