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夫人。


    提到那人,憐月的眼中便是掩蓋不住的殺意。


    莊家,這一大家子的劊子手。


    “想讓她死。”


    他第一次在這雙眼眸之中看到如此熱烈的情感。


    心上莫名有了幾分觸動。


    “我…那我替你殺了她。”


    雙眸碰上的那一刻,她卻如觸電一般收迴了目光。


    “殺人犯法,更何況這是宋家府邸,若是驚擾官員,怕是……”


    莊夫人並不好得罪。


    此事也終究隻是有心而無結果。


    就算強行追究,不過是私了道歉。


    憐月卻不想要這些。


    “你隻需告訴我,你想要做什麽。”


    憐月此刻也有些猶豫。


    他那眼眸之中的認真比從前更深。


    似乎好像下一秒就可以做到。


    “先去見見她吧。”


    “好。”


    穿過宋家的迴廊,他們二人來了外院,而打遠處,便瞧見了守在門外的吳琛。


    吳琛朝著他們二人行了一禮。


    “昨日莊夫人又哭又鬧,也多有不堪之言,屬下便命人堵了嘴,主上若是想問話,屬下便先去鬆開。”


    他點了點頭,隻是站在門外,並不曾進去。


    目光卻落在憐月身上。


    “你自己進去?若有什麽意外,高唿一聲即可。”


    “好。”


    憐月跟著吳琛的腳步走進了房中。


    莊夫人看見吳琛的那一刻,眼眸之中的畏懼是難以掩飾。


    可在看到憐月之時,又滿是痛恨與厭惡。


    他抓著人肩膀,從嘴裏拽出了布條。


    “你們談,屬下在外麵候著。”


    憐月點了頭,側了身讓人出去。


    隨後又坐在了昨日坐在的那凳子上。


    此時經過一夜,那上麵的熱氣全無,更帶著些冰冷如初。


    “你要做什麽?憐月,你別忘了你是我養育……”


    “養育?”


    她冷哼又帶著些恥笑。


    “怎麽養?寒冬臘月之時,你將我全身衣衫全都扒了幹淨,讓我用身子將那些冰塊融化嗎?”


    “還是,你為了讓我的身子…將我送去那青樓楚館,看那些女人承歡他人身下。”


    那些白花花的身軀糾纏在一起。


    那痛唿之中和所帶的討好,那畸形的五官帶著那虛偽的笑。


    那一聲聲的大爺。


    那一句句的調笑。


    曾是憐月無盡的噩夢。


    “我那時才六歲,我甚至連男女之別都不曾懂。”


    憐月微微俯下身來。


    一隻手死死拽著眼前女子脖頸處的衣衫。


    麵前的她,從來都如惡魔一般糾纏於身。


    哪怕看似逃脫。


    使得那些不過化作夢境,繼續纏著她。


    莊夫人從不怕她,就算事已至今。


    “你要怪就怪你那個上不得台麵的肮髒母親。”


    莊夫人死死的抓著她的胳膊,硬生生的拽開了她。


    而身旁的嬤嬤也一時發了力氣。


    到瞬間反客為主。


    “若不是那賤人趁著酒醉爬上了老爺的床,怎會到今日!”


    “到底是我母親爬床,還是莊老爺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你自己心裏清楚!”


    母親當時已有父親。


    年少時為數不多的溫暖,便是有些破敗而又幸福的家。


    依稀記得的記憶裏,那些才是歸處。


    “哈哈哈哈!”


    莊夫人恨了憐月母親多年。


    “就是那賤人,老爺是絕對不會背叛我的。”


    可莊夫人卻也清楚。


    莊老爺在外都不知已有了多少外室。


    就連家中也有幾個被扶進了府中的姨娘。


    “你多可憐,連丈夫不愛自己的事,都不敢輕易承認。”


    她看著麵前的人。


    這是所有女人的凝聚。


    可憐而又可悲。


    既知小而又不想相信。


    可這本就是早就已經注定的命運。


    而無人能夠逃脫。


    “那又怎樣?”


    莊夫人抬起眸,這憐月的眼神中似乎長了無數根針。


    “你以為宋家大爺就是你能夠掌控的?你猜他為何久在病中?看似受盡宮中那位恩寵,可卻連床都爬不起來。”


    所謂的恩寵,是獎也是罰。


    是讓人垂涎欲滴的美酒,也是割喉斷腹的毒藥。


    憐月看著她,良久,還在開口反駁。


    “我從不依靠任何人而生,他是他,我是我。”


    從前,以後。


    都隻會如此。


    莊夫人卻大肆放聲笑了起來。


    “你可真傻,男人,哪有女人不依靠男人的,想靠你自己活,做夢吧!”


    外間人聽見了聲音,便立刻闖了進來。


    吳琛腰間的配件已經被拔了一半。


    甚至下一秒便可將人血濺當場。


    “這麽緊張我。”


    憐月透過陰暗的光,看著站在門口的他。


    而他則是快步走來,伸腳便將莊夫人踢到一旁。


    寬大的身影更是隔開了他們二人。


    “我就不該讓你單獨來見。”


    憐月的身軀依靠在那寬大的椅背上。


    微微抬頭,逆著光看著眼前的少年。


    莊夫人的聲音仍迴蕩在耳畔。


    此刻的他,這真的如天降神佛。


    “我沒事。”


    她的手自然的搭上了男子的肩膀。


    而他也蹲了個半個身子,讓女子更方便些。


    “我想說的已經說完了,我們迴去吧。”


    他點了點頭,順勢將女子抱進了懷中。


    ——


    今日之後。


    整個淮陽都知道宋家大爺如何寵著身旁的那位宋家大夫人。


    而這番行,更是惹得宋無憂心中煩悶。


    “你和你阿娘之前是怎麽答應我的!現在呢?人呢,把人給我送到了宋鶴眠床上?”


    莊玉妗低著頭,眼中含著淚,哽咽的開口。


    “我與母親一切計劃如舊,誰知道他為何會出現在母親院中。”


    她伸出手拽著男子的衣袖。


    “沒事的,沒事的!我們還有機會,我們還有…我再想想法子。”


    他直接甩開了女子。


    冷漠的目光落在那跌倒在地上的身影。


    可他卻再不像從前,還有幾分擔憂與傷心。


    “迴京之前,如果我再得不到她,你也不必跟著我迴去了。”


    他說著便甩袖離去。


    身旁的嬤嬤有些擔憂的瞧著她。


    “大小姐。”


    莊玉妗有些狼狽的站起身。


    看著他毫不留戀的背影,心下卻更多的是怨毒。


    “事已至此,那就不能怪我狠心。”


    是他們。


    是他們絲毫不留任何活路給她。


    是他們逼的。


    那恨意慢慢在眸中凝結,最終會化作一把殺人利器。


    憐月被他一直抱著,到有幾分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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