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駐紮地,葉婉清利落地翻身躍下馬背,牽著韁繩,不疾不徐地朝著大門踱步而去。


    駐紮地的大門僅一人多高,周圍被一圈細細的鐵柵欄環繞著。鐵柵欄上,幾縷微微泛著鏽跡的鐵絲耷拉著。


    隔著柵欄,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位中年男子。


    他身材微胖,大肚腩在寬鬆的衣衫下也顯得格外明顯,皮膚被曬得黝黑發亮。此刻,他正手持一柄鋤頭,一下又一下地刨著營房前的一片空地,動作嫻熟而有力。


    這位中年男子名叫鍾山,也是駐紮在這片土地上的守夜人。他曾是旁邊城市的守夜人,因為這邊人手緊缺,組織上一紙調令,他便義無反顧地來到了這裏。


    沒想到,這一待,便是十幾個春秋悄然流逝。


    由於駐紮地地處偏遠,交通極為不便,生活物資的供應時常捉襟見肘。新鮮的蔬菜和水果難以及時送達,在這裏也就成了稀罕物件。而這裏的守夜人們日常的主要食物,便是那些耐儲存的罐頭、幹糧和醃製食品。


    隻是這些食物雖能果腹,卻總少了些新鮮滋味。


    為了給大夥改善夥食,鍾山便時常會在閑暇時分,在營地附近開辟出一小塊一小塊的菜地,在菜地裏種上一些像紅彤彤的西紅柿、翠綠的黃瓜等耐旱的蔬菜水果,盡管菜地的產量十分有限,但每當蔬菜成熟時,那鮮豔的色澤和清新的氣息,都成了這片荒蕪土地上難得的亮色。


    “小葉迴來啦?”


    鍾山聽見動靜,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將鋤頭把兒輕輕撐在下巴下,臉上露出關切的笑容,開口朝著葉婉清叮囑道,“飯已經做好了,你的那份擱在房間裏溫著呢,你記著早點吃了,別餓著肚子。”


    “好的鍾叔,等我把馬拴好就去了!”


    葉婉清笑著迴應了一句,隨後便牽著馬朝著馬廄走去。


    來到營房前。


    營地裏的房子是都是用簡易的板房搭建而成,外觀樸素甚至有些簡陋,但為了抵禦狂風和沙塵的侵襲,營房的建造卻是十分堅固的。


    牆壁較厚,窗戶較小且安裝有雙層玻璃和密封條,以防止沙塵進入屋內。屋頂采用了特殊的防水和防風設計,能夠承受較大的風力。


    葉婉清緩步走進中間的一間板房,推開門,屋裏是一個中年女子,正拿著一個用黍子的秸稈製的掃把打掃著地麵。


    這位女子叫焦辛,是鍾山的媳婦。當初鍾山被調任到這偏遠之地,她毫不猶豫地收拾好行李,義無反顧地跟著丈夫來到了這裏。


    葉婉清等人的日常飯菜,也都由她一手操持。


    “迴來啦!先去把手洗了再吃飯,飯菜就在桌上扣著的鐵盆下麵。”


    焦辛說著,將地麵上的塵土掃到門外散掉,隨後又拿了一塊毛巾擦了擦手,又從裏屋拿出一個針線盒和一件衣服,走到葉婉清對麵坐下。


    她熟練地穿針引線,將衣服上被刮破的口子一點點縫好,一邊縫著,一邊關切地問道:“怎麽樣,饅頭和菜涼嗎?要不我再去給你熱一熱吧。”


    葉婉清輕輕搖搖頭,“不用了焦姨,這個溫度剛剛好。”


    焦辛點點頭,卻是又起身去給葉婉清倒了一杯水遞過來。


    “天氣熱,多喝點水。”


    也許是身體不好,膝下沒有孩子,焦辛對葉婉清總是格外關照。


    她會考慮到葉婉清是這裏唯一的一個年輕女孩,專門為她收拾出一間單獨的宿舍;會在葉婉清生理期的時候,精心熬製紅糖水;甚至會在每周去城裏采購生活物品的時候,偷偷給葉婉清買兩件好看的衣服。


    雖然葉婉清在這裏隻待了不到半年的時間,但對於她來說,焦辛就像她在異鄉的第三個母親,給予她無微不至的關懷與溫暖。


    “謝謝焦姨。”葉婉清連忙道謝,從焦辛手中接過水杯。


    “不用和姨客氣,快喝吧。”


    焦辛笑著坐迴板凳上,又重新拿起手中的針線活,一針一線地穿梭著,動作嫻熟而利落。忽然,她像是猛地想起了什麽,停下手中的動作,抬頭看向葉婉清,關切地說道:


    “對了,我瞧見你晾在外麵的那件外套上是不是破了一道口子?你一會兒吃完飯就送我這兒來,我給你補一補。”


    葉婉清心裏一暖,可一想到自己今晚就要離開,實在不想再給焦辛添麻煩,便婉拒道:“你每天操持大家的夥食,已經夠忙的了,這件衣服就別費心了,你多休息休息吧,焦姨。”


    焦辛擺了擺手,臉上帶著北方婦女特有的強悍爽朗,一拍板,就把這事兒給敲定了。


    “這有啥麻煩的!就這麽定了!你一會兒給我送……哎!算了,到時候我還是直接去給你收起來,省得你跑一趟!”


    要是擱在平常,葉婉清也就順著焦辛的意思,不再反駁。


    但是在今天晚上,她便要離開了。


    葉婉清的衣服雖然不算多,但外套也有個兩三件,古神教會那裏她已經提前聯係了安卿魚,所以此番離開,她也並不會帶過多的行李。


    為了能讓焦辛少操勞一些,葉婉清再次開口拒絕:“真不用補那件衣服了焦姨,今天晚上我就要走了,那件衣服破了,就丟掉吧!”


    焦辛聽聞,眼中滿是詫異,手中的針線活也停了下來,“走?去哪呀?”


    葉婉清微微抿了抿唇,隻是簡單解釋道:“組織上給我安排了一個特殊的任務。”


    焦辛的眉頭瞬間皺了起來,手中的針線不自覺地攥緊,眼裏滿是擔憂:“特殊任務?多特殊啊?危險不?你一個姑娘家,可別逞強。”


    “焦姨,您別擔心,我心裏有數。而且組織上既然安排給我,就說明我有能力完成。您就放寬心吧。”葉婉清輕聲安慰著。


    焦辛還是不放心,站起身來,在屋裏來迴踱步,嘴裏嘟囔著:“你這孩子,才來這兒不到半年,就要去執行什麽特殊任務。這裏雖然條件艱苦,但好歹大家都在一塊兒,互相有個照應。出去了可就危險的多了……”


    焦辛停下腳步,看著葉婉清堅定的眼神,知道這孩子心意已決,再多勸也無用。她輕輕歎了口氣,轉身從櫃子裏拿出一個包袱,打開一看,裏麵是幾件她親手縫製的衣物和幾百塊錢。


    “這些你拿著,路上用得著。衣服你也帶著,雖然比不上城裏的時髦款式,但穿著暖和。”焦辛一邊說著,一邊把包袱往葉婉清手裏塞。


    說著,焦辛卻是又出去將屋外的鍾山叫了進來。


    葉婉清本來是想簡單收拾收拾就離開這裏,卻沒想到夫妻倆人合計了一番,又在下午給她專門準備了五道菜,給葉婉清送行。


    要知道蔬菜在這裏可是十分稀有的,這一次直接炒出五道菜,怕是要直接將鍾山種出來的蔬菜消耗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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