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你用什麽辦法,我隻要墨辰的命,無論任何代價!”


    窗外寒風卷著雪粒撲在窗紙上,陸承鈞望著冷燼消失在雪夜的背影,掌心的血珠滴在密報“黃魄境”三字上,暈開暗紅的印子——原來最鋒利的刀,從來不是修士的境界,而是人心的軟肋。


    墨辰護著百姓,他便拿百姓做局,當年能借“士紳之名”滅大國師滿門,如今也能借“市井煙火”折了這顆冉冉升起的將星。


    陸承鈞指尖的朝珠忽然崩斷幾顆,圓潤的玉珠滾落在青磚上,撞進燭火照不到的暗角,像極了他此刻亂作一團的心思——黃魄境又如何?在這朝堂與江湖的局裏,隻要有人肯為利益出鞘,再強的境界,也不過是賬本上待價而沽的一筆賬。


    “成交!冷兄請隨我到密林去,哪裏我已經給冷兄準備好錢款了。”


    此刻,蓋住陸承鈞頭上的陰霾才算散去,這數月被女帝、楚懷瑾,特別是墨辰的打壓,讓他都快喘不上氣來。


    突然,一道黑影裹挾著刺骨殺意朝陸承鈞飛襲而來,單憑那壓得人喘不過氣的魔息,便讓他渾身如墜冰窖、動彈不得。


    千鈞一發之際,就在陸承鈞以為命懸一線之時,一道銀白身影如驚鴻般擋在身前——正是夜冥冷燼。他周身劍意翻湧,寒眸眯起:“好大的膽子,何時魔修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兇!”


    “少管閑事,不然老子連你一塊宰了……”


    話音未落,黑衣人夜無咎卻突然舍棄冷燼,指尖魔刃直指其身後的陸承鈞。冷燼瞳孔驟縮,單手揮出一道劍幕,竟輕鬆接下對方八成攻勢:“難怪如此囂張,原是化境中期的修為。不過在老夫麵前,終究是班門弄斧!”


    說來也怪,自龍淵秘境開啟,冷燼率摘星閣眾人躍入冰淵深處,得上古傳承後晝夜苦修。他既有秘境靈脈滋養,又經數十載廝殺淬煉,境界早已攀升至黃魄境巔峰——這般實力,莫說化境中期,便是尋常同境修士,也難在他手下走過十招。


    “你究竟何人?為何死死咬住老夫不放?”


    陸承鈞踉蹌著躲到冷燼身後,指尖無意識地搓了搓腰間的鎏金玉佩——那是他從不離身的保命符。雖麵色發白,眼底卻閃過一絲精明:“冷兄,留活口!此等賊子須得一網打盡,以絕後患!”


    “明白。”冷燼劍勢一沉,周身劍意化作牢籠般籠罩夜無咎,“今日便教你知曉,摘星閣的劍,從不斬無名之輩。”


    “想捉我?下輩子吧!”


    夜無咎見狀,忽然仰天大笑,魔息驟然暴漲,竟作勢要與陸承鈞同歸於盡:“陸承鈞!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他指尖魔刃直奔陸承鈞咽喉,眼中狠厲之色讓冷燼心頭一緊——對方分明存了“我活不成,你也別想活”的念頭!


    冷燼不敢托大,隻得收招迴護。就在這電光火石間,夜無咎早已捏碎掌心的黑霧傳音符——那是他三日前便用魔息標記的逃生錨點。身影閃退時,他迴頭瞥了眼地上幾具護衛屍首,嘴角勾起詭譎的笑——這些礙事的人,早在動手前便被他以魔刃封喉,哪怕耽誤片刻的生路,他也絕不容許存在。


    待冷燼追至巷口,哪裏還有夜無咎的蹤影?唯有殘留的淡淡魔息,混著血腥氣,在夜風裏漸漸消散。陸承鈞望著空蕩的街角,忽然低笑一聲:“這魔修倒是狡猾,不過……”他摸了摸玉佩,眼底寒光一閃,“能算計到這份上,倒值得老夫花些心思來會會了。”


    “陸兄,看來惦記你這顆腦袋的人,倒是不少啊。”


    冷燼望著陸承鈞沉鬱的麵色,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這位丞相大人素來算無遺策,今日被個魔修攪了局,怕是既怒對方猖獗,又惱自己失了先機。


    “想要老夫命的人,能從這丞相府排到朱雀街盡頭。”


    陸承鈞指尖慢條斯理地拂過袖口的雲紋刺繡,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不過麽……”他抬眼看向冷燼,眸中精光微閃,“得先看他們有沒有提著腦袋來換的膽子。”


    冷燼眉心微蹙,往前半步拱手道:“陸兄切勿輕敵。此魔修不僅是化境中期,更修了詭譎魔功,同境之中確是難纏角色。”


    他頓了頓,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錢袋的穗子,語氣帶了幾分似真似假的關切,“您可是咱們摘星閣的‘座上財神’,萬一有個閃失……在下鬥膽,調兩位化境後期的影衛來護您周全如何?他們專精暗殺與反伏,對付這等魔修最是合適。”


    “冷兄心意老夫領了。”


    陸承鈞忽然輕笑一聲,指了指身後正趕來的護衛——那名腰佩銀牌的漢子,正是府中三等護衛長,“冷兄可知,這小子去年才破了化境初階?如今這世道……”


    他漫不經心地從袖中摸出一枚鎏金棋子,在掌心轉了兩圈,“新武學盛行後,化境修士便如雨後春筍,我府中隨便拎個管事,怕都能湊出半打。倒是黃魄境……”


    他忽然抬眸直視冷燼,“雖說仍是稀罕物,可老夫不才,府上恰好養著兩位客卿——當年在亂魔海斬過三頭化境海妖的主兒,護個院、清個路,倒是綽綽有餘。”


