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冬玉原本隻要一想到,有一天她被二貴哥休迴娘家去,便有種天要塌下來的感覺。


    可剛剛她從大小姐的口中得知,二貴哥已經拿到了放妻書的一刹那,心裏竟不覺得有多難過。


    隻要她還能留在顧家,隻要不把她趕迴娘家去,過從前那種吃糠咽菜的苦日子。


    哪怕是把她送去長北鎮,在大小姐的新宅子裏做苦役,幹最基本的掃灑活計,她也是樂意的。


    有什麽不會的或是不懂的,她都可以學。


    就算是從頭學起,也比把她趕迴老餘家去吃苦強百倍。


    “大貴哥......明天,我就要離開餘家村,被大小姐送去長北鎮了。”


    “從今往後......你跟希月姐姐好好過日子,能看到你們兩個幸福美滿的在一起,我便安心了。”


    餘冬玉的眼底劃過一抹惆悵,心裏不禁想著,要是從一開始,她許下的相公便是大貴哥,該有多好啊!


    隻可惜,這一切她都隻能是想想。


    看著麵前如此懂事貼心的姑娘,大貴的眼眶直泛紅。


    要是她能跟二貴好好過日子,留在宅子裏,該有多好啊!


    “我......一定!”


    他深吸了一口氣,把快要湧出的眼淚憋迴去,扯出一抹難看的笑容。


    “大小姐有沒有說送你去長北鎮做什麽?什麽時候還能再迴來?”


    他像是對待親密的愛人一般,自然而然地抬起手,將餘冬玉略顯散亂的發絲,攏到耳後,眼底流露著關切。


    “嗯,大小姐讓我去長北鎮的宅子裏做掃灑的活,苦役五年之後,便放我歸良籍。”


    “她還同意......說是,如果我能提前湊出五兩銀子,替自己贖身離開,便放我迴家去。”


    餘冬玉舔了下有些幹澀的嘴唇,微微低垂著頭。


    大貴總算是徹底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這麽說起來,餘冬玉雖說不能再留在餘家村的顧宅,過之前那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舒服日子,卻也並沒有落到多麽淒慘的境地。


    隻要她還在顧家,能遠遠的看一看她,知道她一切安好。


    他便能完全放下心了。


    “大貴哥,你會去長北鎮的新宅子去看我嗎?”


    “我也不求其他,隻要你能在休沐的時候,過去看看我便好。”


    餘冬玉抬起朦朧的淚眼,想到自己曾經心儀的二貴哥,終究還是與她成為陌路,淚水不由得從她的眼眶滑落。


    眼淚婆娑的佳人,用著軟軟糯糯的聲音,低低地乞求著,聽得大貴的整顆心都快要化掉。


    他甚至生出一股衝動,想跟大小姐提出請求,一同隨餘冬玉去長北鎮生活。


    可是......轉念想到才剛剛與他成親的希月,他的腦子瞬間又冷靜了下來。


    他的大舅哥一家,還有嶽母都在顧家當差。


    哪裏會容許他這個大伯哥,跑去長北鎮的宅子裏,照顧一位前任弟妹?


    “當然!不止是休沐的時候。”


    “隻要我有事去長北鎮,就會順道去看看你。”


    大貴說著,從懷裏將之前準備好,還沒有送出去的珠花掏出來。


    “這兩朵珠花,是我特意去長北鎮買給你的。”


    “至於新買迴來的料子,我送去了素娘那邊。”


    “等她的傷好一些,就給你做新衣裳。”


    他輕聲地哄著餘冬玉,親手將其中一朵白色的小珠花,戴在她的發間。


    “因為娘親突然不在了,隻買了兩朵白色的珠花,你將就著戴,別嫌棄啊!”


    二貴目瞪口呆地看著大哥的這一波操作,整個人都好像在做夢一樣不真實。


    他的好大哥,怎麽會買了珠花送給餘冬玉?還親自替她戴上?


    之前,他不是跟大小姐解釋得很清楚,買的珠花是給希月嫂嫂的嗎?


    現在......怎麽連一朵都沒她的份啊?


    二貴隻覺得眼前的一切,讓他有些懷疑人生,驚訝地張大嘴巴。


    “不嫌棄......我怎麽會嫌棄呢?”


    “大貴哥送我的東西,我喜歡還來不及,隻會好好的當寶貝一樣收起來。”


    餘冬玉緊緊地握著手中的小珠花,淚水再次模糊了她的視線。


    沒想到她這輩子,第一次收到男子送的首飾,竟是出自大貴哥之手。


    她不住地抬手,抹著不斷湧出的眼淚。


    可淚水偏偏好似在跟她作對似的,怎麽擦都擦不完。


    “小姑姑......我們迴小院去吧,明天一大早就要走了,咱們還得迴去收拾東西呢。”


    靈秀瞪了不遠處的二貴小姑父一眼,又沒好氣地撇了大貴管事,強硬地挽住餘冬玉的手臂。


    “大貴管事若是沒什麽大事,是不是能讓開了?”


    大貴側過身子,依依不舍地將目光從餘冬玉的身上移開。


    這才想起來,他是跟著二貴一起過來的。


    就連大小姐,此時都在不遠處,略帶著探究地看著他。


    想到剛才被他送出去的兩朵珠花,大貴頓時出了一身冷汗。


    他隻想著好好安慰餘冬玉一番,更想到她將要離開餘家村,五年之內或許都沒有機會再迴來。


    送她兩朵珠花,留做念想,也算是他最後能為她盡的一點心意。


    至於希月......他們兩人以後的日子還長得很,有的是機會好好彌補她。


    “等一下!”


    二貴總算是迴過神來,快步衝到餘冬玉的麵前,上下打量著這個他曾經的娘子。


    他像是今天才第一次,好好的看一看這個小女子一般,完全沒有料到,她的手段竟如此高明。


    不僅在娘親在世的時候,說動了她,讓她能一直留下。


    更是說動了做為一家之主的大哥,讓他也待她完全不同一般。


    “拿去!這個是我與你的放妻書。”


    “你我二人各執一份,這張是你的。”


    二貴掏出準備已久的放妻書,遞到餘冬玉的麵前。


    “以後你我各自婚嫁,再不相幹。”


    “還有......等你到了長北鎮大小姐的新宅子之後,可要守好本份,再別做出什麽丟人現眼的事情。”


    二貴撇了撇嘴,出聲警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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