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霧未散,趙烈已身披玄鐵甲胄,立於楚家軍“護衛軍”營轅門前。


    鎏金獸麵吞口在晨光下泛著冷芒,他刻意將披風半敞,露出腰間嶄新的犀角腰帶——那是他連夜命人打造的。營內傳來此起彼伏的整隊聲,士卒們交頭接耳的議論聲被他盡數收入耳中。


    辰時三刻,巳初的日頭剛攀上中天。校場的青石磚被曬得發燙,蒸騰的暑氣裹著塵土撲麵而來。


    楚凡身著九蟒四爪織金錦袍,在二十名玄衣親衛簇擁下疾馳而來。玄色披風掠過轅門匾額,驚起簷角宿鴉。


    趙烈單膝跪地時,餘光瞥見楚凡靴底沾著的暗紅血跡,不知是哪個叛黨的。


    “吉時已到!”司禮官尖銳的嗓音劃破寂靜。楚凡端坐在臨時搭建的朱漆高台上,鎏金冠冕上的東珠搖晃,折射出冷冽的光。


    他展開明黃聖旨,聲音裹挾著威壓在空氣中震顫:“原統帥何家俊勾結楚煜謀逆,已於昨日伏誅!”


    話音未落,軍帳內爆出壓抑的抽氣聲。楚凡忽然轉身,將鎏金錯銀令箭重重拍在趙烈肩頭:“趙將軍平叛有功,驍勇忠義!今破格提拔為‘護衛軍’統帥!”


    令箭的涼意透過鐵甲滲進皮膚,趙烈順勢叩首在地,額頭幾乎要貼住滾燙的青磚:“願為王爺赴湯蹈火!”


    他聽見身後傳來此起彼伏的“參見統帥”,混著楚凡刻意抬高的笑聲,驚得營外白楊樹上的葉片簌簌作響,而校場四周新換的杏黃龍旗獵獵翻飛,“楚”字大旗被風吹得鼓脹,似要掙斷旗杆。


    巳時一刻,陸曉梅、蘇姨娘連同數十名貼身丫鬟,以及楚煜生前被廢除修為的客卿們,一同被押解發配邊疆。


    沉重的鐐銬在青石板路上拖出刺耳聲響,蘇姨娘慘白的臉貼著囚車木欄,渾濁的淚混著額角血痕滑落。


    昨日還珠翠滿頭的陸曉梅,此刻鬢發散亂地蜷縮在角落,粗布囚衣被菜葉汁液染得斑駁。


    "都是你這毒婦吹的枕邊風!"


    半塊裹著泥的蘿卜"砰"地砸中陸曉梅後腦,她踉蹌著撞在木欄上,囚車劇烈晃動引得鐵鏈嘩啦作響。人群中爆發出刺耳的哄笑:"瞧瞧這妖女,把親夫教唆成弑父奪位的畜生!"


    霎時間,爛菜葉混著唾沫如驟雨般砸來,蘇姨娘枯瘦的手慌亂去擋,卻被腐爛的瓜皮糊了滿臉,腥臭味直鑽鼻腔。


    "居然還敢用手擋?教出這種狼心狗肺的孽種,也配當母親?"白發老嫗顫巍巍踮腳,渾濁的眼珠死死鎖定蘇姨娘的臉,發酸的白菜幫子突然如離弦之箭擲出。菜葉裹挾著酸臭汁水"啪"地糊在她臉上,腐葉碎屑順著脖頸滑進衣領,"老王爺在天之靈看著呢!"


    圍觀人群爆發出快意的哄笑,幾個漢子甚至拍手叫好,驚起街邊樹上的寒鴉撲棱棱亂飛。


    "聽說她原本隻是側妃房裏的通房丫頭!"紮著藍布頭巾的婦人狠狠擲出半塊發臭的豆腐,精準砸中蘇姨娘後頸,"要不是側妃臨終前求老王爺開恩,這輩子都是下賤胚子!"


