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句實話,在保家衛國方麵,裴封確實是個令人敬佩的人物,值得所有人尊重。


    但是在孩子方麵,他對小熠放任不管,任由這麽小的孩子一個人走出去,甚至對孩子也算不上關心。


    作為一個父親,他是失職的,不合格的。


    裴封直直望向薑婉,“我想在我住院的這些天裏,讓小熠每天去你的辦公室,待幾個小時。”


    我知道,這個要求很無禮,但是小熠現在隻親近你。”


    “薑醫生,隻要你答應,那就算我裴封欠你一件事,以後你有事可以隨時找我,能幫的我都會幫你一次。”


    這些年,他找過無數個醫生,每個醫生說的都是那些話,這種病目前無法治療。


    隻能通過家人的引導,讓孩子多跟外界接觸,才有可能慢慢好轉。


    可他一年到頭基本上很少在家,孩子跟他不熟,對照顧他的劉大娘也不是很親近。小熠唯一主動親近的人,這麽多年,他隻看見過薑婉這一個。


    薑婉沉默了片刻,“裴團長,不是我不願意,而是你也知道的,我雖然是剛來的新人,但是我也很忙。”


    “外科本就是人最多的一個科室,從早忙到晚都是可能的,小熠待在我那裏,我實在是沒空管他。”


    “孩子還小,萬一出事了咋辦?”


    裴封抿了抿唇,“薑醫生,這樣吧,我讓楊兵去照顧小熠,隻需讓小熠坐在一個能隨時看著你的地方就行,他會安靜的,不會打擾你上班。”


    “如果你有空,跟隨便跟他說幾句話,那就再好不過。”


    薑婉下意識想要拒絕,她並不是一個喜歡給自己找麻煩的人。


    可話到嘴邊,她的腦海裏忽然浮現出小熠緊緊拉著她的衣擺不放的樣子。


    不知為何,心一下子軟了幾分,本來要說的話咽了下去,她答應了下來。


    “可以是可以,但是裴團長,我對小熠來說畢竟隻是個外人,等你們出院了,我和小熠基本上不會再見。”


    “我理解你想要讓孩子多跟外界接觸的心,但是小熠這種病,最重要的還是家人的陪伴以及用心引導。”


    “我一個外人不可能經常跟孩子待在一塊。”


    “裴團長,如果你真的是為了孩子好,我想,你應該學著如何去關心孩子,跟孩子培養感情,引導他走出自閉的世界,而不是靠外人來做這些。”


    裴封久久陷入沉默,好半晌他才緩緩開口道,“薑醫生,我明白了。”


    如果說他最虧欠的人,那當然是這個孩子。


    孩子的出生並非他所願,可孩子生下來就患有先天性自閉症,卻跟他脫不了關係。


    那年,正值大饑荒最嚴重的時候,糧食極度緊缺,家家戶戶都在餓肚子,哪怕城裏也不例外。


    能弄到一口粗糧已經算是很不錯了。


    當時是他任務最關鍵的時刻,身份一旦暴露,一切前功盡棄,因此在那個女人懷小熠的時候,他基本上都不在家。


    一是不想讓那些躲在暗處的人注意到懷著孩子的女人。


    二是因為他是真的忙,最緊要的關頭,那麽多人的部署,那麽久的布局,容不得他一個人的錯誤,影響了所有人。


    他本以為,每個月的口糧通通讓人送迴去,能夠養好那個女人的身體,保證她的正常生育,母子平安。


    等事情結束之後,再坦白身份,打結婚報告。


    可直到生完孩子之後,裴封才知道,她的孕期反應嚴重,吃不下多少東西,本來就因為大饑荒幹瘦虛弱的身子。


    因為孕育孩子,變得更加虛弱了,這才導致小熠生下來患有這樣的病。


    薑婉點了點頭,“裴團長,你能明白就好。”


    “你們做父母的,才是最有可能幫助孩子人病情恢複的人,哪怕小熠再親近我,我也不可能代替父母對他的陪伴。”


    “以後每天下午三點的時候,你讓人送小熠到我辦公室去吧,我盡量抽出時間來陪他說實話。”


    她對小熠的治療方案已經有了一些頭緒,隻不過還要進一步進行實驗以及可行性預測,所以遲遲沒有告訴別人。


    小熠經常待在她那裏也好,方便她觀察孩子的情況。


    “薑醫生,這事麻煩你了,以後你有什麽需要,都可以來找我。”裴封點頭。


    薑婉也不跟他客氣,“行,以後有事找裴團長幫忙,我肯定不會客氣的。”


    她還要在這裏待三年,薑城他們夫妻倆時不時就冒出來,還挺煩人的。


    可偏偏當初鬧大饑荒,餓死了不少人的時候,人家收留了她。


    她要是跟他們斷絕關係,以後的名聲就沒了,以後誰還敢找她看病。


    好在現在他們自顧不暇,短時間內應該沒空找她麻煩了。


    如果他們再來,裴封作為薑城的領導,他一句話下來,以薑城夫妻倆對部隊的不舍,他們肯定不敢再輕舉妄動。


    ……


    下午下班。


    想到今天晚上要上門拜訪趙師兄一家。


    雖然人家說不用帶東西,可哪能真的一點東西都不帶。


    薑婉想了想,趁現在還有時間,轉頭去了鎮上的供銷社。


    別看部隊駐紮地距離鎮上不遠,但是這個地方本就偏僻,連帶著這種鎮都很偏遠,鎮上也沒多少東西賣。


    走了一會兒路,七拐八拐。


    薑婉終於走到了鎮上,來到供銷社。


    一進去,她四處尋找黃海霞的身影,果不其然,在櫃台那裏看到了她。


    “海霞姐。”薑婉笑著上去打招唿。


    聽見熟悉的聲音,黃海霞抬頭一看,瞬間笑了起來,“妹子,是你啊,你好久沒過來了。”


    “咋今天想著過來?”


    薑婉抿唇一笑,“我想要挑些東西上門拜訪人家,這不,一下子就想到了海霞姐你,想請你幫忙看看,挑些啥東西比較好。”


    “海霞姐你在供銷社工作了那麽久,肯定對這些東西熟悉,你眼光也好,挑的東西肯定錯不了。”


    黃海霞被誇得眉開眼笑,她擺擺手,“可你可算找對人了,平時家裏的這些事都是我準備的,從來沒出錯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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