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梓瀟從演武場迴來在前院書房洗漱,陪顧政用了早膳。


    正要去衙門上值,卻看見一抹淡紫色的身影朝這邊走過來,他斂了斂眉,似有些意外,卻又看見小紫人忽然駐足迴首......


    林悠然今日身著一件淡紫色羽紗麵白狐裏的鶴氅,頭上梳著八寶攢珠飛天髻,立於雪地之中,微微仰起頭與蘇雲昊對視著,顯得她脖頸修長,俏麗翩然。


    顧梓瀟走近之後,恰巧看見一片雪花飄至林悠然的睫毛上看,林悠然仰著小臉眨了幾下眼睛,雪花化成了一滴水溶進她的眼裏,再滑過她無辜的小臉。


    顧梓瀟皺著眉,眼神冰冷,“蘇先生是要讓我兒子等多久,才肯去授課?”


    林悠然拿帕子擦了擦臉,一臉不解地看向顧梓熙,“巳時才正式上課,蘇先生已是提早就到王府準備的。”


    “學生見過世子爺。”蘇雲昊恭恭敬敬地跟顧梓瀟行禮,問好。


    蘇雲昊端的是一副翩翩君子的風範,可顧梓瀟卻分明看見他在行禮之前明晃晃地看了一眼林悠然。


    那個眼神,蘊含著無限的溫柔,還有默契......


    對就是默契。


    他們才認識幾日?就是這副態度了。


    這個認知讓顧梓瀟的眸子驟然一沉,像是要將人送入地獄一般,“那便勞煩蘇先生快去準備吧,我夫人待客周全,隻怕是要凍壞了身子。”


    說著,便抓住林悠然的手腕,離開了清風閣。


    兩人走了幾步,林悠然便用力要掙脫他的大手,“小王爺請放手,我不迴東苑。”


    顧梓瀟頓住,將林悠然拉近自己,另一隻手掐在她的腰間,陰鶩的眼眸沉聲問道:“去哪?”


    兩個人緊貼在一起,密不可分。


    林悠然憋著一股氣,眼眶泛紅,唿吸有些不順暢。


    她的手被他的大掌牢牢握住,心跳和唿吸聲起伏不定。


    顧梓瀟感覺到她的掙脫,以及咬緊的雙唇,於是低頭在她耳畔戲虐地說:“世子妃還未與我和離,是要出牆麽?”


    這句話,讓林悠然睜大了雙眼,而此時,顧梓瀟忽然鬆開手,林悠然的力道還在,以至於瞬間向後摔在了雪地上。


    霜降和穀雨嚇壞了,慌忙跑過來跪在雪地上,哭了起來,“姑娘。”


    林悠然像是懵了,不由自主的朝後看了看,沒有石墩子,又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沒有血......


    大概是選錯了地方......


    顧梓瀟本來已經轉身走了,忽然迴過頭,“來人,將世子妃身邊的丫頭仗打十板,你主子嫁進王府幾日了,稱唿都不會!”


    林悠然的臉在聽見顧梓瀟說她出牆的時候,已經漲得通紅。


    世家小姐哪裏聽過這樣的話?


    此時怔愣地看著自己倒地的姿勢,和麵前腿長身高之人,對麵的人忽然粥了皺眉。


    如今隻不過跟他兒子的教書先生說了兩句話,就被嗬斥為出牆,這是要給她安個罪名,好給孟婉煙騰地方麽?


    林悠然抿著發顫的嘴唇,眼眶泛紅,“有什麽罪責,小王爺罰我便可,不要為難我的丫鬟。”


    她仰著臉,死死盯著麵前這個矜貴傲慢的男人。


    上一世的恐懼湧上心頭,這一日緊繃著的神經,在突然向後仰倒時,直接被擊潰。


    嘴唇的顫抖越演越烈,她覺得親王府就是她的噩夢,上一世的一切都會按照軌跡一點一點再來一次。


    那些痛苦都會朝著她撲麵而來。


    林悠然艱難地站起來,兩個丫鬟立即攙扶著她,她死命地抓緊霜降和穀雨的手,這樣能給她一點安全感。


    林悠然眼眶裏不停地湧出眼淚,深深的恨意奔湧而出。


    “雲深,在做什麽?”遠處傳來顧政的聲音。


    雲深是顧梓瀟的字。


    林悠然趁著顧政走過來的空檔,用帕子胡亂地擦了擦臉,穩了穩心神。


    “悠然也在。”顧政走到二人之間,溫和的看著林悠然。


    “大哥,早安。”顧梓瀟掃了一眼林悠然,又看向顧政,眼裏閃著裝模作樣的笑意。


    這個笑很討厭,跟新婚夜那晚的一摸一樣,很假。


    “悠然給秦王兄請安。”顧政的到來,給了林悠然一絲安慰。


    顧政點了點頭,“在家裏,喚我大哥便是,你們——這是怎麽了?”


    他看了看林悠然,又瞧著兩個丫頭紅著眼睛。


    “大哥,今日悠然要出府去看看母親留下的鋪子。”林悠然抿了抿唇,“隻是這兩個陪嫁丫鬟得罪了世子,悠然想求大哥,能不能讓世子爺開恩,免了她們的罪責。”


    顧政聞言看向顧梓瀟,神情有些不悅,“雲深。”


    不等顧政繼續說,顧梓瀟似笑非笑的道:“大哥誤會了,弟弟不過是跟世子妃玩笑罷了,怎會擅自處置世子妃的貼身婢女?隻不過世子妃跟我要的文書,我確實沒法子給!”


    “嗯,”顧政白了顧梓瀟一眼,又看著林悠然追問道:“什麽文書?”


    顧梓瀟眯著眼展露出一個得體的微笑,兩人一起等著林悠然的答案。


    林悠然知道顧梓瀟說的是什麽文書。


    他在跟她鬥心智,賭她不敢當著顧政的麵說要跟顧梓瀟和離,那樣顧政會直接去找林薄懷。


    哪怕顧梓瀟在新婚月納妾,不給林悠然臉麵,不給林府臉麵,林悠然也不能提出和離。


    她忽然有些後悔給祖父寫那封信了。


    林悠然這一生隻想好好的活著,賺錢養崽崽,有錢了什麽聽話的小白臉沒有?


    眼下隻能先敷衍過去。


    她尋了個商鋪手續的謊話遮掩過去,於是跟顧政告辭出府。


    路過顧梓熙身邊時,聽見他赤裸裸的低笑。


    林悠然拽著丫鬟快步出府,鑽進馬車時,聽見身後冰冷的聲音傳過來,“去宮裏。”


    看著顧梓瀟專用的馬車駛離她的視線,林悠然主仆三人的心才落迴了原處。


    “你那日真的聽見沈謙問祖父,父親是不是抱養的?”林悠然忽然想起來霜降的話。


    原先沒當迴事兒,現如今她倒是明白為何顧梓瀟讓沈謙審那個攔路之人了......


    心機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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