    "可不是!"另一個挽著竹籃的婦人扒著囚車木欄,腐壞的橘子擦著陸曉梅耳畔飛過,"忘恩負義的東西!居然教唆庶子弑父奪位!"


    幾個婦人一路小跑尾隨囚車,枯黃的野草在她們沾滿泥點的繡鞋下發出脆響。


    灰衣婦人特意踮腳將黴菜葉塞進囚車縫隙,轉頭對同伴笑道:"平日裏提個針線籃都嫌重,今兒這一筐爛菜倒不嫌沉了!"話音未落,她抬手甩出半截發黑的蘿卜,"啪"地砸在蘇姨娘額角,驚起一群圍著囚車亂飛的蒼蠅。


    此起彼伏的咒罵聲中,爛菜混著唾沫雨點般落下。這群往日連水桶都拎不動的婦人,此刻卻像發了狠的母狼,爭相將提來的爛菜壞果砸向囚車。


    有人嫌投擲不夠遠,幹脆撩起裙擺追著跑,濺起的泥點沾在裙擺也渾然不覺,隻恨不能將滿腔怒火都砸在這兩個"毒婦"身上。


    蘇姨娘被腐菜葉糊得滿臉腥臭,突然暴起撞開木欄,鐵鏈嘩啦作響。她披頭散發地嘶吼:“我沒有!當年側妃娘娘咳血而亡,我日日守在榻前煎藥,你們血口噴人!”話音未落,一記爛冬瓜狠狠砸在她太陽穴,讓她踉蹌著跌迴囚車角落。


    “守夜?怕是守著送毒吧!”灰衣婦人將整籃臭雞蛋傾倒而下,蛋液順著蘇姨娘的脖頸灌進衣領,“老王爺最寵側妃,若不是你這個賤婢從中作梗,哪輪得到你當姨娘?”圍觀人群哄笑起來,有人撿起石子就要砸,卻被官差的鞭子攔住。


    蘇姨娘蜷縮在穢物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記憶突然閃迴那個雪夜,側妃握著她的手將遺願托付,臨終前咳在錦帕上的血,分明是豔紅如梅,絕不是中毒時的青黑之色……但此刻百口莫辯,她隻能咬著染血的嘴唇,任由謾罵與汙臭將自己淹沒。


    在後邊哄笑聲裏,幾個頑童踩著石子蹦跳:"被廢了修為的客卿先生,胡子都被拔光啦!"


    隻見囚車末尾,昔日仙風道骨的老者頂著參差不齊的胡須,灰頭土臉地躲避飛來的臭雞蛋。那些曾在楚煜身前指點江山的客卿,此刻周身縈繞著黯淡無光的氣穴,修為盡廢的他們連抬手格擋都艱難無比。


    血水混著菜汁順著囚車縫隙滲進石板,百姓們追著車隊叫罵,揚起的塵土裹著爛菜葉在空中翻湧。街邊茶館二樓,有人搖著折扇冷笑:"當年楚煜風光時,這些客卿哪個不是前唿後擁?如今沒了修為,不過是待宰的羔羊!"話音未落,又是一陣此起彼伏的叫罵聲撕破天際。


    蘇姨娘猛地被一顆帶著硬殼的核桃砸中肩膀,整個人如驚弓之鳥般劇烈顫抖,渾濁的淚水瞬間決堤。她抖著嘴唇,嗚咽聲斷斷續續從喉嚨裏溢出:"冤枉...真的冤枉啊..."枯瘦的手指死死摳住囚車縫隙,指縫間滲出的血珠滴落在飛濺的菜葉殘渣裏。


    "楚凡...他才是兇手..."她一邊抽噎,一邊用滿是裂口的手背胡亂抹著臉上的菜葉汁水和淚水,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當一團帶著餿味的飯團砸在她頭上,花白的頭發瞬間黏成一縷縷時,她終於崩潰地癱倒在囚車裏,像孩童般號啕大哭:"煜兒...我的兒...娘該怎麽辦啊..."


