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沙瑞金已經來到大風廠視察,若鄭西坡帶上陳岩石,或許今日就能促成批地的事宜。


    於是,在前往養老院的路上,鄭西坡使盡全力猛蹬踏板。


    到達時,他遠遠聽到陳岩石憤怒的聲音在驅趕一群人。


    走近後,他才發現,又有一群人帶著禮物前來拜訪陳岩石。


    那一瞬間,鄭西坡心底泛起的是幾分豔羨。


    自從沙瑞金出任漢東巡撫,陳岩石因大風廠事件重新顯現真容後,鄭西坡發現陳岩石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曾經冷清到幾乎無人來訪的陳岩石家,如今卻熱鬧非凡。


    甚至有傳言稱,連提刑按察使都曾參與其中,幫忙出謀劃策。


    更令人驚訝的是,連孫子的同學家長也紛紛登門拜訪,噓寒問暖。


    鄭西坡不禁思索,自己這輩子是否也能有這樣的際遇。


    他的期待其實很簡單:希望未來大風廠的員工們每逢佳節時能夠前來探望,彼此保持聯係。


    然而,與鄭西坡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陳岩石對這一切始終表現得毫不領情。


    直到那些送禮者被盡數遣走,鄭西坡才敢靠近。


    定睛一看,他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顯然,這些人並非單純送來普通的禮物,而是精心挑選的珍品——地上的那些盆景,無一不是價值連城的奢侈品。


    其中有瓜子黃楊、雀舌羅漢鬆,還有小葉紫檀和真柏!這些植物不僅罕見,而且價格高昂。


    鄭西坡曾為討好陳岩石而研究過盆景知識,但親眼見到這些珍品時,他還是感到震撼。


    這些盆景隨便哪一件都足以抵得上大風廠一個月的訂單收入。


    鄭西坡心中感慨萬千,這個世界終究還是以利益為導向。


    為了拉近關係,這些人顯然花了不少心思去揣摩陳岩石的喜好。


    “陳老。”鄭西坡走到怒不可遏的陳岩石麵前,明知故問:“您為何如此生氣?他們不過是帶了些盆景來探望您,又何必動怒呢?”


    鄭西坡輕撫著陳岩石的後背,急切地希望他振作起來,一同前往大風廠。


    陳岩石聽罷,卻瞪大眼睛怒喝道:“他們設下圈套,隻顧前程。


    我陳岩石一生坦蕩,絕不能到頭來壞了名聲!”


    說著,他連看也不看那些來不及搬走的珍貴盆景,徑直走向屋內。


    鄭西坡見狀,連忙安慰道:“陳老,這些東西若是毀在這裏,您不會心疼嗎?”


    “盆景本無罪,待會兒您可以好好照料它們,或者將它們賣掉,把錢捐出去,也算是替那些人贖些過錯。”


    “您好好想想,如此昂貴的盆景,究竟是從哪裏來的?”


    經鄭西坡這一提醒,陳岩石停下了腳步。


    他沉默片刻,點頭說道:“嗯,不用多說,肯定是百姓的血汗錢!”


    “西坡,你的話有道理。


    那就先養著它們,將來賣了再把錢捐給慈善機構。”


    想起滿地的名貴盆景,陳岩石心中略有愧疚。


    他這一生,除了一直奮戰在一線,為人民、為正義衝鋒陷陣之外,唯一愛好便是花草樹木。


    這些價值高昂的盆景,棄之確實可惜。


    終究,他也不會據為己有,隻需將它們養好,等到賣個好價錢,還能幫助有需要的人,豈不是好事?


    想明白後,陳岩石的心情頓時舒暢許多。


    他瞥了鄭西坡一眼,才意識到:


    “西坡,你怎麽不在廠裏忙活,跑到我這兒來了?”


    鄭西坡一聽,立即裝出恍然大悟的樣子,拍了下額頭道:


    “陳老,瞧我這記性。


    是這樣的,上麵已經去大風廠檢查了。”


    “估計很快就能批下土地。”


    “您是我們大風廠堅韌不拔精神的象征,在這個關鍵時候,您一定得在場!”


    “所以,我就來接您了!”鄭西坡的話讓陳岩石笑得滿臉皺紋。


    雖然覺得鄭西坡說得沒錯,但陳岩石還是搖頭道:“我隻是想幫老同事們找個方向。”


    “上麵既然派人下來考察了,批地的事應該很快就有結果了。”


    “我的任務已經完成啦!”


    “不去不去,西坡你不一樣,你現在是大風廠的董事長,這個時候怎麽能不在?”


    “在這兒浪費時間幹什麽?走吧,大風廠可不能沒人主持大局,你趕緊去問問上麵到底啥時候能辦好這事。”


    陳岩石推著鄭西坡催促他快走。


    其實,陳岩石原本也想去的。


    可一想起之前為了大風廠用地的事四處奔波的情景,心裏就不痛快。


    不管是主管此事的孫連城還是知府李達康,都沒給過一句痛快話。


    他甚至給沙瑞金打了好幾次電話,希望能幫忙疏通,但進展依然停滯了這麽多天。


    孫連城和李達康根本就沒因為陳岩石參與進來而表現出半分重視。


    眼看著事情拖到現在才派人為此下來看望,陳岩石越想越生氣!


