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結街的規模比向陽街大出許多,溝口三座山的山坡上密密麻麻地布滿了房屋。


    這裏的建設從辦公用房起步,隨後建起單身樓、食堂。


    起初負責基建管理的是高豐收,後來修建宿舍時,李春雨參與到基建管理工作中。


    再後來李春雨升職,相關業務便轉由高豐收與杜開海接手。


    1971年後,所工程隊在梁隊長的積極奔走運作下,承擔起兩棟住宅平房的建設任務。


    梁隊長老家村裏又來了不少人。


    三線職工們對他們的建築質量有所擔憂,梁隊長拍著胸脯保證:“大家放心!我們的業務能力提升得相當快,別說蓋平房,就算建樓也不在話下。”


    梁隊長之所以如此有底氣,源於隊員們一直以來的不懈努力。


    當初跟著三大隊幹活的時候,隊員們和梁隊長都格外珍惜這份工作。


    他們對三大隊裏有水平的老師傅敬重有加,打來野物自己舍不得吃,都拿去孝敬老師傅;加班加點掙來的錢,也不用於改善自己的夥食,而是拿來給老師傅換酒喝。


    他們的真心付出換來了老師傅們毫無保留的幫助,漸漸地,大家學會了識圖,了解了結構施工圖構件的代號,也掌握了基礎平麵布置、剖麵符號、大放腳等基礎知識 。


    後所工程隊憑借自身努力,贏得了三大隊及三線廠領導的認可。


    同樣獲得認可的,還有稻地村馬車運輸小組。


    這個小組得到了宋東方的大力支持,也獲得了公社的扶持,掙了不少錢。


    掙到錢的佟鐵山並不滿足現狀,看到梁隊長的隊伍不斷壯大,他也心生擴大隊伍的想法。


    他找到宋東方尋求幫助,在宋東方的助力下,秋季組建了工程隊。


    該工程隊承接了部分後所工程隊道路、防水坡、護坡的配套工程,佟鐵山兼任隊長,技術方麵則由王國慶安排高豐收和杜開海負責。


    團結街的工程規模宏大,一下子開工四十多個項目,溝裏溝外、山上山下,到處都是熱火朝天的建設景象,工程全麵鋪開,遍地開花。


    一行人走在家屬區,周山突然說道:“俺家來的時候,坐的臥鋪,可舒服了。”


    “什麽?坐臥鋪?不是說隻有廠領導才能坐臥鋪嗎?你爸是廠領導?”李風順滿臉疑惑地看著周山,不解地問道。


    “不是呀!”


    “不是廠領導,怎麽能坐臥鋪呢?一般不都坐罐車嗎?”


    “坐罐車?誰坐罐車了?”賈新藝也提出疑問,“我家跟你家來的時間沒差幾天,我家坐的也是臥鋪呀!”


    “怪了,這才一年多,怎麽大家都忘了當初是怎麽來的了?高文革,你說說。”


    高文革走得慢,跟在後麵,正全神貫注地看周圍的景致,被突然一問,答非所問地說道:


    “我爸說,開春的時候,為了鼓舞三線戰備鬥誌,領導一聲令下,你們看,團結街工地全麵開工,形勢逼人、形勢喜人。”


    糊裏糊塗的周山,瞬間忘了剛才的話題,順著高文革的話接了過來:


    “什麽全麵?難道我們現在走在工地上嗎?你說的全麵在哪呢?”


    高文革一下子愣住了,“全麵在哪?我哪知道全麵在哪啊?”


    小孩子的尷尬往往轉瞬即逝,就像被風吹落的樹葉,很快就拋之腦後。


    賈新藝聽到“全麵開工”,一下子興奮起來,說道:“對,是全麵開工,你們看,那座石頭山基本都沒了,到處都是建築,而且都快建完了。”


    “那社員們都住哪兒呢?”


