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一股更加濃烈的腥臭味混合著不知名的草藥味衝了出來,易天行差點被熏得一個踉蹌。他連忙屏住唿吸,皺著眉頭走了進去。


    屋內光線昏暗,彌漫著嗆人的煙霧。一個佝僂的身影坐在一張粗糙的木墩上,背對著門口。聽到動靜,那身影緩緩轉過身來。


    正如那虎頭人壯漢所說,這是一隻駝背的虎頭人。他身材高大,但因為駝背的緣故,顯得有些矮小。他臉上布滿了深深的皺紋,仿佛老樹皮一般,灰白的毛發亂糟糟地披散著,活像一個雞窩。 唯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一雙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精明的光芒,與他粗獷的外表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易天行心中暗歎,看來這虎嘯部落的族長,並非表麵看起來那麽簡單。


    「請問大人找我何事?」虎頭人族長甕聲甕氣地問道,聲音低沉而沙啞,像是兩塊石頭摩擦發出的聲音。


    易天行沒有廢話,直接開門見山地拿出了人尊最後給他的那塊令牌,遞到虎頭人族長麵前,「族長認識這個嗎?」


    虎頭人族長眯起眼睛,仔細地打量著令牌。隨著他的目光移動,令牌上的紋路似乎活了過來,閃爍著淡淡的金光。


    屋內陷入了短暫的沉默,氣氛有些凝重,易天行能感覺到,虎頭人族長的目光在他身上來迴掃視,仿佛要將他看穿一般。


    終於,虎頭人族長幹枯的嘴唇蠕動了幾下,緩緩開口道「大人恕罪,南方大陸種族林立,情況複雜得很,各妖族按品種分大類,像我們虎嘯部落,便是虎族。之後再根據各族不同的神通,分小類。我們虎嘯部落,因為祖上覺醒‘裂山咆哮’的神通,能以音波攻擊,震裂山石,所以被稱作嘯林虎族。而這令牌……」


    他將令牌遞迴給易天行,那令牌入手冰涼,像是某種玉石材質。「從這圖案和紋理來看,應當是蛟族的令牌,但具體是哪一支蛟族,老朽就不得而知了,南方大陸廣袤無垠,蛟族分支眾多,有控水為患的洪澤蛟,有唿風喚雨的騰雲蛟,還有操縱雷電的霹靂蛟……這令牌上的蛟,形狀古怪,老朽從未見過。」


    易天行接過令牌,眉頭緊鎖,他耐著性子問道:「那你知道哪裏能找到蛟族嗎?」


    族長聽到這個問題似乎略顯緊張,不知這人類與蛟族是何關係,不過不管對方與蛟族是什麽關係,都不是自己一個小小的虎嘯部落可以得罪得起的,此時還是隻能老實的迴答道,「蛟族大多生活在水域附近,雨林中最大的水域,便是幽冥寒潭,那裏是蛟族的主要聚集地,大人若想去尋找蛟族的蹤跡,幽冥寒潭是你的不二之選。」


    幽冥寒潭……這名字,易天行覺得耳熟。在哪聽過呢?他擰著眉,使勁在記憶的角落裏翻找,一股淡淡的黴味兒似乎從記憶深處飄了出來——藏書閣!對,就是在正天宗的藏書閣!


    彼時他還隻是個初出茅廬的雛兒,因為修煉《真仙涅盤訣》的需要曾前往正天宗藏書閣中查閱修仙界中各類危險之地的資料,其中便有這幽冥寒潭的名字。


    不過那時候他修為低微,連宗門都沒怎麽出去過,更別說去這種兇險之地了,所以也隻是當個故事看看,看完就拋到腦後了。


    沒想到,今天居然從這虎頭人族長嘴裏再次聽到了這個名字,而且還和蛟族扯上了關係。


    「這兒可有地圖?最好是那種詳細一點的,標注了幽冥寒潭具體位置的地圖。」易天行問道。


    族長猶豫了一會兒,似很不情願卻又無奈的開口說道,「大人若是需要地圖,小人這確實有一份。」


    說著,他從身後的一個破舊的木箱裏翻找了一陣,最終在木箱中拿出了一個比較精致的盒子,說是精致卻也是相對於這破爛的木屋而言,這盒子便是其中看起來最為精致之物了,顯然對於他們來說地圖也是十分珍貴的。