    這話落,冷燼指尖的錢袋穗子猛地頓住,笑意也淡了幾分——原想著借護衛之名賺些供奉,卻不想這老狐狸早把底牌藏得死死的。他幹咳一聲,收了拱手的姿勢,自嘲般地笑了笑:“倒是在下孟浪了,忘了陸兄府上臥虎藏龍。既如此,小弟便不多叨擾了。”


    “冷兄慢走。”


    陸承鈞將棋子往案上一磕,發出清越的聲響,“不過醜話說在前頭——若下次再有不長眼的來搗亂……”


    他望著冷燼轉身的背影,唇角的弧度漸冷,“老夫這兩位客卿,可不像摘星閣這般講究‘生意往來’,他們更喜歡拿人頭算賬。”


    冷燼腳步微滯,卻沒迴頭——這話裏藏著的敲打,他如何聽不明白?不過也罷,這大乾王朝的水越深,他摘星閣的生意,倒也越有得做。


    與此同時,千裏之外的西境,立春的風剛吹軟柳梢,鵝黃的芽苞便啄開了枝頭的新綠。


    民生總署的新政文書隨春風卷過荒原,各州郡的驛卒策馬揚塵,將朱批上“每城設民生學堂,教百姓識字、習技、知律”的字跡,送進了濾水站旁的青磚小院。


    墨辰握著虎娃塞來的桃花種,指腹碾過種皮上細密的紋路——那孩子掌心的溫熱似乎還凝在上麵,像極了前日看他攥著木筆學字時,指尖因用力而泛白的模樣。


    他低頭望著文書上暈開的朱紅,忽然想起老鐵匠蹲在工坊角落的身影:那老人總對著自己畫的濾水圖歎氣,粗糙的指腹在紙上蹭出毛邊,“俺這輩子,最恨認不得自己鼓搗出來的玩意兒……”


    如今,鬆木搭的學堂就挨著濾水工坊,簷角掛著的銅鈴隨風吹響時,第一堂識字課正上得熱鬧。


    虎娃舉著木筆在沙盤上歪歪扭扭地劃拉“水”字,墨汁暈開成歪扭的波紋,他卻笑得眼睛彎成月牙,鼻尖還沾著粒金黃的沙粒——窗戶外,老鐵匠正佝僂著背湊在窗沿下,渾濁的眼睛盯著先生用炭筆在木板上畫的濾水器簡圖:當年他看不懂的刻度線,如今被標上了清晰的“水”“管”“閘”三個字,旁邊還配著簡筆的水流箭頭。


    “虎娃,‘水’字要先寫豎鉤,像濾水閘的木杆那樣直。”


    先生的聲音混著春風飄出來,墨辰看著沙盤中歪扭卻充滿生機的筆畫,忽然覺得掌心裏的桃花種癢了癢——那是春芽破土前的動靜,就像這滿室孩童的笑聲,正給這方土地種下些比權謀更長遠的東西:是識字後能看懂濾水圖的從容,是習技後能安身立命的底氣,更是讓每個“老鐵匠”的遺憾,終將被新的晨光填滿的希望。


    當西境的桃花開遍濾水站,中境的沛陽郡卻掀起軒然大波。本地豪族望著突然冒出的“民生分署”,看著百姓們扛著鐵鍬跟著分署官員修水渠,氣得砸了自家的雕花茶盞:“這不是搶咱們的生路嗎?”


    他們聚眾圍住分署衙門,卻見衙門口貼著張特殊的“告示”——不是官文,而是西境百姓手繪的“濾水器救命圖”,旁邊用大字寫著:“水渠通,旱情終;百姓強,天下安。”


    “諸位且看,”分署主簿是從西境調來的老匠徒,此刻挽著袖子露出掌心的繭子,“這濾水器的齒輪,是赤沙城老鐵匠打的;這水渠的走向,是燼雲郡百姓踩出來的——咱們不修,百姓自己也會修,但跟著民生署修,渠成後每畝地多收的粟米,有兩成能攢下來辦學堂。”


    豪族們正要反駁,卻見人群裏有位老漢擠出:“俺侄子在西境,去年靠濾水器澆地,娶上了媳婦!你們不讓修,是想讓咱們跟從前一樣,旱死在地裏?”


    喧囂聲中,不知誰喊了句:“去看看西境的模樣!”


    三日後,沛陽郡的豪族代表跟著商隊踏入赤沙城,眼前的景象讓他們愣住了——曾經的鹽堿灘如今泛著新綠,濾水器的齒輪在桃花樹下轉動,百姓們挑著裝滿清水的陶罐走過,腰間別著民生總署發的“匠徒腰牌”,遇見熟人便笑著打招唿:“今兒去學堂學新器械不?”


    另一邊,皇城禦書房的牆上,掛上了一幅特殊的“大乾民生圖”。


    女帝看著圖上西境密集的濾水網、中境剛起步的水渠標記,指尖停在沛陽郡的紅點上——那是百姓自發聚集修渠的位置。


    墨辰站在一旁,捧著新收的《百姓建言集》:“陛下,中境百姓想學西境挖‘聯戶儲水窖’,還說‘一個人的力氣小,十個人的鐵鍬能挖穿地’。”


    “聯戶儲水窖……”


    女帝喃喃重複,忽然想起去年此時,朝堂還在為“該不該給百姓放權”爭執不休,如今卻見民生總署的奏疏裏,滿是“百姓想怎麽辦”“百姓能怎麽辦”。


    她望向窗外的禦花園,池子裏的冰剛化,便有小太監蹲在岸邊,用西境傳來的“濾水勺”撈池底的雜物——這小小的鐵勺,曾是赤沙城百姓最珍貴的工具,如今卻成了皇宮裏的“實用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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