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軲轆話誰都會說,但無論如何,絕不能把責任推到我孫連城頭上。


    “喂,我說!”孫連城剛說完,陳岩石的臉色便沉了下來:


    “丁義珍違規賣地,你們就該向上級報告,盡快解決,把地收迴!”


    “這怎能成為你不批準大風廠用地的理由?”


    “現在大風廠又要被拆了,門口都貼上了封條。”


    “工人還在裏頭幹活呢,上次山水集團強拆時,挖掘機都開進去了,廠房都快塌了,萬一出事,怎麽辦?”


    “大風廠就在光明區,這事你必須負責。”


    “上級也下令要批地,我們這是依法行事!”


    “你不能遇到難題就推諉,要承擔責任!”


    “別辜負了大家的信任!”


    陳岩石說得擲地有聲,越說眉頭皺得越緊,仿佛他是百姓的代言人,要用正義的聲音,譴責孫連城這種推三阻四、無所作為的人。


    他態度堅決,就是要逼迫孫連城不顧一切地批地。


    “陳老,陳老,您先別急!”孫連城舉手微笑,示意他冷靜。


    這位可是禦史台的老前輩,還是巡撫的大恩人。


    年紀這麽大,若在他家出了事,孫連城可真是平白無故惹了個 ** 煩。


    陳岩石見他態度緩和,以為自己的勸誡起了作用,瞪了他一眼後便不再多言。


    孫連城不慌不忙地說道:“陳老,關於大風廠的安置問題,我們也在努力想辦法。”


    “說到這個,鄭董,安置費的事情,達康書記那邊應該早就劃撥下去了吧?”孫連城望著鄭西坡,帶著明知故問的意味。


    鄭西坡剛上任董事長,就被孫連城這樣點名,心裏頓時升騰起一股優越感,連忙笑著附和道:“是啊,安置費的事已經解決啦。”


    “你看,那些沒有股份的工人也都迴家了,而有股份的湊了六百萬,準備籌建新廠呢。”他頓了頓,“所以現在才急著來請您孫區長批地嘛。”


    孫連城聽完大致明白了情況,點點頭道:“鄭董先別急,批地這事可不是靠幾句話就能定下來的,需要綜合考量實際狀況,估計還得迴區裏開會討論。”


    話鋒一轉,孫連城忽然皺眉裝作剛剛才意識到什麽似的,說道:“陳老,既然安置費已妥善處理,工人的權益也得到了保障。”


    “可是廠房存在安全隱患,上級文件都要求拆除,工人們怎麽還敢往裏頭鑽呢?這不是太冒險了嗎?”


    “之前安置費沒到位,為了趕訂單、領工資,還可以理解。


    但如今上級明確要求拆除大風廠,他們還往裏跑,這豈不是荒唐至極?”


    “我打算明天親自去給工人們講清楚,讓他們耐心等待,用地審批也需要時間,安全才是第一位的,絕不能為了錢丟了性命!”


    孫連城越說越嚴肅,仿佛要對這種不顧後果的行為追究到底。


    幾乎是瞬間,陳岩石的眼神便開始遊移不定,臉上正義凜然的表情也隨之動搖,連目光都不由自主地閃躲起來。


    針對孫連城提出的問題……


    陳岩石自然明白個中緣由。


    當初那些工人自發組織護衛隊,對抗無情的拆遷機器,正是因為他們清楚陳岩石一直在為保全工廠奔走唿號。


    在大風廠事件的那個夜晚,他也曾帶領眾人共同抗爭,因此工人們早已視他為主心骨。


    如今雖然土地批文尚未落實,工人們仍期望通過工作改善生活。


    他們進入廠區工作時,也確信若出現問題,陳岩石定會挺身而出,替他們承擔。


    起初,陳岩石並未察覺有何不妥。


    畢竟大家都是為了生計而掙紮,特殊情況下,隻能靈活應對。


    他本打算盡快爭取到土地批文,讓工廠的問題得以解決,然而孫連城的話卻讓他陷入尷尬。


    陳岩石避開孫連城的目光,歎息一聲,說道:“孫區長,工人們不過是為了謀生,也希望您能多些理解。”


    孫連城強壓怒氣,沒有出言諷刺。


    陳岩石啊陳岩石,若是事事都以民意為借口,那何談解決實際困難?你以為喊幾句口號就能過關?


    你一味強調與民同在,可曾想過達成目標需要付出怎樣的代價?你贏得好名聲,拍拍屁股離開,剩下的麻煩誰來收拾?批地的事情,你問問沙瑞金敢不敢在光明區繼續支持你!


    倚老賣老!整天裝作自己是普通百姓。


    若非你曾位居高位,又認識沙瑞金,工人們會聽你的嗎?


    孫連城強壓內心的不滿,擺出一副焦慮的模樣:“鄭董,您得管管啊!這事兒太危險了。”


    “我理解工人不容易,也知道他們有難處。


    但如今安置費已經發放,他們還冒險在廠房作業,究竟是為了什麽?”