    “裏麵,我爸說了,咱們這裏麵是農村,外麵是城市,中間是城鄉結合部。”


    “我爸也說了,三線以後會比城裏還好,以後要是打起仗來,城裏人可就危險了,三線啥事都沒有。”


    吳權也聊起了自己爸爸說的話。


    他們繞過石頭山,來到三道口溝口。


    溝口較為開闊,進溝後,左手邊是趙村前山,右手邊是趙村後山,中間是一條溝。


    也不知是自然形成還是施工平整的結果,水溝在前山下,水溝上有一座橋,一輛吉普車停在橋上,看樣子可能是在等候領導。


    橋南有個斜坡,坡上有四棟平房。


    第一棟牆上,左邊寫著“商店”,右邊寫著“糧店”。


    糧店是縣糧油科華山糧油組設立的,工廠分給他們三間房,專門為供應戶供應口糧。


    商店是縣商業科華山商貿組設立的,同樣分得三間房。


    商店和糧店的房子,是從三線指揮部辦公室擠出來的。


    彈體加工車間廠房完工後,各單位的庫房也陸續交付使用,部分科室機關便離開了燕子溝辦公區,搬到廠房和倉庫裏。


    盡管經曆水災後大家心有餘悸,但依舊堅守在生產一線,以便靠近指揮中心。


    就這樣,擠出一棟房子給了商店和糧店,而這棟房子的二、三、四排則是三線機關的辦公用房。


    右手邊與這四棟房相對的,是趙村後山的大食堂和單身樓。


    單身樓共有四棟,前兩棟是女職工宿舍樓,後兩棟是男職工宿舍樓。


    宿舍樓偏東的位置是食堂,食堂為平房,有餐廳、後廚,還有庫房,外麵帶個小院。


    他們繼續往溝裏走,來到了團結街學校。


    賈新藝帶著大家繞著學校走了一圈,還指著不同的房間介紹,哪個是他們的班級,哪個是老師的辦公室 。


    學校旁邊有一所幼兒園,孩子們的哭鬧聲時不時傳出來。


    周山聽著這聲音,忍不住說道:“上課時總能聽到小孩子們的哭聲,跟唱歌似的。”


    “胡說,小孩子的哭聲怎麽會跟唱歌似的?你淨瞎扯。”


    吳權立馬提出質疑,滿臉不相信地看著周山。


    “你仔細聽,啊、啊、啊、哇、哇、哇,這節奏,難道不像唱歌嗎?”


    周山一邊說,一邊模仿著那此起彼伏的哭聲,還搖頭晃腦的,仿佛自己真在唱歌。


    “你真是個呆蛋,哭聲和唱歌差得太遠了,這都分不清。”


    吳權哭笑不得,覺得周山的想法實在是離譜。


    “我聽著就是差不多嘛。”


    周山依舊堅持自己的看法,嘟囔著嘴,一臉不服氣。


    他們一邊爭論,一邊繼續往溝裏走。


    新修的路兩旁還沒來得及植樹,顯得光禿禿的。


    路邊堆積著從山坡上落下的枯黃樹葉,在微風中偶爾翻動一下。


    周山望著滿地落葉,心中莫名湧起一陣傷感,覺得樹仿佛也在悲傷,不禁脫口而出:“滿地金黃樹已哭。”


    李風順聽到這話,轉頭看向神情哀傷的周山,心裏滿是疑惑,便小聲地問身旁的賈新藝:“他這是怎麽了?怎麽突然這麽傷感?”


    “他呀,跟你一樣,有時候想法有點神道。”


    賈新藝嘴角微微上揚,帶著一絲調侃的意味說道。


    高文革停下腳步,嘿嘿地笑了起來。


    吳權走到高文革跟前,一臉不解地問:“笑什麽呢?誰有神道?”


    高文革一手捂著嘴,一手指向李風順。


    吳權順著手指的方向盯著李風順,可李風順卻沒有理會他。


    也許是李風順感覺到自己和周山在某些方麵有著相似的心境,他主動走上前去,拉住周山的手,兩人並肩跟在大家身後。


    吳權見沒人接自己的話茬,覺得有些無趣,便跳下護坡,走到一棵樹下,順手從樹上折下一根幹柳枝。


    他爬迴道上,晃了晃手中的柳枝說:“這樹枝太硬了,不然我給你們編鞭子玩。”


    “我也會編,不過現在確實不行,等樹綠了,樹枝變軟才行。到時候,我還能用樹枝抽皮做笛子呢。”


    高文革不甘示弱,搶著展示自己的本事,臉上滿是得意的神情。


    “你會嗎?”周山轉頭問李風順。


    “不會,我會做夢。”李風順一本正經地迴答。


    “哈哈哈,我也會做夢啊。”


    周山被李風順的迴答逗樂了,剛才的傷感瞬間消散,和李風順一起笑了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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