    但雨林中實力為尊,盡管再不情願,他依舊將地圖遞給了易天行。


    易天行展開獸皮地圖,一股濃烈的腥膻味撲麵而來,讓他險些把隔夜飯吐出來。地圖上用各種顏料塗抹著抽象的圖案,與其說是地圖,不如說是哪個虎嘯部落幼崽的塗鴉之作。一條歪歪扭扭的綠線大概是代表河流,幾個大小不一的圓圈可能是湖泊,而一些奇形怪狀的符號,易天行猜想應該是代表不同的部落或險地。


    「這…這畫的是什麽玩意兒?」易天行嘴角抽搐,感覺自己像是在看抽象派藝術展覽。


    易天行內心瘋狂吐槽:就這鬼畫符,能看出個啥?還好自己看過不少遠古人類的岩畫,勉強能理解一些原始藝術的表達方式,不然真得抓瞎。


    最後,在族長長達半個多時辰的「詳細」的講解下——易天行連蒙帶猜,加上自己對走過之路的迴憶,總算對這片雨林的地形有了個大概的了解。


    幽冥寒潭位於雨林的深處,


    他小心地將獸皮地圖收好,心中對這位虎頭人族長充滿了感激,雖然這地圖抽象得令人發指,但確實幫到了他。


    就在這時易天行忽然想到,自己似乎不知道這南方無邊雨林中交易用的是什麽,想要給對方一些靈石又怕靈石在此地不流通,而易天行不想欠對方人情,便開口詢問:「族長與我說了這麽多,還將地圖贈與我,有什麽我可以幫到你的嗎?」


    族長眼巴巴地望著易天行,那雙虎目中閃爍著期盼的光芒,卻也帶著一絲忐忑。


    他本以為像易天行這樣的強者,根本不會在意他們這些螻蟻的死活,更別說施以援手。


    誰知易天行竟然主動提出要報答,這讓他既意外又感動,同時也更加堅定了心中的想法——人類,真是奇怪的生物。


    他搓了搓粗糙的雙手,組織了一下語言,小心翼翼地說道:「大人,如您所見,我們虎嘯部落長期缺少食物,族人們都瘦骨嶙峋,餓得前胸貼後背,隻有負責捕獵的戰士們還能勉強果腹。這都是因為捕獵的區域被裂風狼族長期霸占,他們還時不時地勒索我們,讓我們上繳食物,說是‘保護費’,唉……」


    族長歎了口氣,語氣中滿是無奈和辛酸。「大人,您神通廣大,能不能幫我們跟裂風狼族說說情,讓他們少收點,或者……或者把捕獵區域分給我們一點點,隻要夠族人填飽肚子不再有妖餓死就行。」


    他不敢奢求太多,更不敢讓易天行幫他們滅了裂風狼族,在他看來,自己這點微不足道的小事,哪值得一位強者如此大動幹戈?


    易天行沉默了。他看著眼前這個身材魁梧卻又骨瘦如柴的虎頭人族長,心中五味雜陳,弱肉強食,適者生存,這就是叢林法則最殘酷的體現。


    在地球,人類用法律和道德約束著彼此,即使弱小也能得到保護,而在這裏,弱小就意味著被剝削,被壓迫,甚至被餓死,殘酷,卻又真實。


    「裂風狼族在哪裏?他們的實力如何?」易天行沒有直接點頭同意,隻是淡淡的開口問道。


    他語氣平靜,仿佛在問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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