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毛哥哥,找我有事嗎?”


    出門在外,哪怕隻是在村子裏,大庭廣眾之下,四丫還是個十分講禮數,懂禮貌的孩子。


    她的目光微垂,斯斯文文地咬了一小口玉米麵餅子。


    四丫手裏的玉米麵餅子,早已經沒有了剛出鍋的麵食,應該有的柔軟和溫度。


    咬上一口,外皮沒有絲毫的酥脆感。


    反而像是在啃一塊幹硬的砂紙。


    既沒有軟糯的質地,也沒有嚼勁可言。


    咬下來的碎屑直往她的嗓子眼兒裏鑽,嗆得四丫一陣難受。


    小姑娘滿懷期待,換來的卻是這種食之無味又棄之可惜的東西。


    跟她印象中美味的玉米麵餅子相比,實在是天差地別。


    她抬眸看向正流著哈喇子,一臉饞樣兒看著自己的四毛哥,心底的嫌棄幾乎快要溢出來。


    “玉米麵餅子......好吃嗎?”


    定家飯桌上的這種幹糧,並沒有四毛這種小孩子的份,他們隻有一碗雜糧糊糊。


    也就是四丫這個有錢人家裏過來做客的小姑娘,能有幸拿一個吃,沒有被張婆子訓斥。


    “這個不好吃。”


    “沒有鹹菜和小米粥,吃著拉嗓子。”


    四丫嘟著嘴,一臉嫌棄地看著手裏的玉米麵餅子,想要丟掉卻又有些不敢。


    她要是敢當著大夥的麵,把餅子扔了。


    隻怕迴到外祖家,就要麵對姥姥、姥爺的一通教訓。


    想想那些被娘親隨手招唿上來的大巴掌,瑞詩隻覺得腦袋都仿佛在一陣陣的抽痛。


    “誰說不好吃了?這麽香的玉米麵餅子,我做夢都想吃一個。”


    四毛舔了舔嘴唇,又吸了吸已經流出來的口水,眼裏透著濃濃的渴望。


    “你想吃嗎?”


    瑞詩露出甜甜的一笑,看向四毛哥揮了揮手上的餅子。


    真是個傻小子,比她的弟弟以前在老餘家的時候,還要傻乎乎的呢!


    小姑娘想起弟弟,眼神不由得一暗,才出來不到一天,她就想家了。


    也不知道顧阿娘和弟弟到底迴來了沒有。


    “想!我想吃!你說,要怎麽才肯把餅子給我,我全都聽你的。”


    瑞詩抿唇一笑,一個不起眼的玉米麵餅子罷了,關鍵還這麽難吃。


    四毛這個小傻子,居然還當個寶似的,眼巴巴的盼著。


    她歪了歪頭,好看的小眉毛微微地皺起。


    “我現在還沒有想好要讓你做什麽,等我想好了再跟你說。”


    “這剩下的餅子,你先拿去吃吧。”


    瑞詩說著,便將手裏的大半個餅子,朝四毛遞過去。


    小家夥眼神急切,恨不能一手將餅子奪過來。


    隻是想到可能有些髒兮兮的小手,他下意識地把雙手往衣服上擦了幾下。


    就是這麽短短幾息之間的功夫,一道黑影飛快地從他的身旁竄出來,飛掠而過。


    如同餓狼撲食般的,一把搶過瑞詩手裏的餅子,動作快得讓人根本來不及反應。


    來人的速度飛快,奪過餅子之後,將餅子拚命的往嘴裏塞,腮幫子瞬間鼓得老高。


    碎屑不斷地從他的嘴角掉落,看著他的喉嚨不斷湧動著,三兩下就把餅子全吞了下去。


    四毛的火氣“噌”的一下,便竄了上來。


    “餅子!那是我的餅子!”


    原本馬上就要到手的餅子,突然之間不翼而飛,整個人都要不好了。


    再一看那搶了他餅子的人,竟不是別人,就是二叔家的五毛。


    四毛的臉漲的通紅,像一頭發怒的小獅子,二話不說衝著五毛奔了過去。


    “你這個混蛋,不要臉的玩意兒。”


    “那是四丫妹妹給我的,你還我餅子!快還我餅子!”


    四毛揮舞著小拳頭,怒吼著狠狠地砸向五毛。


    五毛的腦袋本能的往旁邊一偏,四毛的拳頭擦著他的耳朵飛過,帶起幾縷發絲。


    “你真敢動手?我今天跟你拚了!”


    五毛惱羞成怒,一邊叫嚷,一邊抬腿朝著四毛踹過去。


    四毛躲避不及,被踹中肚子,整個人後退踉蹌了好幾步,臉上閃現過一抹痛苦的神情。


    “五毛,你個天殺的王八蛋!搶了我的餅子,居然還敢踹我?!”


    小家夥瞪大雙眼,兩眼通紅,眼珠子好像要從眼眶裏蹦出來似的。


    他的腦子裏此刻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五毛吃掉了原本該屬於他的玉米麵兒餅子。


    他長這麽大,還沒有好好嚐過那餅子是什麽滋味,就這麽沒了......


    下次,不知道什麽時候再有機會,才能吃得到。


    他扯著嗓子嘶吼起來,高高的舉起拳頭,用盡全身力氣朝五毛砸過去。


    此時的四毛滿心滿眼隻有一個想法:一定要把這個搶吃食的混蛋,狠狠的教訓一頓。


    五毛的反應也不慢,彎腰躲過四毛的重擊,還順勢來了個掃堂腿,想把四毛絆倒。


    他的拳頭更是不甘示弱的如雨點一般,落在四毛的身上。


    四毛悶哼了幾聲,聲音裏帶著哭腔。


    “你個殺千刀的混蛋!搶我的餅子還敢打人。”


    兩個孩子扭打在一起,完全陷入混戰。


    塵土在兩人的腳下飛揚,兩個孩子的衣衫早已經淩亂不堪,頭發也被汗水濕透,一縷縷地貼在額頭上。


    “別打了!你們兩個快住手啊!”


    瑞詩看著兩個哥哥的臉上和胳膊上,遍布一道道抓痕。


    汗水混合著泥土,在他們身上和臉上,沾了一道道泥印子,看上去格外狼狽。


    “不就是大半個玉米麵餅子?你們兩個至於嗎?”


    “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兒打起來,你們也不嫌丟人?”


    瑞詩急切地勸著兩人,試圖上前去把兩個扭打在一起的人分開。


    無奈四毛和五毛抱做一團,貿然上前拉架,隻怕會被無故波及。


    小姑娘站在不遠處急得直跺腳,實在有些不理解這兩位表兄的一場打鬥。


    “要我停手也行。讓他把玉米餅子給我還迴來!”


    四毛甕聲甕氣的說著,雙手死死的揪住五毛的衣服不撒手。


    “還迴來?還什麽還!”


    “我未來媳婦兒吃剩下來的餅子,憑什麽給你吃?”


    五毛梗著脖子絲毫也不肯退讓,說出口的話,更是嚇了在場的一眾孩子們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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