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精測試儀顯示為醉駕,而血液化驗卻判定為酒駕。


    對於為何這兩種檢測會得出不同結論,程度心裏清楚得很——那是在發動車輛前才匆匆喝下的酒,隻是偽裝成醉駕的樣子,並非真的醉得厲害,酒精怎麽可能立刻滲透進血液?


    但文件上卻清楚地寫著“醉駕”與“酒駕”兩種罪名。


    到了法庭裁決時,兩者的處罰力度相差懸殊。


    他今日前來,正是應祁同偉所托,設法將“醉駕”改為“酒駕”。


    程度故作仔細查看出警記錄,指著其中的內容斥責道:


    “你們這樣對待工作太過草率!這是要作為法律依據的重要材料!”


    “他到底是酒駕還是醉駕,你們難道沒有搞清楚?”


    “當然應該以血液檢測為準。”


    “你們寫了兩組數據,法官到時候怎麽判斷?”


    隊長站在那裏挺直腰杆,每聽程度說一句,他就點一下頭。


    實際上,他早覺得這兩項數據有些問題,但由於找不出具體原因,就把兩份結果都保留了下來。


    如今上級發話了,他當然沒有必要再糾結數據為何不一致。


    “是屬下疏忽了,請務必以血液檢測數據為準!”


    “我這就安排人重新整理記錄!”


    說完,隊長便命令其他人立即進行修改。


    程度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片刻之後,隊長帶著修改完畢的出警記錄來找程度查看。


    程度滿意地點著頭。


    眼見記錄已被修改妥當,他的目的也達成了。


    自然無需在此久留,離開前還需做最後的嚐試。


    他再次轉向交警隊長問道:“那位酒駕者,你們可曾帶迴?”


    “酒駕?”隊長愣了一下,隨即意識到對方意圖——希望所有人都認定事故由酒駕引起,即統一口徑。


    “長官,此人傷勢嚴重,目前仍在醫院。”


    程度本是試探,如今聽聞答複,心中了然。


    若對方願意配合,便無後續麻煩。


    至於是否酒駕、醉駕,皆隨其言。


    巡視一圈後,他對在場人員叮囑幾句無關緊要的話,見天色已晚,便攜下屬離去。


    上車後,他的神態驟變,目光銳利,語氣嚴肅地下令:“去醫院。”


    ---


    京城,侯亮平家。


    鍾小艾正敷著麵膜看電視,聽見開門聲,有些驚訝。


    她趕忙起身到門口,卻看見侯亮平站在那裏。


    “你怎麽突然迴來了?”鍾小艾既驚喜又疑惑,張開雙臂期待擁抱。


    此前兩人因工作分隔兩地,但這次是為了替陳海伸張正義,她無法反對侯亮平調動至京州。


    然而此刻見到他,她卻覺氣氛異常。


    侯亮平的狀態讓她怔住了,那雙準備迎接愛人的手僵在半空。


    鍾小艾小心翼翼地扶住侯亮平的臂膀,她發現平日精致妝容下隱藏的眉宇間竟隱約透出一絲憂愁。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侯亮平——往昔意氣風發、神采飛揚的他,如今卻顯得疲憊不堪。


    昔日光彩奪目的眼神已失去了鋒芒,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失落感。


    鍾小艾快步上前,輕聲問道:“你怎麽了?是不是有人為難你了?告訴我,讓我幫你解決。”


    看著眼前這個憔悴的身影,她心中湧起一陣莫名的不安。


    從相識至今,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丈夫如此消沉。


    當年的侯亮平何等意氣風發,仿佛整個世界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那種麵對挑戰時無所畏懼的態度,以及敢於直麵困難的決心,曾讓她深深折服。


    正因為如此,盡管她出身優越,完全有能力選擇一位更加匹配的家庭背景或社會地位更高的伴侶,但她依然堅定地選擇了侯亮平。


    因為她相信,他有超越一切障礙的能力。


    然而現在,眼前的景象卻讓鍾小艾感到困惑……


    侯亮平並非沒有鍾家的根基,無法與那些所謂的三代世家相提並論。


    然而此刻,他身上流露出的失落與消沉,卻讓鍾小艾的心猛然一震。


    她明白,這是侯亮平失去自信、心氣受挫的表現。


    如今這樣的他,讓鍾小艾覺得曾經對未來的憧憬瞬間破碎,內心的不安也油然而生。


    這樣的狀態,不僅是她不願見到,就連她的家人和鍾家的長輩也難以接受。


    “你怎麽了?快跟我說說怎麽迴事。”


    鍾小艾急切地幫侯亮平坐到沙發上,順手摘下麵膜丟在茶幾上,緊挨著他坐下,追問事情的緣由。


    “京州那邊的案件調查遇到了麻煩。”


    侯亮平目光空洞,聲音帶著一絲沙啞,迴想起這些日子的經曆和諸多不如意,又忍不住歎了口氣。


    “什麽情況?”


