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建才一邊給二寶擦著身子,一邊默默地無聲歎息著。


    二寶傷成這樣,哪怕是他拿迴了村民們的銀子,把那些錢全用來救治孩子,怕是也不成了。


    他剛剛摸著,孩子的肋骨,恐怕都斷了一兩根。


    這麽嚴重的傷勢,哪怕放在有錢的富戶家裏,都未必能養得好。


    他一邊擦拭著,一邊輕聲地跟二寶說著話。


    “好孩子,叔給你把身上擦幹淨,你若實在疼得厲害了,就哼幾聲。”


    大寶跪坐在另一個牢房裏,眼巴巴地隔著欄杆朝隔壁望去。


    二寶無聲無息地躺在那裏,任由村長叔的擺布,一點反應也無。


    好不容易,餘建才總算給二寶擦了個大概,拿出差爺給的藥粉子,輕輕地往他的傷口上撒。


    “嘶!”


    或許是太過疼痛,又或者是經過了這麽一陣子的昏迷,二寶輕聲地哼唧著,緩緩地睜開眼睛。


    入目昏黃的環境,讓他一時間有些不太適應。


    “二寶!你總算是醒了!”


    “衙門的傷藥果然管用,你醒來就太好了。”


    餘建才不敢挪動二寶,生怕一不小心又碰疼了他。


    二寶愣愣地看著牢房的屋頂,還有麵前無比熟悉的村長叔,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村長叔?!怎麽會是你?”


    他睜著被打成熊貓一般的眼睛,嘴裏喃喃地說著。


    他不是在做夢吧?村長叔怎麽會在這裏?他和大哥不是在府城嗎?


    “哎!是我,是我!”


    “好孩子,你覺得好些了嗎?”


    餘建才關切地握住二寶的手,湊得他更近了些。


    “我這是在做夢嗎?村長叔!真的是你!”


    淚水止不住地從二寶的眼裏滑落,這段時間以來,他們兄弟幾人受過的罪,仿佛一下子浮現在眼前。


    “我們現在是在哪兒?這裏是什麽地方?”


    二寶掙紮著想要坐起來,無奈他剛剛動了一下,渾身便一陣抽痛,頓時疼得他呲牙咧嘴的。


    “你這孩子!快別亂動啊!”


    “咱們現在是在府城的大牢裏,我、你大哥,咱們三個都被關進來了。”


    餘建才愁眉苦臉地跟二寶解惑,撇了撇嘴望向隔壁牢房的大寶。


    “大牢?!”


    二寶像是終於迴想起什麽似的,喃喃地說了句。


    是了!


    他跟大哥偷了人家的荷包,兩人分開逃跑。


    隻是他運氣比大哥差了許多,自以為逃過了人家的視線,溜迴破廟來。


    正好被人家堵在廟裏,然後......狠狠地被人教訓了一頓。


    “村長叔!你快跟大哥說說,讓他把東西還給人家吧!”


    二寶略有些著急地迴握住餘村長的手,眼裏透著驚慌。


    那人丟了重要的荷包,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他們隻想在府城混口飯吃,能吃幾頓飽飯,就十分知足了,再也不敢奢望其他。


    “好!好!好!我跟大寶說,你快別操這些心了。”


    餘建才有些敷衍地拍了拍二寶的手,看著孩子焦急地模樣,一陣陣直心疼。


    “我問問你,你小弟去哪裏了?”


    他眼巴巴地看著二寶,問出了此刻他最關心的話。


    大寶說三寶跟著富貴人家跑了,他怎麽想都感到有些不對勁。


    “二寶!別說!”


    隔壁牢房的大寶聽見這話,嚴厲地大聲喝斥道。


    他越是表現得激動,餘建才越是覺得這其中有什麽貓膩。


    他緊緊地盯著二寶的臉,試圖從他的臉上看出些什麽。


    “三寶......”


    二寶的嘴裏喃喃地喚了聲,嘴角勾起一抹難看的弧度。


    “是啊!三寶,你小弟去哪兒了?”


    餘建才緊張地又湊二寶近了些,耳朵幾乎貼在他的嘴邊。


    “村長叔,都跟你說了,三寶吃不起苦,跟著富貴人家的公子走了。”


    “他自甘為奴,做了人家的小廝,你怎麽就不信呢?”


    隔壁牢房裏的大寶扯著嗓子,大聲地喊著,像是想要掩蓋二寶的聲音。


    二寶咧開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模樣。


    “村長叔!我倒是真的希望,三寶他跟著哪家的貴公子走了。”


    “到了有錢人家去做小廝,起碼......還能有條命在。”


    他的聲音有些斷斷續續的,低低地傳入餘建才的耳中。


    聽得他渾身一僵,一股極其不好的預感,不斷的在他的心底蔓延。


    “三寶他......”


    餘建才緊緊地握住二寶的手,想要從他的嘴裏,問出更多的信息。


    “沒了......三寶他怕是......先我一步,去找爹娘了。”


    二寶的話,像是一道炸雷,傳入餘建才的耳中。


    “你......你說什麽?”


    他萬萬沒有想到,三寶那麽好的孩子,居然就這麽沒了?


    而大寶這個膽子大的,居然還敢瞞著他。


    哪怕當著二寶的麵,還在說三寶去了有錢人家做小廝。


    他怎麽敢的?這種事情,瞞得了一時,又哪裏能瞞得了一世?


    不過......他轉念又一想。


    要不是他見到二寶,要不是他逼著二寶問三寶的下落,恐怕這件事情真的會被他一直瞞下去。


    二寶說完這些話,像是已經用盡了全身所有的力氣,再次緩緩地閉上眼睛。


    餘建才看著無力垂下手的二寶,隻覺得他的氣機,似乎就此斷絕了般。


    他大聲地唿喊著:“二寶!二寶!”


    “你快醒醒啊!好孩子,你別嚇叔啊!快醒過來啊!”


    然而,二寶像是就此殞命一般,再也沒有絲毫的迴應。


    餘建才顫抖地伸出手指,放在二寶的鼻尖處,隨即一屁股癱坐在地上。


    “弟弟!弟弟!”


    旁邊牢房的大寶,見這情形,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隔著欄杆大聲地喊著二寶弟弟,卻再也沒有了丁點迴應。


    “啊~!二寶弟弟!”


    淚水順著大寶的臉頰滑落,他無奈又無力地衝著二寶的方向,大聲地哭喊著。


    “嚎什麽喪呢!都給老子安靜點!”


    牢頭不耐煩地走過來,朝著餘建才所在的牢房裏看過去,又狠狠地瞪了一旁的餘大寶一眼。


    真他娘的晦氣!


    看樣子,這是又死了一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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