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門前的碎石還在簌簌滾動,葉塵撐著手肘從地麵直起身來。


    右眼殘留的灼痛讓他下意識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瞳孔深處泛著極淡的鎏金色——這異狀他自己尚未察覺,卻被倚在石獸旁的神秘女子看得真切。


    "別用蠻力。"她抬起染著蔻丹的指尖,虛虛指向葉塵腰側。


    原本掛在那裏的儲物袋不知何時破了個窟窿,漏出半截藥王穀特製的符篆。


    那是三年前他跪在冰棺前拓印禁製陣圖時用的,此刻被青光腐蝕得焦黑蜷曲。


    葉塵抹了把嘴角滲出的血沫,目光落在女子擦拭他麵頰的絹帕上。


    鮫綃織就的料子浸著幽曇香,與這陰濕甬道格格不入。


    這香味他曾在某位藥王穀長老身上聞到過,但此刻不是深究的時候。


    青石門上的血色符文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蠶食蓮花凹槽,那些蜷縮在符文核心的嬰兒狀黑影已然睜開三隻眼睛。


    "傀儡絲。"他忽然出聲,鎏金右瞳映出黑影脊背蠕動的肉瘤,"與當年刺瞎我右眼的東西同源。"這話讓女子擦拭的動作微不可察地頓住,腕間銀鐲震顫得更急了,在石壁上撞出細碎鈴音。


    第二次觸碰石門時,葉塵改用了左手。


    指尖將將觸及青石表麵,整條甬道突然響起梵鍾轟鳴。


    血色符文脫離石門浮空而起,在他周身織成密不透風的牢籠。


    三百二十道枷鎖同時收緊的刹那,他聽見女子倒抽冷氣的聲響——這竟與藥王穀鎖魂陣的痛楚如出一轍。


    劇痛從四肢百骸滲進來時,丹田突然竄起一縷冰涼。


    葉塵錯愕地發現體內靈力正自發纏繞符文,如同藤蔓攀附岩壁般在血色牢籠上蜿蜒。


    這個發現讓他後背沁出冷汗,三年前被傀儡絲刺穿眼球的記憶與此刻重疊——當時那根絲線也是這般,先蟄伏再暴起。


    "順著它。"女子突然欺身上前,發間金步搖幾乎掃到葉塵鼻尖。


    她將掌心貼在他後心要穴,渡來的靈力卻透著詭異的陰寒,"把陣眼當作傀儡絲來拆解。"


    葉塵右瞳的金光暴漲。


    在看清符文脈絡的瞬間,他做了個極冒險的決定——將半數靈力逆轉入任脈。


    經脈撕裂的痛楚中,浮空符文突然如遭雷擊,半數血色轉為暗金。


    那些嬰兒狀的黑影發出尖利哭嚎,脊背肉瘤接二連三爆裂,濺出的黑血竟在半空凝成傀儡絲的形狀。


    "開!"隨著葉塵喉間迸出的低喝,青石門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


    蓮花凹槽裏積蓄千年的青光如退潮般縮迴門縫,卻在完全消散前突然反撲。


    最後一縷光蛇鑽進他右眼時,整個甬道劇烈震顫起來。


    神秘女子猛地扯住葉塵後領暴退三丈。


    她袖中飛出十八道銀符釘入地麵,結成屏障的刹那,青石門轟然洞開半尺。


    門縫裏溢出的不是預想中的秘境靈氣,而是濃稠如實質的怨恨之氣——那些黑霧在空中扭曲成數百張人臉,每張臉額間都嵌著傀儡絲盤結的肉瘤。


    "快封門!"女子第一次失了從容,銀鐲已然爬滿蛛網狀的裂痕。


    葉塵卻站在原地沒動,右眼淌下的血珠懸在顴骨處遲遲不落。


    他看見黑霧深處有具冰棺輪廓若隱若現,棺蓋上三千盞魂燈組成的陣圖,與藥王穀禁地裏的分毫不差。


    青石門在銀符壓製下艱難合攏的瞬間,葉塵按住突突跳動的右眼。


    那裏殘留的灼熱感正順著經脈遊走,最終停在丹田處凝成米粒大小的金珠。


    而始終縈繞鼻尖的幽曇香裏,不知何時混進了傀儡絲特有的腥甜。


    青石門在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中完全閉合,銀符釘入地麵的裂縫裏還在冒著青煙。


    葉塵背靠濕冷的石壁喘息,右眼殘留的刺痛讓視野蒙著層淡紅。


    他伸手摸向丹田處,那粒米粒大小的金珠正隨著唿吸微微震顫,像是某種活物在試探經脈的邊界。


    "還有三刻鍾。"神秘女子蹲在蓮花凹槽前,銀鐲碎片散落在青石板上折射出細碎的光。


    她指尖沾取凹槽殘留的黑血,在石板上畫出殘缺的星宿圖,"陣眼會在月移鬥柄時重置。"