    “慢慢來嘛,總會查清楚的。


    老公,你還記得你在禦史總台時的本事嗎?再難的案子到你手上都能 ** 大白。”


    “你要相信自己啊!”


    聽侯亮平提到案件的問題,鍾小艾才稍微放下心來。


    這麽多年,她深知他的能力。


    隻要調動各方資源,協調好關係,將所有信息整合起來,破案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


    既然侯亮平是因案件陷入困境,那麽隻要解決了這個難題,他的信心自然會恢複如初。


    案件在京州告一段落後,鍾小艾便著手安排人手,試圖將侯亮平從當地調迴帝都。


    到那時,鍾小艾打算好好犒賞侯亮平。


    他的功績加上鍾家的影響力,定能讓他的仕途更進一步。


    對鍾小艾而言,這不僅能穩固侯亮平的地位,更能帶動整個家族的崛起。


    “我也想追查 ** 。”聽到鍾小艾的勸慰,侯亮平並不買賬。


    他心中的焦躁愈發強烈,不禁大聲抱怨:“可是我能做什麽?我隻能幹看著那些線索急得團團轉。


    我剛有所行動,就被一雙雙眼睛盯著,動彈不得。


    即便我有再強的辦案能力,又能有何作為?”


    想到在京州的困境,侯亮平心中怒火難抑。


    原本憂心忡忡的表情,如今全被憤怒取代。


    迴到家中,麵對妻子鍾小艾時,他再也控製不住,將這些日子積攢的不滿一股腦地傾瀉出來。


    看到侯亮平似乎要將自己的怨氣撒在自己身上,鍾小艾臉上的關切瞬間化為嚴肅。


    她眉頭緊鎖,目光如炬,仿佛要用自己的威嚴壓製住侯亮平的抱怨。


    “你這是怎麽了?”鍾小艾語氣嚴厲,“當初是你執意要去京州,受了委屈迴來就衝我發火?”


    她瞪視著侯亮平,心中也不免煩悶。


    那時,是侯亮平擅自決定前往京州,說是老同學因協助他查案而受傷昏迷,他必須查明 ** ,還對方公道。


    鍾小艾並未阻攔,反而幫忙將其調至京州。


    如今案子無果,她隻是在安慰,侯亮平又有何理由如此責怪?


    眼見鍾小艾情緒也激動起來,侯亮平宛如即將燃起的火焰,卻被迎頭澆下了一盆冷水,徹底熄滅。


    他移開目光,避免與鍾小艾對視,獨自承受內心翻湧的情緒。


    鍾小艾見他這般魂不守舍的模樣,便沒有再堅持先前的不滿。


    她隱約覺得,侯亮平一定是遇到了難以應對的麻煩。


    於是語氣漸漸緩和下來,言語中透出柔和之意。


    “亮平,有啥難處就跟我說,別悶在心裏。”


    “咱們別互相遷怒,好不好?”


    “難道還有什麽事是我這個當妻子的不能幫你的嗎?”


    “就算我不行,不是還有爸媽嘛!”


    “沒什麽大不了的事需要一個人硬撐,我還能幫上忙呢。”


    “說呀!”


    “你倒是說呀。”


    侯亮平聽出話中的妥協意味,心中突然泛起一陣隱痛。


    並非因為別的,而是他在這裏 ** 泄情緒的權利都被剝奪。


    加之鍾小艾話語間隱隱透露出一種態度——


    遇到問題若自己解決不了,就該向長輩求助。


    這種想法猶如一把利刃,再次刺傷了本就脆弱的侯亮平的自尊。


    過去,盡管有不少案件背後都有鍾家的影響,但他沉浸在破案成功的喜悅及周圍人的讚美中時,


    往往會選擇性地忽視這些因素。


    然而,自從離開帝都,來到京州後,情況發生了變化。


    明明握有充分的證據,準備大展拳腳展開調查時,卻一次次受阻,甚至無法邁出第一步。


    這讓侯亮平一直引以為豪的所謂“實力”和“榮譽”瞬間崩塌。


    那個讓他羞愧的字眼,像是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得他暈頭轉向。


    看著鍾小艾關切的眼神,侯亮平內心的失落愈發強烈,仿佛洶湧的浪潮瞬間吞沒了他。


    他內心深處竟泛起一絲動搖。


    莫非,我真的隻能依附他人?


    過去,他也曾聽到旁人如此議論過。


    那時意氣昂揚的侯亮平,隻當他們是嫉妒自己的才華。


    以為這些人不過是自身無能,才編造這些話來中傷自己。


    可如今,他親身體會到了。


    離開鍾家庇護後,做什麽事都如履薄冰。


    仿佛陷入了一片泥沼。


    侯亮平深深吐出一口氣,緊握的拳頭幾乎嵌入掌心:


    “小艾,我的調動函到現在還沒到京州。”


    “沒有調動函,我根本無法在京州開展工作。”


    “我懷疑,一定是京州那邊的幕後勢力動的手腳。”


    說完這些話,侯亮平閉上眼睛,害怕麵對妻子得知 ** 後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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