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定娘子要找什麽?隻管跟我說一聲便是了。”


    “何苦還要親自翻找,沒得弄髒你的手。”


    顧周氏微微欠著身,一臉笑意地迎上前。


    一邊恭維著定氏,一邊不著痕跡地將她引到灶屋中間。


    這些吃食可都精貴著呢!


    哪裏是定氏這個小娘子可以隨便亂摸亂動的?


    之前琴嬤嬤還在的時候,灶屋裏的各種食物,每天分到多少,消耗多少,全都有個定數。


    任何人但凡想要私藏一些,都絕不可能的。


    如今,琴嬤嬤才剛剛一走,定氏就無法無天的像隻蒼蠅似的四處瞎晃。


    真不知道長此以往,顧家會亂成什麽樣子。


    定氏顯然被顧周氏的話,很好的取悅了。


    她笑得一臉春風得意,高高地抬了抬下巴,衝著角落裏堆放著的精米和白麵說道。


    “給我找兩個麻布袋子,將那些精米白麵,各裝二十斤。”


    “裝好之後,再拿五十個雞蛋,放在最上麵。”


    定氏毫不客氣地吩咐著,絲毫沒有在意顧周氏滿是為難的臉色。


    “娘......你讓顧周氏裝這麽多吃食做什麽?”


    “裝好以後又要送去哪兒?”


    瑞詩下意識地開口問道。


    娘親的這一通吩咐,該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一想到剛剛娘親提起的外祖一家,瑞詩看著灶屋裏的這些吃食,整個人都要不好了。


    顧阿娘即便再如何慣著她,能容許她留下親娘盡孝,卻絕不可能同意讓親娘如此貼補外祖一家。


    各二十斤的精米和白麵,還有五十個雞蛋啊!那得花費多少銀子?


    小姑娘不由得暗地裏掰著手指頭,細細地計算起來。


    還不等她算出個大概來,隻見定氏又指著灶台上一大塊臘肉幹,趾高氣揚的衝著顧周氏繼續道。


    “還有這塊肉,也一並裝進袋子裏。”


    “等改天我在這裏住夠了,帶上四丫一起迴趟娘家。”


    她露出一抹勢在必得的笑,下巴幾乎快要揚到天上去。


    “你也知道,四丫自從到了顧家生活,已經好長時間沒有迴去看過她外祖一家子了。”


    “迴去外家走親戚嘛,哪裏有空著手,什麽都不帶的道理?”


    她迴過頭來,看了眼呆呆望著自己的閨女,走過去一把將她拽了進來。


    “快來呀!你這死妮子,站在門口發什麽呆呀?”


    “你來親自跟她說,讓她把我剛才說的這些,全都裝好囉。”


    定氏知道,她在顧家下人們麵前說話,並沒有什麽分量。


    要想讓他們聽話,隻有讓這個便宜閨女親自發話才成。


    “娘......真的要把這些吃的裝起來嗎?”


    “顧阿娘養育我跟弟弟不容易,宅子裏這麽多人,手裏的銀錢更是不能亂花。”


    “若是......”


    不等小姑娘把話說完,定氏抬手便在她的腦袋上重重地拍了一下。


    “哎喲!”


    瑞詩捂著頭,愣愣地看著一臉怒氣的娘親,眼裏閃動著晶瑩的淚花。


    “你這個死妮子,什麽叫銀錢不能亂花?”


    “給你外祖家準備些吃食過去走親戚,怎麽能叫亂花呢?”


    她說著,又拍了一下瑞詩的腦袋瓜子。


    隻打得小姑娘,兩眼直冒金星。


    “你這個沒良心的小東西,不孝順的貨。”


    直到看見瑞詩的眼淚,不受控製地滑落下來,定氏才堪堪停手。


    她怎麽忘記了,如今的四丫已經不是曾經那個可以任人打罵的四丫了。


    “嗨!你看看你這孩子,娘不過是氣急了,打你兩下,你怎麽就哭了呢?”


    定氏沒好氣地看著眼淚直往下掉的閨女,心裏不由得對顧娘子升起一肚子埋怨。


    她家四丫本來皮實得很,隨便上手打幾下子,什麽時候這麽容易哭鼻子?


    到了顧家之後,才被嬌養了幾個月而已。


    居然就成了個好哭鬼,愛哭包,真是怎麽看怎麽讓人心煩。


    她略有些笨拙地伸出手,用袖子胡亂擦了擦瑞詩臉上的眼淚。


    “好了!好了!”


    “娘親不該打你的,沒把你打疼吧?”


    要不是看這閨女現在還有些用處,她才懶得哄這個小祖宗呢。


    讓她一邊哭個夠去,哭累了自然也就好了。


    瑞詩搖了搖頭,抹了把沒有擦幹的眼淚,很快便調整好自己的情緒。


    “娘親說得是,去外祖家看看,確實不好空著手不帶東西。”


    “隻是......娘親以前迴娘家走親戚,從沒拿過這麽多好東西。”


    “我是怕......”


    瑞詩攪著手指,有些無措地低垂著頭。


    “拿那麽多吃食迴外祖家,未必也太多了些。”


    定氏一聽閨女這話,險些氣得個倒仰。


    她千算萬算,沒想到拿這些東西迴娘家,第一個跳出來阻止的,竟會是她的親閨女。


    “你這個小沒良心的,你外祖家待你可不薄啊!”


    “你現在發達了,日子過得這麽舒心,從來不曾想到他們不說。”


    “如今,連你娘準備拿些東西迴去,都要攔著了?”


    定氏再也顧不上什麽麵子還是裏子,一把揪住瑞詩的耳朵,狠狠地拎了一個圈。


    小姑娘立刻發出痛苦的尖叫聲,白嫩的小耳朵,很快一片通紅。


    顧周氏心頭一緊,下意識地就要上前去攔,隨即像是想到什麽,又退到一旁。


    直到眼睜睜地看著定氏,把瑞詩的耳朵拎了又拎,小姑娘發出了好半天尖叫和哀嚎。


    她才終於狀似緊張地衝上前去,準備將定氏的手拉開。


    “定娘子息怒!定娘子息怒啊!”


    “小小姐還是個孩子,她什麽都不懂,正是需要大人慢慢教的年紀。”


    她看似用力地拉扯著定氏,其實壓根沒有用上三成力氣。


    這位可是小小姐最最敬愛的親娘,她怎麽好強行拉人,萬一把定娘子誤傷了可怎麽好?


    至於小小姐嘛!


    被自己親娘扯幾下耳朵,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她這個做晚輩、做閨女的,受著就是了。


    定氏好不容易等到了顧周氏這個來勸架的梯子,沒曾想她根本就不使勁。


    萬不得已下,她隻得假裝被勸和,鬆開擰住四丫耳朵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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