    “鄭董,您必須跟他們說清楚,這大風廠的事兒鬧得滿城風雨,如果再出事故,京州、漢 ** 會受影響啊!這事絕不能掉以輕心!”


    鄭西坡聽後臉色驟變,心中忐忑不安。


    他急忙拉了拉身旁的老領導。


    然而,陳岩石並未表態,隻是靜靜地看著孫連城。


    鄭西坡隻能賠笑迴應:“我會迴去嚴厲批評他們。”


    孫連城這才略顯滿意地點點頭:“這事一定要認真對待。”


    鄭西坡明白批地之事無望,便換上笑容試探道:“孫區長,批地的事兒,您看能不能改天再談?”


    孫連城見陳岩石態度緩和,也不再糾纏。


    不過,該有的場麵話還是要說,他笑著答道:“小事一樁,迴頭我們開會討論後給您答複。”


    “對了,鄭師傅,我說句不該說的話,這麽晚還帶陳老到處奔波,萬一出了狀況怎麽辦?”


    “陳老年紀這麽大了,你也太狠心了吧!”


    鄭西坡一聽批地的事終於有眉目了,頓時激動起來,立刻起身扶著陳岩石準備離開,同時連聲附和:


    “對對對,我這就送您迴去!明天我就去光明區跟您商量這事。”


    孫連城點頭同意。


    畢竟這塊地光明區是沒有的,但既然陳岩石和鄭西坡想要,總能找到解決的辦法。


    出了孫連城家門,鄭西坡滿臉喜色,趕緊扶陳岩石上了三輪車:


    “陳老,這事多半有希望了,明天我去跟他談,您就別操心了,在家好好休息吧!”


    搖晃著坐到三輪車的小板凳上,陳岩石臉色陰沉:


    “有什麽好高興的?明天他要是不能把地批給我們大風廠,我就讓小金子撤掉他的職務!”


    “你沒聽見他說什麽嗎?那話裏的意思,分明就是讓我下令讓工人繼續幹活!”


    “哼,三番五次推諉,肯定是因為我們沒用什麽手段逼他!”


    “看看他家裏那些東西,一個區長,哪來這麽多好東西?肯定是收受賄賂得來的!”


    鄭西坡也坐上了三輪車,此刻滿心歡喜,哪裏理解陳岩石此刻的心情?


    隻要地能批下來,新廠就能建起來,他就是董事長了。


    麵對陳岩石的情緒,他隻是隨意應付:“哎,這些人不都這樣嗎?陳老,現在地批下來了,工人們也有地方去了,我們就算受點委屈也值得!”


    陳岩石憋著一口氣,一路上沉默不語。


    迴到養老院,老伴看他這副模樣,以為批地的事情出了問題,剛想問他怎麽迴事。


    隻見陳岩石板著臉,命令道:“把電話拿來,我要給小金子打電話。”


    老伴未追問緣由,徑直取來電話始終保持沉默。


    直到電話接通,陳岩石的臉色才逐漸明朗,語氣亦隨之緩和。


    “喂!”


    “小金子啊,我跟你講……”


    次日清晨,孫連城如約踏入光明區辦公樓。


    映入眼簾的是大批民眾整齊排列等待,或許是拆除障礙後行動更為便利。


    再加上放置了座椅與糖果,人們不必再蹲 ** 流,紛紛前來反映訴求。


    掃視一圈後,孫連城打算前往辦公室。


    就在這時,人群中鄭西坡發現了他,連忙滿臉堆笑迎上前,急切說道:“孫區長,咱們去您辦公室詳談如何?”


    然而,孫連城神情莊重,朝人群示意一番:“鄭董,凡事都得按規矩來,否則這些窗口擺設有何意義?做事怎能隻顧及自己?要學陳老,處處以人民利益為重!還有這麽多百姓在等著呢!”


    鄭西坡被說得啞口無言,但仍顯難堪地辯解:“孫區長,這麽多人,何時才能輪到我們?”


    孫連城正氣凜然地打斷:“陳老昨夜還強調依法處理事務,你現在就想插隊,豈不是打了陳老的臉?”


    鄭西坡聞言,尷尬地站在原地,隻能眼睜睜看著孫連城步入辦公室並關門落座。


    孫連城靠在椅背上輕蔑一笑,心中暗想:倚老賣老、仗勢欺人,真當我好對付?


    看他孫連城一副善良模樣,怎的接連有人自以為是地找茬?難道好人就得任人宰割不成?


    哼,找李達康?他孫連城才懶得搭理你這個陳岩石呢。


    輪得到你在這兒擺譜嗎?


    哪有那麽順當的事兒啊?


    你一張嘴,光明區價值數億的土地就得讓他點頭批準?


    出了事誰擔責?


    到時候你就找個敬老院躲起來,反正工人們都會說,陳岩石老先生真厲害,陳岩石老先生真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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