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王春兒的話,問進了顧千蘭的心坎裏。


    無論原主或是她,都沒有看清楚,那天晚上圓房的男人,究竟長著什麽模樣。


    她隻依稀記得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健碩的輪廓。


    至於其他......原主的身體,早已經餓得兩眼發花。


    輪到她穿越過來,又正是那驚心動魄的時刻,黑燈瞎火的,她哪裏有機會看清楚對方的樣貌。


    “春兒姐姐,我不太明白,你說的意思......”


    什麽叫看清了餘建忠的模樣沒有?


    看清了如何,沒看清楚又如何?


    顧千蘭眼中透著幾分不解,看向端起茶盞,正要喝上一口的王春兒。


    原本坐著的王春兒一口茶還沒來得及喝下肚,抬眼便對上顧娘子滿臉的疑惑,不由得放下茶杯。


    她狀似為難地皺了皺眉頭,輕咬著下唇。


    “顧娘子,有句話......我不知道,當問不當問。”


    王春兒站起身,伸長脖子朝四下看去。


    見正廳裏,隻有她和顧娘子兩人,頓時暗暗鬆了一口氣。


    顧千蘭看向壓低聲音,湊到自己跟前的王春兒,訝異地挑了挑眉。


    “你我之間的都這麽熟了,有什麽話不好直說的?”


    “你隻管問就是。”


    她微微垂下眼眸,倒要看看王春兒究竟準備問些什麽。


    “你嫁去老餘家,給餘建忠當媳婦,想必到現在還是個黃花大閨女吧?”


    王春兒的聲音壓得很低,要不是顧千蘭的聽力過人,幾乎聽不清她在說些什麽。


    隻是......這樣的一番近乎篤定的話,傳入她的耳中,不由得令她眉毛一皺。


    王春兒的相公跟餘建忠是鐵哥們兒,她會問出這樣的話來,是顧千蘭萬萬沒有想到的。


    “春兒姐......怎麽會有此一問?”


    她不動聲色地暗自握緊椅子的扶手,心底隱隱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嗨!我家鐵頭跟建忠兄弟的關係,你也是知道的。”


    “往遠了說,鐵頭的那條小命,就是建忠兄弟救迴來的。”


    王春兒長長地歎了口氣,在顧千蘭旁邊的位置上緩緩坐下,像是陷入了深深的迴憶。


    “正是那次相救,建忠兄弟他......傷得很重,命根子都......”


    她的聲音很輕,目光也似乎飄向久遠的過去。


    “好在他那次傷了不久,定氏便傳出懷了身孕的消息。”


    “不然啊......我家鐵頭欠建忠兄弟的,就更大了。”


    之後她和當家的關起門來閑聊,還說起過這件事情,好在定氏的肚子爭氣,給餘建忠留了後。


    隻是因此害得他再也做不了男人,後來更是對定氏極盡折磨。


    那個苦命的女人,也不至於會跟著一個挑擔的貨郎跑了。


    顧千蘭麵不改色地聽著王春兒不斷的絮叨,從餘建忠多年前在山裏救下鐵頭說起。


    直到她說出後來,餘建忠因為身體出了這個問題,便對定氏各種折磨,最終把人逼走的事。


    當然......這樣的隱秘,除了餘建忠的好兄弟鐵頭,在老餘家都幾乎是個秘密。


    老餘家的眾人雖說知道,餘建忠傷得厲害,卻讓鎮上的大夫隱瞞了實情。


    再加上,他後來每每到了夜裏,便折騰得定氏在屋裏哭爹喊娘的,更讓人有一種,他已經完全恢複,不受影響的錯覺。


    “說起來......定氏也是個可憐的。”


    王春兒意猶未盡地說完了鐵頭和餘建忠的往事,看向顧娘子麵無表情的臉,心底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顧千蘭的一隻手,已經深深地掐入掌心,另一隻手緊緊握著椅子的扶手,深吸了一口氣,才終於平複下來。


    “有一件事情,不知道春兒姐能不能替我解惑。”


    王春兒剛才的話,猶如一道驚雷響徹她的耳邊。


    她怎麽也沒有料到,餘建忠的身體居然早在多年以前,就出了狀況。


    而且,他還近乎高明,陰差陽錯地瞞過了老餘家的所有人。


    “顧娘子有什麽想問的,隻管提就是了,我一定知無不言。”


    王春兒坐直身子,眸光閃亮地看向坐在上首的顧娘子。


    “餘建忠離開村子之後,有沒有跟你家男人提起過什麽?”


    “關於他娶我進門,洞房花燭夜的事情......”


    王春兒愣了愣,臉上閃過一抹尷尬。


    自從鐵頭迴村之後,她就下意識地避免和他過多接觸。


    每每看到他缺失的那條手臂,她的心裏就一陣陣不舒服,總覺得心裏瘮得慌。


    關於他離開村子以後的事情,她壓根沒有時間細細的了解,更別提談到餘建忠的隱秘事了。


    “這......實不相瞞......”


    王春兒咬著嘴唇,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撲通”一下跪在顧千蘭的麵前。


    “顧娘子,我這一次自作主張,跟著瑞詩和瑞書一起到縣城來,就是求你救我一命的。”


    想到那個可怕的夜晚,鐵頭對她的一通折磨,王春兒隻覺得渾身發抖。


    “鐵頭自從迴村之後,我與他便徹底生疏了。”


    “他缺了一條手臂,就像是完全變了個人一樣。”


    她說著,身子不由得瑟縮了一下。


    “我不知道你問的這些事,他更沒有跟我提起過建忠兄弟。”


    “我隻求顧娘子,能留下我們母子,在縣城幹活。”


    她有些語無倫次地說著,很有些前言不搭後語。


    可顧千蘭還是從她的隻言片語中,有了些許的了解。


    “春兒姐這是做什麽?別動不動的跪了,你我之間哪裏需要如此客套?”


    她抬起手稍一用力,便將王春兒從地上扶起來,坐迴原來的位置。


    “你與鐵頭之間,到底出什麽事了?仔細與我說說,我也好替你拿個主意。”


    看著不住掉眼淚的王春兒,顧千蘭無聲地歎了口氣。


    沒想到鐵頭的迴歸,竟然打破了他們母子原本平靜的生活。


    淚水順著王春兒的臉頰不斷的滑落,她深吸了好幾口氣,才總算平複下來。


    “顧娘子......這事說來話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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