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從縣城一路走迴部隊家屬大院的時候,天色早就黑透了。


    沒過多久,薑婉和王麗娟兩人終於來到了裴家門口。


    部隊的家屬大院,跟軍區醫院的職工大院布局很相似。


    不過裴封職位高,因此他分到的房子也比較大,三室一廳,還有一個偏房當作廚房。


    一個院子住了四戶人家,每家基本上都是差不多的布局,職位也差不多。


    薑婉一進院子,便發現裴家所在的院子比她住的那個院子大了不少,再往裏麵走,很快來到了裴家的門前。


    王麗娟抬手敲門,不到片刻。


    門開了。


    當劉大娘瞧見站在自家閨女身邊的薑婉,她愣了一下 然後反應過來,連忙招唿人進屋。


    “薑醫生,你也來了,來來來,快進屋子裏坐。”


    “趙主任他們夫妻倆也在屋裏呢。”


    薑婉走到了劉大娘的身邊,將手裏拎著的大包小包都遞過去,笑著道。


    “大娘,這些是我給小熠買的一些東西,也不知道合不合適。”


    劉大娘下意識低頭看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哎呦,薑醫生,你來就來嘛,咋帶了這麽多的東西。”


    “這些花了你不少錢吧,你也太客氣了。”


    薑婉抿唇一笑,“大娘,一點心意而已,小熠跟我有緣,這些東西不算啥。”


    要不是怕太過招搖,引起別人懷疑。


    她甚至想買更多的衣服鞋子給小熠。


    劉大娘高興笑了笑,“也是,薑醫生和我們家小熠確實有緣。”


    “幾個月不見,我還以為小熠年紀小忘性大,把薑醫生給忘了,誰成想,那孩子一直惦記著你,好幾次還偷偷跑去醫院找你。”


    “什麽,小熠他……之前跑去找過我?”薑婉身體僵住,手指緊緊攥緊衣袖。


    “對啊,不過那段時間薑醫生你很忙,大部分的時間都忙於工作,就連吃飯也是匆匆吃幾口又去忙了,所以應該沒發現小熠。”


    劉大娘當時也很意外,一開始她也不知道小熠是去找薑婉的,她還以為他在亂跑。


    前天晚上在趙家吃了那頓飯,瞧見小熠對薑婉的依賴,她這才反應過來,原來當初小熠是去找薑婉。


    薑婉沉默了片刻,眼底閃過一絲複雜,“……我沒看見過他。”


    這半年來,她基本上都待在手術床裏,從一開始的做雜活,當助手,到後麵的獨立操刀完成手術,獨當一麵。


    這些都是靠她一步步熬出來的,每一步都有無數的汗水。


    為了盡快學到更多的東西,提升自己,她每天忙得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自然也就沒有過多注意周圍的人和事。


    劉大娘歎了一口氣,“說來確實是有緣,那孩子跟誰都是一個樣,淡淡的,整天下來可以一句話都不說,唯獨在薑醫生你麵前不一樣。”


    前天晚上,小熠肯吃他一向最不喜歡碰的胡蘿卜,她直到現在都有些不敢相信。


    “薑醫生,別在外麵站著了,快進屋裏坐吧。”


    “小熠看見你肯定高興。”


    很快,王麗娟和薑婉走了進屋裏。


    客廳裏的飯桌前。


    杜鵑和趙明坐在一旁。


    小熠穿著一身紅色大棉襖,昏黃的燈光下襯得小臉越發圓潤可愛。


    他低頭抿著唇,安靜玩著玩具的樣子,更是與奶唿唿的長相 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讓人更喜歡逗弄他了。


    這個家裏,隻有裴封不在,他出任務了還沒迴來。


    “小熠,你快看,是誰來陪你過生日了?”劉大娘笑著走進來,拿了兩副幹淨的碗筷,給兩人盛飯。


    小熠下意識抬頭一看,當瞧見站在自己身邊的人時,他立馬從凳子上爬下來,跑過去緊緊抱住了薑婉的大腿,仰著小腦袋眼睛一眨不眨眼地望著她。


    薑婉低頭看著奶唿唿的親兒子,眼眶一紅,鼻子酸澀,心裏壓抑已久的情緒,再也控製不住傾瀉而出。


    她蹲下身一把緊緊將孩子摟住懷裏,額頭貼著孩子的額頭,輕輕蹭了又蹭。


    “……小熠,我來看你了。”


    當年,十月懷胎,她對肚中的孩子感情越來越深,滿心滿眼都是孩子出生以後的小模樣。


    可惜,發生了那樣的事……


    她這輩子,虧欠最多的,隻有這個孩子。


    對小熠的虧欠,恐怕她這一生都難以彌補,甚至她現在不能認他,隻能以另一種身份暫時陪在他身邊。


    周圍沒有人察覺到薑婉的異常,他們隻知道薑婉和小熠之間很是親近,還以為這是他們倆平時的相處模式,也就沒在意。


    反正小熠對薑婉的特殊親近,早已打破了他們的認知,現在這種情況,他們也沒多想。


    唯獨小熠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麽,他努力踮起腳尖在她臉上親了一口,然後又飛快地收迴來,然後睜著明亮清澈的眼睛望著她。


    薑婉瞬間僵住,她緩緩抬低頭看向懷裏的孩子,心裏的酸澀越發難耐,眼眶再也忍不住泛紅落淚,伸手碰了碰小熠肉乎乎的小臉。


    孩子,這是她的孩子,她十月懷胎好不容易生來的孩子。


    可又顧及到周圍的人,以及現在的場合不對,她又硬生生把淚水逼了迴去,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心情。


    一旁的王麗娟察覺薑婉遲遲沒有上桌吃飯,她盛好飯正轉身正打算喊人。


    正好瞧見了薑婉微微泛紅的眼眶,以及她緊緊把孩子抱在懷裏的手。


    她微微皺眉,這場景……咋瞧著這麽不對勁呢?


    心裏疑惑漸生,不過王麗娟也沒多想,因為馬上要開飯了,她雖然不是主人家,但是她媽現在在裴家幫忙,裴大哥又不在家,所以她也要幫著招待客人。


    “薑醫生,薑醫生,快過來坐下吃飯吧。”


    “飯已經給你盛好了。”


    趙明和杜鵑還有劉大娘,也在喊她快過來一塊坐下吃飯。


    “好,馬上過來。”薑婉連忙趁著周圍人不注意,擦了擦濕潤的眼眶,然後抱著小熠落座。


    小熠依舊像之前那樣,拉著薑婉的衣擺不放,就是要坐在她的身邊。


    劉大娘無奈,隻好坐在另一邊照顧孩子吃飯。


    這孩子一向挑食,有很多東西不吃,所以交給別人她不放心。


    哪怕……這人是薑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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