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跡在青灰色的地麵上蜿蜒,顯得是那樣的觸目驚心。


    一個人怎麽會流得出那麽多的血呢?


    流了這麽多的血,人還能活?


    餘建才的心裏不由得咯噔一下,似乎有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地揪住他的心。


    “這......是二寶嗎?”


    此刻的破廟裏,除了地上躺著的少年,並沒有看到其他人的身影。


    或許是在白天,暫住在破廟裏的窮苦人,全都各自出去討生活了。


    大寶愣愣地瞪大眼睛,死死地盯著躺在地上的人,嘴唇不住地顫抖著。


    要是他沒記錯的話,二寶之前正是穿的這身衣裳。


    他們兄弟幾人從家裏出來,根本沒有任何經驗,逃出村子的時候,連衣裳都沒拿帶。


    隻想著手裏握著銀子,到了大地方之後,什麽樣的好衣裳買不來?


    再加上他們幾個年紀輕,好手好腳的,總能找到活計混口飯吃。


    哪裏想得到,他們想得十分美好,現實卻無比的殘酷。


    他緩緩地挪著步子,兩腿像是灌了鉛似的,好不容易走近躺在地上的少年。


    “二寶!弟弟!”


    “你這是怎麽了?你可千萬別嚇我呀!”


    大寶小心翼翼地把二寶扶著坐起來,沒想到人還沒有扶穩,他的嘴裏便湧出一大口鮮血。


    殷紅的血液順著二寶的嘴角不斷地流出,很快便浸濕了他身前的衣襟。


    “二弟!你怎麽了呀!”


    大寶嚇得手足無措,視線也隨之模糊起來,眼水糊住了他的視線。


    他這迴是真的知道怕了,整個人都嚇壞了。


    餘建才也趕忙上前幾步,看著麵無血色的二寶,心頭一緊。


    “二寶!真的是你!你......”


    二寶的眼睛微微地睜開一道縫,眼神有些渙散,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人,嘴裏想要說些什麽。


    無奈他剛一張嘴,便有更多的血從他的嘴裏溢出來,嗆得他根本無法言語。


    大寶看著傷成這樣的弟弟,腸子都快要悔青了。


    早知道......偷了那人的東西,會連累弟弟被打成這樣,他說什麽也不會衝那個人下手的。


    要是他們就像平時那樣,偷些包子饅頭之類的吃食,何至於被人打得這麽慘?


    “你還傻愣著幹什麽?趕緊的,把他背上。”


    “我們迴客棧去,我去給他請大夫來看看。”


    餘建才雖說是個村長,見到這樣的場麵,也有些六神無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二寶傷成這樣,請大夫來治傷,還不知道得花多少銀子呢!


    可是......這畢竟是他們老餘家的根苗,真讓他放任不管,他這心裏......


    竟有些做不到。


    萬一二寶有個好歹,將來百年之後,他哪裏有顏麵去見餘家大哥?


    至於請來大夫,到底要花多少銀子,他現在已經沒辦法去想、去思考更多。


    “哦......哦!我背......”


    “我這就背他去客棧......”


    大寶抹了一把眼淚,嘴裏喃喃地說著,俯下身子讓餘村長幫著把二寶,放到他的背上。


    “村長叔!我弟弟這樣......客棧掌櫃的,能讓我們進去嗎?”


    大寶想到自己的一身破衣爛衫,還有二寶眼下的慘狀,心頭直打鼓。


    “能!怎麽不能了!”


    “我剛才掏了銀子,讓你住下的。”


    “大不了......大不了,我跟你一起迴客棧去,再問問醫館在哪,去請大夫過來。”


    二寶這樣,不請大夫看一看是不成的。


    兩人氣喘籲籲地小跑著往客棧奔去。


    餘建才扶著二寶軟軟的身子,隻覺得掌手下的溫度漸漸冰涼。


    “哎呀!我的天老爺咧!”


    “這是怎麽弄的呀?!”


    李掌櫃老眼昏花地看著賬本,就見暫住的餘村長,領著他的大侄子一起衝進來。


    那半大小子身後還背著個血滋啦唿的小子,顯然是出氣多進進少的樣子。


    “等等!給我站住!”


    “你們這是怎麽迴事?我這客棧又不是醫館,你們這是......上哪兒撿了這麽個血人迴來?”


    李掌櫃老胳膊老腿的,此刻跑出了驚人的速度,堪堪地攔在房門口,擋住他們三個進屋的腳步。


    開什麽國際玩笑呢!


    他要是放了這麽個血孩子進屋,萬一人死在他的客棧裏。


    往後他這生意,還做不做了?


    其他幾個住在這間大通鋪屋裏的人,又會怎麽說?


    會不會找他退租,更有那些不講理的,要是找他賠銀子可怎麽整?


    “老掌櫃!您行行好!”


    “我這個大侄子在外頭受了傷,眼下隻能送到你這裏來。”


    餘建才的聲音裏透著幾分哀求,手裏更是往口袋裏摸去。


    他帶過來的銅板啊!


    短短一日裏,就花用了太多。


    再這麽下去,他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


    “您盡管放心,我......我再掏一個鋪位錢。”


    “你這裏,不是正好還空著一個鋪位嗎?我出銀錢......出銀錢還不行嗎?”


    李掌櫃哪裏肯放人進去。


    這個少年渾身上血,還不知道是個什麽情況呢!


    他在乎這三十文錢嗎?


    眼下他寧可不掙這三十文,甚至是把餘村長之前交的房錢退了都行。


    總之一條,人絕對不能住進他的店裏。


    “不行!這根本不是銀子的事!”


    “誰知道他在外頭惹了什麽人?闖下什麽禍事來?”


    李掌櫃牢牢地把著門口,死活都不打算放他們進屋。


    “再說他傷得重,萬一死在我的店裏,那該如何是好啊!”


    他的話音剛落,大寶便像是一隻炸了毛的公雞似的,瞪著通紅的眼睛,衝著老掌櫃大聲吼道。


    “你放屁!”


    “我弟弟才不會死呢!”


    他梗著脖子,惡狠狠地衝著麵前的掌櫃。


    “你這個老東西,到底會不會說話!”


    “你死了,我家弟弟還活得好好的呢!”


    “我不許你咒他!”


    餘大寶像是受了刺激一般,活像隻受了傷的小野狼,隻恨不得咬下李掌櫃身上的一塊肉。


    李掌櫃頓時氣得個倒仰,顫抖著手指著餘建才和餘大寶,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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