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村口那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小聶晃了晃神。


    一年多沒迴來,村裏好像變了,又好像沒變。


    她們村距離鎮上遠,也比較落後,放眼望去,村裏大多是紅磚瓦房,稀稀落落的還有幾座土坯房。


    兩人這次迴來沒帶什麽行李,鄭本明手上提著幾樣禮品,輕輕掂了掂,有些遲疑著道:“小鳳,第一次上門,我帶的東西是不是少了點啊?”


    小聶深吸一口氣:“夠了的。”


    她爸媽帶多少那都是不夠的,前腳她帶迴去,後腳就被嫂子提迴她自己娘家了,小聶自嘲一笑,既然如此,也就別浪費錢了。


    “你記住我跟你說的話啊,態度強硬一點。”看著前方跑過來的婦人,小聶又囑咐了一遍。


    還沒等鄭本明點頭,就見一個臉曬的黑紅黑紅的婦女跑過來:“小鳳迴來了,你可終於迴來了。”


    婦女跑上前,先是看了眼小聶手上,見小聶手上是空的,臉色頓時就不好了,不高興地道:“一年多沒迴來了,迴來也不說給你爸你媽帶些東西,還有你侄子呢。”


    “接到你電話就迴來了,哪兒還有時間。”小聶淡淡地道。


    聶母不高興,轉念一想,這次叫女兒迴來也不是說東西的事兒,便把心頭的不愉快先壓了下去。


    “小鳳啊,這次叫你迴來啊,是你小姨給你介紹了個對象,隔壁村的,家裏條件很可以了,兩層的小洋樓,一家人都在外地打工,有錢著呢。”


    聶母嘮嘮叨叨的說著,也沒注意看小聶旁邊還有一個男人。


    小聶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就鄭本明這麽一個大塊頭,她老娘竟然視而不見。


    小聶打斷聶母的話:“媽,我有對象了,別再說什麽相親的話了。”


    “喏,這是我對象,鄭本明。”小聶拉了拉鄭本明的胳膊。


    “阿姨好,我是小鳳的對象。”


    聶母的臉當即就拉下去了,瞅瞅鄭本明身上的布鞋,有些磨毛的袖子,撇了撇嘴,一看就是個沒錢的貨色。


    “家是哪裏的?”


    “在路上問什麽呢,趕緊迴去了。”


    聶母哼了一聲,轉身先走了,路上碰到村裏人問起,隻道:“來了個遠房親戚,小聶迴來碰上了,一道進來了。”


    村裏人不明所以,倒也沒問那麽多了。


    小聶家是座紅磚的瓦房,有兩層,一層住人,二層放些雜物,看著這座房子,小聶滿心複雜,她剛去打工的時候,家裏還是土坯房,她打工之後,每個月定時寄錢迴來,這才修起了這座房子。


    諷刺的是,房子修起來了,卻沒有她的房間,一樓三個房間,一個廚房,她爸媽,哥嫂,弟弟一間,她的房間在二樓,雜物間裏擺了張舊木床。


    用她媽的話說,反正就過年迴來住幾天,住哪裏都一樣。


    小聶眨巴眨巴眼睛,深吸一口氣,還好她現在已經看清了所謂的家人了。


    進了門,聶母大聲將聶父叫過來,小聶的哥嫂聽到聲音也出來了。


    “迴來了,迴來就好。”


    “好什麽好啊,帶迴來一個不知道哪裏來的。”聶母瞪了小聶好幾眼。


    鄭本明躊躇了下,將買的幾樣禮品放到桌子上:“叔叔,阿姨,初次上門,不成敬意。”


    聶母哼了一聲,臉色緩和了一點。


    小聶的哥嫂看著還挺和氣,嫂子忙燒水倒茶,給鄭本明倒了一杯茶,用蹩腳的普通話道:“喝茶,喝茶。”


    “謝謝,謝謝。”鄭本明連忙接過,拘束地站著。


    小聶背挺的筆直:“爸,媽,我這次迴來呢,就是將鄭本明帶迴來給你們看看,我們已經決定要結婚了。”


    “結婚,我同意了嗎?”聶母眼珠子瞪的老大。


    聶父扯了扯她的袖子,聶母這才不情不願地道:“那他家能給多少彩禮?”


    “隔壁村可是給六萬的,少了這個數,我不同意的。”


    “媽,你是嫁女兒還是賣女兒啊?”


    聶母不快地看一眼小聶:“你是我生的,我是你媽,我想怎麽著,那都是應該的。”


    怕女兒真跟自己生分了,聶母又找補道:“隔壁村的好歹知根知底,有什麽事,娘家人也能給你撐腰不是,這個是哪裏的,我們到時候地方都找不到。”


    “阿姨,我是廣省的。”鄭本明聽懂了,趕忙道。


    一聽他是廣省的,聶母眼裏精光一閃,廣省好啊,廣省人都有錢。


    一看她媽那樣兒,小聶就知道她打的什麽主意,淡淡地道:“他家跟我家一樣,廣省山裏的,跟我在一個地方打工。”


    聽到也是個窮打工的,聶母又不願意了。


    “無論你們說什麽,我反正已經認定他了,你們說什麽都沒用。”小聶語氣篤定。


    聶母被氣的不行:“行啊,反正彩禮我就要六萬,少一分都不行。”


    “沒有,他家也窮的很,我問了,最多能給一萬六。”


    這是小聶自己定的,鄭本明的錢以後也是她的,給了她媽,那就是肉包子打狗。


    “一萬六,差這麽多!不行,你跟他斷了,嫁隔壁村去。”


    聶母態度強硬,看了眼麵色鐵青的女兒,又緩和了態度:“小鳳啊,媽也是為你好,他家這麽窮,你以後的日子能好過?”


    “隔壁村那家人就好了?”


    “怎麽不好,起碼他家願意給六萬彩禮,那就是家底厚,看中你,這才出這麽多呢。”


    小聶哼笑一聲:“怎麽,這六萬彩禮你都給我陪嫁迴去?”


    “怎麽可能,那是要給你小弟娶老婆的。”聶母說完,看著小聶似笑非笑的眼神,仿佛被掐住了脖子似的,不知道怎麽說話了。


    剛剛還挺熱情地小聶哥嫂,一聽就一萬六的彩禮,轉身就迴房裏去了,走之前,小聶嫂子還把鄭本明手裏沒來得及喝的茶給拿走了。


    鄭本明看著空空如也的手,尷尬地笑了笑,收迴來插在了口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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