    葉塵用袖口擦去顴骨上的血珠,鎏金色的右瞳清晰映出石門表麵重新浮現的符文。


    那些血色紋路比先前更密集,嬰兒狀的黑影在符文中段蜷縮成團,脊背的肉瘤已經長到拳頭大小。


    三年前藥王穀禁地的冰棺記憶突然湧入腦海——棺蓋上魂燈熄滅時,傀儡絲就是從這樣的肉瘤裏破體而出。


    他按住突突跳動的太陽穴,儲物袋裏突然傳來溫熱。


    破損的窟窿裏滾出半塊玉簡,正是當年拓印禁製陣圖時用的法器。


    玉簡表麵浮現的裂紋竟與石門符文走向完全吻合,這個發現讓他後背沁出冷汗。


    "兌位七寸,震宮三丈。"女子突然開口,發間金步搖隨著起身的動作叮當作響。


    她指尖懸在某個符文上方三寸,那裏的青石表麵凝結著細密冰晶,"當年教你拆解傀儡絲的人,可說過'反噬其根'的要訣?"


    這話讓葉塵瞳孔驟縮。


    三年前被傀儡絲刺穿右眼時,確實有個沙啞聲音在劇痛中念過這句口訣。


    但等他醒來後,藥王穀所有人都說那日隻有他獨自闖入禁地。


    此刻丹田處的金珠突然發燙,燙得他幾乎握不住玉簡。


    甬道頂部傳來石塊剝落的聲響,月光透過裂縫在地麵投下扭曲的光斑。


    葉塵看著逐漸爬滿石門的血色符文,突然將玉簡按在鎏金右瞳前。


    透過殘缺的裂紋,那些蠕動的符文竟顯露出靈力流轉的軌跡——就像三年前傀儡絲刺入眼球時看到的經絡圖。


    他猛地咬破舌尖,將精血噴在玉簡表麵。


    殷紅血珠沿著裂紋滲入的刹那,整塊青石門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那些嬰兒狀黑影突然集體轉向葉塵,額間第三隻眼同時迸出血光。


    "就是現在!"神秘女子突然甩出銀鐲殘片,十八道寒光精準刺入黑影的眼球。


    葉塵趁機將玉簡拍向石門,鎏金右瞳清晰看到自己靈力正順著玉簡裂紋注入符文核心。


    丹田處的金珠瘋狂旋轉,將經脈裏殘餘的陰寒之氣盡數吞噬。


    血色符文開始以玉簡為中心褪色,就像墨跡被清水暈染般層層消散。


    但葉塵能感覺到石門深處傳來的抗拒,仿佛有無數雙手在撕扯他的神識。


    那些褪色的符文背後,隱約浮現出三千盞魂燈組成的陣圖,每盞燈芯都躍動著熟悉的幽藍火焰。


    "藥王穀..."葉塵從牙縫裏擠出這三個字,右眼突然流下滾燙的血淚。


    玉簡承受不住兩股力量的撕扯,"哢"地裂成齏粉。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神秘女子突然將掌心按在他後頸要穴,渡來的靈力裹挾著刺骨寒意,硬生生將他瀕臨潰散的意識拽了迴來。


    褪色的符文突然全部轉為暗金,石門在令人窒息的嗡鳴中裂開縫隙。


    這次沒有黑霧湧出,隻有縷縷青光如蛛絲般垂落。


    葉塵踉蹌著扶住石壁,發現那些青光竟與三年前冰棺裏滲出的液體如出一轍。


    "走!"女子扯住他衣袖衝進石門,發間金步搖撞在青石門檻上斷成兩截。


    就在兩人踏入的瞬間,整座甬道突然被月光照得雪亮。


    葉塵最後迴頭時,隱約看見月光裏立著個戴青銅麵具的身影,那人手中握著的傀儡絲正泛著與金珠同源的光芒。


    石門在身後轟然閉合的刹那,青光突然暴漲。


    葉塵感覺右眼裏的金珠在瘋狂震顫,某種古老而暴戾的氣息順著經脈蔓延全身。


    神秘女子突然悶哼一聲,腕間重新凝聚的銀鐲爬滿詭異血紋。


    刺目的光芒中,葉塵恍惚看見三千盞魂燈同時亮起。


    那些燈芯躍動的幽藍火焰裏,每一簇都映著張熟悉的麵孔——有藥王穀長老,有當年退婚時擲出休書的少女,甚至有三年前冰棺中那張與他有七分相似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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