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婆子長舒了一口氣。


    想到這段時間以來,上至管事的,下到最底層的奴仆,全都嚐過她的口水,不禁心情舒暢。


    隻是她的這份順暢還沒有維持多久,甚至是她手裏的大海碗才剛剛放下,便聽到一聲如炸雷般的怒吼。


    “你這個老虔婆!真是個混賬!混賬東西!”


    江管事驚怒交加,手劇烈地顫抖著,指向一臉呆滯的李婆子。


    “你剛才做了什麽?告訴我!剛剛你往菜裏吐的是什麽鬼東西?!”


    江管事簡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看著大海碗裏,早已經跟菜肴融合到一起的口水,他的心裏不斷地湧起,一陣陣強烈的惡心感。


    一想到這麽長時間以來,他和宅子裏的人,吃過不知多少加了這婆子口水的菜。


    江管事隻覺得不斷地反胃,頓時不顧場合的幹噦起來。


    紫蘇不由自主地捂著嘴,震驚又嫌棄地看著站在一旁,不管不顧幹噦著的江管事,緊緊地皺著眉頭。


    這個李婆子,真是刷新了她對後廚大媽們的認知。


    好好的一碗菜,被她吐上些口水,再端上桌送給別人吃......


    這麽惡心的操作,真虧她想得出來。


    “江管事,您要不要先審一審這個婆子?”


    “興許她隻是不滿被調離後廚,失去了油水豐厚的差事,這才往菜碗裏吐口水泄憤呢?”


    紫蘇不由得看向還處於呆愣中的李婆子,還有不斷幹噦的江管事,出聲打著圓場。


    江管事又噦了幾聲,幾乎連肚子裏的酸水都吐出來了,才終於停下。


    他深深地喘著粗氣,生無可戀地抬起眼皮,看向呆頭呆腦的李婆子,還有麵上帶著關切的肖嬤嬤母女。


    難道他剛剛噦了半天,差點把膽汁都一起吐出來,是白吐了的嗎?


    這個李婆子以前,從來不曾往菜裏吐過口水?


    “你!給老子過來跪下!”


    “老實交代,往菜裏吐口水的事,你都幹過幾迴了?”


    江管事恨不得拿出家法來,把麵前的李婆子狠狠的教訓一頓。


    讓她起這種壞心思,讓她幹出這等惡心人的破事來。


    好在......或許正如紫蘇姑娘所說的那樣,這婆子是對被調出後廚感到不滿,這才往菜裏吐了口水吧!


    “江管事饒命啊!”


    “老奴也是鬼迷日眼,被屎尿糊了心。這才幹下這等蠢事來。”


    “我......我以後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會幹這種事了。”


    李婆子跪在地上,不住地認錯賠禮道歉。


    “您且放一百二十個心吧,老奴雖說吐了口水,可應該身體無恙。”


    “不然,這麽長時間以來,您跟其他那些人......不早就......”


    李婆子一邊磕著頭,嘴裏一邊止不住地解釋著。


    聽了她的話,原本已經放下心來,不準備去計較的江管事,頓時覺得整個人都要不好了。


    他聽到了什麽虎狼之詞?這個老不死的婆子,之前早就不止一次的幹過這檔子事了!?


    他好不容易才壓下去幹噦的念頭,此刻又止不住的一陣陣酸水,直往上湧。


    可惜,吐過半天的他,實在是吐不出什麽內容來。


    就連一旁的紫蘇,也同樣一臉的呆滯,滿臉不可置信地看向李婆子。


    好嘛!她原以為,這個老婆子偷拿主家的食材出去換銀子,已經是犯了大錯,不可輕饒的。


    萬萬沒想到啊!他們一行人到了後廚之後,這個婆子還有一份大禮迎接他們。


    廚屋這種地方,最不缺的就是大木棍子這種東西。


    江管事氣不打一處來,隻有種不打死這個婆子,難解心頭之氣的衝動。


    要不是今天大小姐派人過來,重新接管後廚的一應事務,他被紫蘇母女叫過來做個見證。


    隻怕這個婆子做的惡事,還要被一直隱瞞下去。


    “我!我今天不打死你這個惡婆,我就不姓江!”


    江管事尋到灶屋裏,從靠牆的柴火裏抽出一根粗壯的木棍,衝到院子裏照著李婆子的身上便抽過去。


    李婆子自然也不是個傻乎乎,會老老實實跪在地上,等著江管事揍自己一頓的呆婆子。


    見到江管事揮舞著大木棍子,就朝著她衝過來。


    嚇得她“嗷~”的一聲驚叫,像隻靈活的兔子一般,從地上蹦起來就跑。


    “江管事饒命啊!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她也不敢跑遠,隻敢在灶屋院門口的範圍裏,繞著紫蘇母女轉圈圈。


    “別打奴婢!江管事饒命啊!別打奴婢!”


    李婆子像是終於知道怕了,躲在紫蘇母女的身後,試圖尋求庇護。


    看在大家同是女人的份上,想必跟她沒有什麽利益衝突的紫蘇母女,即便不會護著她幾分,也不至於眼睜睜的看著江管事,把自己打死吧!


    “讓開!肖嬤嬤你們兩個給我讓開。”


    “等我收拾了這個老虔婆,再來跟你們說話。”


    江管事好不容易在徐家混到老大的位置,甚至親手熬死了自己的仇人。


    沒想到,他一時失察,居然會被一個後廚的煮飯婆子給坑成這樣。


    士可忍孰不可忍!


    “不能!江管事,你不能打我!”


    李婆子像是猛然想起什麽似的,麵露焦急地衝著江管事大聲說道。


    “說起來,你已經不是我的管事了。”


    “我早在昨天,就已經被你轉到了顧家大小姐的手裏,我的賣身契在大小姐的那兒。”


    李婆子雙手緊緊地抓住肖嬤嬤的衣裳,小心翼翼地躲在她的身後,探出半邊身子朝江管事大喊著。


    “你是徐府的管事,又不是顧家的人,憑什麽打我?!”


    李婆子梗著脖子,把自己藏得死死的,生怕一不小心被江管事一棍子抽到身上。


    她這麽一把老骨頭,老胳膊老腿兒的,隨便被抽到哪個地方,都夠她喝上一壺的。


    江管事緊緊地握著木棍,一雙眼睛陰鷙的冷冷瞪著李婆子。


    他把木棍用力地往地上一扔,重重地冷哼一聲。


    “即便你現在已經是顧家的下人,難道出了這樣的事情,我就不能求到顧大小姐那裏,讓她主持公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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