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輕雨趕緊扶起梁惠,彭醫生則大聲喊道:


    “嬸子,你這娃娃真的不對勁兒!你不信你兒媳婦的,你總得聽我們醫生的吧?”


    梁惠的婆婆對著彭醫生就沒那麽好脾氣了,直接駁斥道:


    “你們這些醫生,沒病都要被你們看出個好歹來!為了掙那點藥錢,誰還看不懂你們的心思了!”


    彭醫生懶得和她繼續吵,趁機溜了出去,去村部喊村長。


    梁惠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撲過來抱著準備往外迴家的婆婆,聲淚俱下。


    “娘,求求你,我求求你,別迴去,帶小光去看醫生吧!我可以離婚,我以後不吃你家糧食了,讓我送小光去看醫生吧!”


    宋輕雨見到眼前的場景,心裏實在是難受。


    這個小娃娃真的得去醫院。


    “嬸子,孩子的身體要緊,如今養一個娃娃不容易,還是去看看吧!”


    梁惠的婆婆抱緊了懷裏的孩子,扁了扁嘴。


    “宋醫生,這年頭日子不好過,上醫院難免又要花個幾塊錢的,這幾塊錢都夠家裏幾口人吃上多久了?誰家孩子生病不是在家歇兩天就能好了?不去不去!”


    宋輕雨的眉頭擰得很緊。


    “孩子總有生病的時候,現在這孩子燒得不對勁兒,要是不去看,真燒成傻子了怎麽辦?這不是耽誤孩子一輩子嘛!這也是你孫子,讓他健康長大給你養老比什麽都強!”


    宋輕雨知道自己是沒有那麽大力氣能從一個農婦手裏把孩子搶過來的。


    為了給孩子爭取一下,她還是好言好語地勸一迴。


    可這婆婆抬腿就要往外走。


    “不去不去,哪就那麽容易燒傻了?誰小時候沒發過燒,看什麽醫生!”


    彭醫生這時候迴來了,看不下去,大喊道:


    “賬算在衛生室!嬸子,你別抱著孩子不放,我們送去看看醫生!花不了幾個錢的!”


    梁惠一直爬向自己的婆婆,拽著她的褲腳,怎麽都不放手。


    那嬸子被梁惠絆住,怎麽踹都沒把人踹開,她不對宋輕雨發脾氣,但對彭醫生生氣道:


    “彭醫生好大的口氣!什麽花不了幾個錢?對於你們做醫生的,那幾塊錢當然不是錢,對於我們這樣的人家,幾塊錢夠一家子吃多少天了?你們這些醫生沒本事就別嚷嚷,要是你們能治,犯得著送醫院麽?”


    宋輕雨見這婆子油鹽不進,沒再繼續說話。


    看地上的梁惠被踹成那個樣子,她也不想挨打。


    彭醫生和這婆子爭執間,村長、大隊長和婦女主任都來了,他們正開會呢,聽彭醫生來報,急急忙忙趕了過來。


    村長和大隊長力氣大,抓住了這婆婆,婦女主任就把孩子搶了過來遞過去給宋輕雨,宋輕雨趕緊解開孩子身上的棉被。


    小孩燒得厲害,全身上下都跟著了火似的,退燒針打了下去也沒那麽快起作用,宋輕雨正想先給孩子物理散溫,至少不要再燒下去了。


    孩子的父親也趕了過來。


    這男人見宋輕雨解開孩子的棉被,將孩子又搶了迴來,將棉被捂迴去。


    “醫生!天氣這麽冷,你是想讓我的孩子凍死嗎!”


    宋輕雨的手還停在半空中呢,都沒反應過來。


    彭醫生急死了,”不能這麽捂著!會越捂越厲害的!“


    那婆婆尖聲喊了起來:


    “你們胡說!誰家發燒不是捂汗就好了,你們這倆醫生算是什麽東西?連這點常識都沒有?”


    宋輕雨和彭醫生真的都氣笑了。


    尤其是宋輕雨,她可不受這個氣,治病救人還要挨罵,上輩子她過夠這樣的日子了!


    “嬸子,你可講講道理!我們好心給你家孩子治病,反過來還成我們的錯了?這孩子又不是我們的,命和錢你自己拎不清,你要是不想給治,趕緊帶迴去!要是出了什麽問題就自己負責!”


    說醫生不懂常識?


    那她去當華佗算了唄!


    婦女主任看向他們,“什麽情況?”


    彭醫生趕緊道:


    “這孩子高燒異常,再拖下去可能會脫水、驚厥,還有可能是流腦!這種高燒不能捂啊!越捂越熱,一旦抽搐,孩子可能就燒傻了或者沒了!”


    婦女主任自然是聽醫生的,口吻變得嚴厲。


    “看病這些事情自然是聽醫生的,孩子的健康要緊,醫生害你們的孩子有什麽好處?趕緊把孩子給我!”


    梁惠在地上已經被踹得發暈,就這樣,嘴裏還嘟囔著:


    “送醫院......送醫院......”


    男人有些猶豫,對啊,醫生害孩子有什麽好?


    但那婆婆又把孩子搶了去,她被宋輕雨懟得說不出話,但是又死強不想低頭。


    “送什麽醫院!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都不管用!我不信醫院那一套!上醫院能有什麽好的?沒病都要給你查出病來!”


    宋輕雨懶得再搭理這樣的人。


    這世間總有千千萬個病患,她是很心疼這個可憐孩子,但是她也不想委屈自己。


    她知道,這是農村老婦展現自己當家作主控製欲的時刻。


    孩子是一條生命,她也做不到就這麽看著孩子去死,可怎麽都沒辦法把孩子搶過來,她有什麽辦法?


    就這麽想著,宋輕雨心裏暗暗歎了口氣。


    明明隻是個發燒而已!


    救得迴來的呀!


    村長見得場麵多,一點都不慌亂,看著那婆婆,一字一句道:


    “於成功他娘啊,孩子要緊,我馬上開拖拉機送孩子去醫院,就看一眼的事兒,總比拖著強!孩子是一個家的希望,不能這麽固執!現在是新社會,要相信醫院,相信醫生!”


    見那婆婆不鬆口,彭醫生又道:


    “至少你把孩子給我,我給他掛個水,開個藥,紮個針也行啊!”


    那婆婆反而尖叫了起來。


    “不行!你們都把孩子棉被掀開了!哪家醫生看病給孩子這麽凍著的!我現在就帶孩子迴去,自己在家治!”


    彭醫生此時已經不急了,他拍了拍宋輕雨的肩膀,示意算了,又看向那婆婆。


    “那你帶迴去吧,算了,沒有醫生上門求著病人看病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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