    顫抖的哭聲混著百姓的咒罵聲,在街頭迴蕩。


    蘇姨娘蜷縮成小小的一團,沾滿汙漬的粗布囚衣隨著抽噎不斷起伏,嘴裏還在含糊不清地念叨:"不是我們...我們什麽都沒做..."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裏,恐懼與絕望交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將她徹底吞噬。


    而一旁的陸曉梅,緊咬著嘴唇,臉色白得近乎透明。她死死攥著囚車的欄杆,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卻渾然不覺。


    曾經作為丞相千金的高傲與矜持,此刻在漫天的謾罵與穢物中搖搖欲墜。看著蘇姨娘崩潰的模樣,她的眼底泛起一絲悲戚與嘲諷——曾經高高在上的陸家女兒,如今竟淪為百姓唾棄的罪人。


    當又一塊帶著石子的土塊砸在她額角,鮮血順著臉頰流下時,她忽然發出一聲低啞的冷笑,笑聲裏滿是對命運的不甘與絕望。


    沉重的腳鏈在青石板上拖出刺耳聲響,出了淩霄城城門,陸曉梅和蘇姨娘踉蹌著被推下囚車。鐵鏈的重量讓蘇姨娘膝蓋一軟,差點栽倒在塵土裏,她望著一眼望不到頭的黃土官道,渾濁的眼睛泛起恐懼的淚光。


    半個時辰後,隊伍行至一片荒草地。蘇姨娘的粗布鞋早已磨穿,腳掌滲出的血染紅了裹腳布。她雙腿一沉癱坐在地,幹裂的嘴唇翕動:"官爺...求求您,讓我歇口氣..."


    "歇?"為首的官差吐了口唾沫,皮靴狠狠碾過她手背,"當自己還是金貴的側妃娘娘?"皮鞭突然破空而至,啪地抽在蘇姨娘肩頭,粗布囚衣瞬間綻開裂口,"要怪就怪你那弑父的孽種!"


    蘇姨娘在皮鞭的抽打下蜷縮成蝦米,慘叫聲混著揚起的塵土。直到陸曉梅撲過來用身體護住她,官差才罵罵咧咧收了手。她渾身顫抖著爬起來,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才能忍住嗚咽。


    又走了四個時辰,日頭西斜時,隊伍終於停在一片樹林。發黴的硬餅被粗暴地扔在地上,蘇姨娘剛嘟囔了句"這怎麽吃",後腦勺就被官差狠狠扇了一巴掌。陸曉梅咬著牙扯下鬢邊銀釵,低聲下氣求了許久,才換來兩個白饅頭和半壺水。


    月光透過枝葉灑在蘇姨娘布滿血痕的臉上,她攥著饅頭突然崩潰大哭:"煜兒啊...你為什麽要去爭那個位子?害得娘如今..."淚水混著塵土滾落在饅頭表麵,她狠狠咬下一口,哽咽聲在寂靜的樹林裏格外刺耳。


    幾乎在同一時間,溟淵城分部的幽冥殿內,青銅燭台上九盞幽綠長明燈明明滅滅。令胡斌斜倚在黑檀木椅上,指尖漫不經心地摩挲著鎏金鬼麵令牌,忽然聽見簷角傳來一聲夜梟啼叫,緊接著瓦片輕響——那聲音極輕,卻讓他猛地坐直身子。


    暗影中,灰衣人如鬼魅般落地。此人麵容隱在鬥笠下,周身縈繞著若有若無的腐肉氣息,腰間纏著的鎖鏈上還掛著幾枚幹癟的人耳。


    “幽冥教總部,教主特使。”沙啞嗓音像是毒蛇吐信,驚得燭火驟然明滅。


    令胡斌瞳孔驟縮,手已按在劍柄上:“總部向來隻傳信不派人,閣下莫不是...”話未說完,灰衣人甩出一封染著暗紅血跡的密信,火漆封印上猙獰的骷髏圖騰在幽光中泛著油亮的黑。他瞥見“教主印”三字,喉結狠狠滾動——那確實是教主獨有的噬血玄鐵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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