    那個李達康,收了他的信一封也沒迴。


    對這樣的知府,陳岩石自然沒什麽好印象。


    更何況孫連城,特別是他!


    當初陳岩石親自向他保證會在光明區劃塊地給大風廠,可現在呢?


    居然想著要把大風廠遷到呂州去!


    簡直豈有此理!


    大風廠可是他在改革開放初期親手推動的重要項目啊!


    大風廠的每一磚每一瓦、每一花每一葉,都深深鐫刻著陳岩石的汗水與心血。


    如今要遷至呂州,若他無事想迴去追憶舊時光,漫步其中,豈非成了奢望?更別提工友們被迫離鄉背井,孫連城竟毫不動容?


    孫連城自身 ** 的醜行尚未清算,便已對關乎數百乃至上千名工人生計的大事置若罔聞,竟敢推卸責任?陳岩石斷定,孫連城這是鐵了心要自毀前程。


    陳岩石早已下定決心,既然電話溝通無果,那就靜候小金子歸返。


    他打算親自登門,將孫連城的劣跡向其舉報,並要求小金子嚴查嚴辦,懲治這既失職又 ** 的惡劣行徑。


    此刻,陳岩石並不知曉沙瑞金已經迴京,還以為前來考察的隻是李達康或孫連城一派的人馬。


    即便他真的前往大風廠,又能有何成效?李達康和孫連城定會表麵答應卻暗中敷衍。


    與其徒勞奔波受氣,不如置身事外,眼不見為淨。


    鄭西坡聽罷此言,焦急萬分,心想此時大風廠誰都可以不在,唯獨陳岩石絕不能缺席。


    畢竟,隻有他能與沙瑞金直接對話。


    鄭西坡忙勸道:“這萬萬不可,陳老,您為大風廠所作的貢獻,天下皆知!如今上級來人,若您不在,不知多少人會說我們忘恩負義。”


    “再說,待會兒沙巡撫若是批準了我們的用地申請,大家聚在一起慶祝時,您若不在,我們又怎好意思暢飲歡慶呢?”


    陳岩石正專注聆聽,忽聞“小金子迴來了”一句,卻因提及沙瑞金而迅速打起精神,立刻穿上外套,朝鄭西坡點頭示意:“走!”


    時至今日,鄭西坡才小心翼翼地扶著陳岩石來到大風廠。


    陳岩石一出現,急於表現的李達康便搶在所有人之前,快步走到他麵前,伸手欲扶。


    然而,陳岩石白了他一眼,巧妙避開,使得李達康撲了個空,場麵頓時讓他頗為尷尬。


    李達康雖略顯窘迫,但迅速調整情緒,依然保持著笑意。


    隻是他並未察覺,沙瑞金在見到這一幕時,目光中流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神色。


    李達康滿臉堆笑地迎上前寒暄:“陳老,這裏不太安全,您怎麽來了?”


    “哦?”陳岩石輕笑一聲,語氣淡然,“那天火災我都不懼,如今不過是個貼了封條的地方,有何可怕?”


    聽罷此言,鄭西坡扶著陳岩石的手微微一頓,看向李達康的眼神中隱隱透出不屑。


    陳岩石說完後,根本不管李達康的窘態,徑直走向沙瑞金。


    麵對沙瑞金,他終於展露真心的笑容:“小金子,總算等到你迴來了。”


    “最近事務繁忙。”沙瑞金留意到陳岩石似乎消瘦許多,關切說道,“陳叔,您一定要保重身體,我們漢東可離不開您這樣的人。”


    “哈哈。”陳岩石笑著搖頭,“我都這把年紀了,漢東有你們足矣。


    我在外奔波,倒成了麻煩。”


    話中有話,陳岩石並未提及自己近期因家中、醫院兩頭忙碌,還要接送孫輩上學而顯得疲憊的原因,而是希望沙瑞金能多關注自己這些天為大風廠員工安置所做的努力。


    聽完陳岩石的話,沙瑞金神色如常,緩緩道:“您自幼挑擔,如今這般年歲仍一心為民奔波,是漢東人的驕傲。”


    “若是有人膽敢嫌棄麻煩,那便是站在了漢東的對立麵,也是站在了人民的對立麵。”


    “誰敢有這樣的膽子?”沙瑞金擲地有聲。


    陳岩石聽罷,笑意止不住:“小金子,行了,好漢不提舊事。


    如今我隻是想發揮餘熱罷了。”


    “對了,安置地的事,進展如何?”


    “不能再拖了,瞧這些工人幹活多危險!”


    “我們得為他們負責!”


    沙瑞金點頭微笑:“陳叔盡管放心。”


    “達康同誌承諾,三天內批下大風廠用地,讓我們拭目以待。”


    “哦,記得提醒工人們近幾天別來了。”


    “萬一出事,誰擔責?”


    李達康剛靠近,聞言嘴角又抽動起來。


    他為了重獲沙瑞金的信任,剛剛立下的承諾此時顯得尤為重要。


    當然,他不能示弱,便笑著點頭,向陳岩石保證用地的事交給他。


    陳岩石見狀,如釋重負般笑道:“小金子,若不是你迴來,這事還不知要拖到何時!”


    “陳叔替大風廠的工友們操心了,感謝您。”


    沙瑞金半開玩笑道:“陳叔,難道隻有您能為人民服務?”


    話音未落,眾人已笑作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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