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我記得暫停了呀。”


    遊喜王一上線,就發現龍潭山穀裏空無一物,無論是魔鷹、煙瘴、黑袍引路人,通通不見蹤影。


    山穀裏一下子歸於寂靜,風也變得冷清,隻有一個薩爾孤零零的站在怪石間。


    控製著角色跑了一圈,這下他可以確定,地圖裏麵如今真的既沒有野怪、也沒有npc了。


    短暫離開的時間裏發生了什麽?bug自行運轉了?


    嚐試著四處轉了轉,除了死掉的魔鷹,就是沿路有零星幾個npc的屍體。


    看裝束,這些屍體和先前被爆頭的那位如出一轍,應該是一夥人。


    不死心地控製著角色在這些屍體旁邊來迴亂轉蹭了蹭,遊喜王終於將交互鍵召喚了出來。


    【(選項)搜身】


    【獲得物品“葬儀之花”】


    幾朵白色的小花,有的三瓣有的四瓣,物品說明裏隻有寥寥幾句,但有一行字存在感極強的闖入了玩家的視線。


    【……死神的恩賜,象征安寧的長眠,葬儀者們通常隨身攜帶,以求死後可安息。】


    葬儀者。


    這個名詞是玩家在遊戲中第一次接觸,但經曆過劇透,遊喜王依然知曉這是個什麽組織——死神的追隨者們。


    【(選項)摸屍】


    【獲得物品“黑鐵徽章”】


    這枚徽章上更是刻著一個晦澀至極的圖案,不認識的文字符號扭曲著,好像是一條河流,上麵懸浮著一隻菱形的眼睛。


    一目十行的看過物品說明,遊喜王確定這徽章同樣來自於葬儀者,那個符號是死神的標誌。


    【(字幕)你進行了一番簡單的搜查,奇怪的是,這些沿路的屍體大多表麵看不出傷口】


    【(字幕)你依舊檢查不出死因,這些人就仿佛是忽然停止心跳了一樣,沒有絲毫的痕跡留下。】


    他在原地躊躇片刻,控製人物往山穀盡頭走去。


    ……


    莉莫塔無神的眼睛恢複了光輝,第一反應便是後退。


    但無濟於事,小七的手按在她肩上,控製住了一切行動。


    “……找到你了。”


    她神識鎖定住那一縷微弱的靈魂,沿著它尋找向源頭的位置,飛快地下沉、下沉、下沉到極深之地。


    琥珀、黑土、寂寥而蒼茫的大地。


    她隻來得及看到一片血色鋪就的世界,這縷靈魂就徹徹底底地消散了。


    不是收迴,而是消散,幕後之人直接毀掉了這縷靈魂,幹脆利落不帶一絲遲疑。


    “神使。”


    莉莫塔的聲音召喚迴她的神誌,睜開眼,魔法師正擔憂地看著她,翠綠的眼睛裏滿是關心。


    ……冥土嗎。


    她在心中確定了方向,絲毫沒有被魔法師看似友善的態度軟化,冒著火焰的指尖點在她眉心,在堪堪距離一厘米的位置停了下來。


    “我問,你答。”


    小七此刻的心情不佳,也懶得裝作笑嗬嗬的模樣,冷漠問話:


    “為什麽叫我神使?”


    莉莫塔的左手放在右胸口,虔誠的迴答:“您是天外之魂,是吾主預言中的使者,將為此世帶來完美的終結。”


    小七的眼角抽搐,已經在心裏鎖定了反派2號,並第一次對一個從未謀麵過的反派產生了怒氣。


    “你的主做了什麽?死神又是為何缺席?”


    “主……”


    莉莫塔緩緩抬起了頭,仿佛是聽到了什麽關鍵詞,她的情緒瞬間來到了一個頂點。


    她開始發抖。


    “吾主啊……”


    美麗的眼中猛地浮現出狂熱,她失去了所有遊刃有餘的偽裝,雙手捧在心口,仿佛歌頌著偉大的神跡:


    “主,祂是自龍淵而來的神明,摧毀古神建立起的舊世界。”


    “祂是屬於人的神明,祂將那汲取大地之靈的妖木摧毀,傲慢的精靈都無所憑依;”


    “祂將掀起災厄的巨鯨狩獵,卑鄙的人魚皆永葬海底;”


    “祂將掠奪珍寶的巨龍吞噬殆盡,貪婪的龍族盡數消弭;”


    “現在,祂將無情的死亡殺滅,隻待賜予人類這無上的榮耀,將人,變為神!”


    她熱淚盈眶,聲嘶力竭,幾乎都要站不穩,兩頰帶著激動的紅暈,張開雙臂仿佛宣告全世界:


    “主啊!偉大的主!吾將踐行您的意誌,踏遍坎坷之路,成為新的神!”


    她猛地低頭,虔誠地對小七彎下了腰,柔軟的金發飛揚,她分明長得美豔淩人,此刻卻帶著十足十的謙卑與恭敬。


    “神使,請指引吾的前路……”


    小七麵色複雜。


    好好一個漂亮姐姐,怎麽就瘋了呢?


    反派2號,你幹得好啊。


    時間過得差不多了,隨著一股低氣壓從遠處急速而來,冷漠的聲音也傳入了莉莫塔的耳中:


    “你也要成神?嗬。”


    老大提著葬儀者的亡靈,臉上帶著點殺意,不知是針對誰。


    “這樣的話,你的主對幾個人說過?”


    “莉莫塔,你不是唯一的神選者。”


    在莉莫塔毫無變化的微笑中,她讀出了很多訊號。


    “你知道自己有競爭對手,並且已經付諸行動……嗬嗬嗬。”


    老大笑了,不是針對莉莫塔,而是針對背後的那個人。


    畫出一條誘人的成神之路,誘導貪心的凡人為此爭執、瘋魔、自相殘殺。


    真是熟悉又可怕的惡趣味啊……


    ……


    冥土的大地上堆滿了赤色的琥珀,那是一個神明隕落時流出的血。


    河水已經幹涸,沒有靈魂填充,河床也光禿禿的。


    河床的源頭堆著大量的琥珀,琥珀之上簇擁的,是一張舒適的柔軟沙發。


    沒錯,沙發。


    上麵半躺半坐地倚著一道人影,單手撐著腦袋,黑發服帖地落在臉側,半邊臉上生長著漆黑龍鱗。


    他掩著雙眸,似乎在小憩。


    突然睫毛顫動,仿佛驚醒一般,他睜開了一雙暗金色的眼睛。


    ……這張年輕而俊俏的臉上,怎麽會生著這樣一雙垂垂暮矣的眼睛。


    “終於,見到你了。”


    “……老大。”


    他輕聲低語,下意識扯起了嘴角,可這個動作卻仿佛拉扯著死掉的假皮,他的眼裏了無笑意。


    他應該笑的,終於見到了家人,終於結束了漫長的孤旅,他應該很高興、很高興。


    可他卻連掀起嘴角的動作都陌生。


    ……太久了。


    一千年?兩千年?很多很多年。


    他等了太久了,以至於終於等到的時候,他感覺不到絲毫喜悅。


    隻有一股怨恨本能地留在心裏,叫囂著去毀掉點什麽。


    毀掉什麽呢?


    “啊,還剩一個帝國沒有滅亡,對吧?”


    他輕聲細語,重新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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