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那孩子跑哪兒去了?什麽時候能迴來?”


    張婆子眉毛一挑,眼神犀利地看向定氏。


    這話一出口,定氏頓時像被噎住一般,半晌說不出話來。


    她要是知道四丫去了哪兒,何時能迴,又何必在這裏著急上火的?


    不說別的,她早就衝到四丫跟前去,拎著那個小妮子,狠狠地揍上一頓,好好教訓一番。


    讓她知道不打一聲招唿便離家出走,是多麽錯誤甚至是致命的行為。


    “這......我哪裏知道她跑哪去了。”


    定氏呐呐地小聲說著,一雙眼睛還是死死的盯著老娘手裏的包袱。


    真不知道她娘親要把這些衣裳拿到哪兒去。


    這麽漂亮的新衣裙,要是被老娘拿去隨意處置,豈不是白白糟蹋好東西?


    “哼!四丫這種性子的丫頭,我們老定家可留不起。”


    “反正跟家裏孩子定親的事情,也用不著四丫一個小孩子在場,有咱們做這些做長輩的決定就行了。”


    “等找迴四丫以後,你趕緊的給我把她送迴餘家村,她那個娘親身邊去。”


    “既然她嫌棄在咱們家吃的不好,就少住幾天,這些新衣裳也就用不著了。”


    張婆子理所當然地說著,話裏話外,都是沒有再讓四丫留在家裏住下去的意思。


    她來了才多久啊!就浪費了家裏五個雞蛋,還引得四毛和五毛兩人打了一架。


    就這麽走了也好,省得她再住下去,家裏被她鬧得雞飛狗跳的,攪得不得安寧。


    定氏哪裏肯讓她老娘,就這麽把衣服拎走,連忙上前幾步伸手去搶。


    “娘啊!您不能把四丫的衣服拿走。”


    她大聲唿喊著,聲音裏帶著絲哭腔,近乎哀求。


    “您知道這些衣裳值多少銀子嗎?萬一要是孩子的顧阿娘知道了,上咱們家來要,那得多丟人呐!”


    張婆子不由得眉頭一皺,用力的一巴掌狠狠扇在閨女的臉上,把定氏打得往後退了好幾步,才跌坐在地上。


    她不可置信地捂著臉,被打的半邊臉瞬間紅腫起來,火辣辣的疼痛從她的臉頰傳遍全身。


    她緩緩地抬起頭,看向自己的老娘,眼中滿是震驚與委屈。


    她怎麽也沒想到,為了這些衣裳,她的老娘竟然對她下這樣的狠手!


    “你當老娘要這些衣裳是做什麽用的?難不成我還能穿的上?”


    “還不是你那個不爭氣的弟弟,一把年紀了還沒說親事!”


    “我準備把這些衣裳,拿到鎮上去換些銀子。”


    “也好給你弟弟討個媳婦迴來管著他,省得他一天到晚的不著家,成天盯著村子裏的小媳婦兒看。”


    張婆子不是不知道,自己這個小兒子的德行。


    那個不省心的臭小子,最近更是一雙眼睛,就黏在村子裏的一個小媳婦身上。


    那戶人家是外來戶,家裏人丁稀少,娶的媳婦兒是隔壁村子裏的唐氏。


    那個小媳婦兒,長得倒是一副好模樣。


    隻可惜啊!唐氏的命不好,剛嫁進門幾天,男人就去服兵役了。


    眼下隻是她一個人,守著個空屋子。


    一個年輕漂亮,又沒有公婆管著的小媳婦,身邊的是非可不少。


    她仗著自己的好顏色,倒是個有本事的。


    哄著村裏其他的男人,幫她種地、幹農活,這其中便有她家這個小兒子一份。


    一想到這些,張婆子便氣不打一處來。


    再不盡快給兒子說門親事,以後還指不定會鬧成什麽樣子呢!


    定氏呆呆的看著老娘的嘴巴一張一合,卻有些不能理解她說這番話的意思。


    給小弟說門親事,她自然是同意的。


    可這件事,又跟四丫的這些新衣裳,有什麽關係?


    她呆呆地捂著臉,半截衣袖還敞開著露出雪白的肌膚。


    進屋這麽半天,她連給自己找身衣服換下的時間都沒有。


    張婆子似乎也發現了閨女的異常,總算是大發善心的停下腳步。


    “行了!看看你都多大個人了,這麽半天也沒想著把衣裳給換一下。”


    她一邊說著,一邊迴過身,在定氏的箱籠裏翻找起來。


    她很快翻找出一件最普通的粗布衣裳,朝閨女扔了過去。


    “趕緊的拿去換上,你身上這件得脫下來,把袖子縫一縫再穿。”


    許是看著定氏的半邊臉還紅腫著,張婆子破天荒的躬下身子,放下手裏拎著的包袱,準備親手替閨女把衣服換上。


    “看看你都多大個人了!還這麽讓娘替你操心。”


    張婆子無奈地歎了口氣,伸手便拉開閨女的衣襟。


    定氏本來還正在呆愣,看著娘親軟下來的話語,坐在地上不動,使著小性子。


    直到衣襟被老娘拉開的一刹那,她才猛然想起來,內襟裏還藏著另外一隻粉色的珠花。


    她下意識的驚叫出聲,“別啊!我自己來!”


    “怎麽?老娘麵前,你害什麽臊啊!”


    張婆子輕輕地抿嘴一笑,手上的動作卻絲毫沒有停頓。


    隨著定氏的胸口一涼,她隻覺得老娘的手突然間頓住,整個人像是被施了咒術般呆在那裏。


    她順著娘親的目光看去,隻見之前她藏在內襟裏的珠花,早已經在兩人的動作下,掉落出來。


    “好哇!你可真是我的好閨女啊!”


    張婆子咬著牙,這句話幾乎是從她的牙縫裏擠出來。


    她抬眸看向閨女紅腫的臉龐,剛才升起的一絲愧疚,在此刻變得蕩然無存。


    “娘......我......”


    定氏的嘴裏一陣幹澀,手疾眼快地一把將掉出來的珠花,緊緊地握在手裏。


    “我就說你那支珠花怎麽給得如此爽快,鬧了半天,原來你手裏還有一支。”


    張婆子陰陽怪氣地看著定氏,眼裏瞬間蓄滿冷意。


    “交出來!”


    張婆子冷冷的從嘴裏吐出三個字,麵無表情的看向閨女。


    剛才她沒下手搶,隻是覺得沒有必要。


    東西亮了出來,落到她的眼裏,哪裏還有可能跑得了?


    但凡定氏還要在這個家裏待下去,有什麽好東西都別想藏得住。


    “娘......這珠花真的不能......”定氏緊緊地咬著下唇,做著最後的一絲掙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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