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宇那聲平靜的“可以”,輕輕落在驟然安靜的工地上。


    劉老四貪婪的眼睛裏閃過得色,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王工和薑木蘭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困惑和不解。


    程老板(程宇),竟然真的答應了這種無理的要求?


    “可以。”程宇平靜地開口,然後從懷中掏出一疊厚厚的現金。


    他隨手點了幾張,約莫有一萬塊,遞了過去。


    “這裏是一萬塊,算是給你的補償。” 程宇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


    劉老四的眼睛瞬間瞪圓,看著那疊紅彤彤的鈔票,嘴裏連聲說著:“謝謝程老板!謝謝程老板!您真是大善人!”


    他緊緊攥著錢,生怕程宇反悔。


    在一眾工人驚愕和鄙夷的目光中,他得意洋洋地揚長而去。


    這場小小的風波似乎就此平息。


    工地上再次響起機器的轟鳴,但許多人心頭都縈繞著一絲疑慮。


    程宇轉身,麵色平靜地走迴食仙居。


    迴到食仙居清靜的庭院,程宇心念一動,喚來了早茶。


    “主人有何吩咐?”早茶一雙卡姿蘭大眼睛望著程宇。


    “去跟著剛才離開的那個男人,劉老四。”


    程宇低聲命令,“找到他住的地方,不要被發現。”


    早茶微微點頭,表示明白。


    夜色如墨,籠罩了前三關莊。


    村子深處,一間破舊的土坯房裏,窗戶大開,劉老四睡得正香,鼾聲如雷,嘴角還掛著一絲滿足的笑意,顯然在夢中已經盤算著如何花掉那筆意外之財。


    窗外,一道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的影子悄然凝聚。


    程宇身著星月夜行袍,如同鬼魅般穿過窗戶,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屋內的空氣似乎瞬間凝固,連鼾聲都戛然而止。


    劉老四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喉嚨裏剛要發出一聲驚疑的咕噥。


    一隻手如同鐵鉗般猛地捂住了他的嘴,力道之大讓他瞬間窒息。


    他驚恐地瞪大眼睛,看著黑暗中那個模糊而高大的人影,身體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輕易地從床上拎了起來,四肢徒勞地掙紮。


    程宇動作迅捷而無聲,帶著被捂住嘴、嚇得魂飛魄散的劉老四迅速飛離了小屋,返迴食仙居。


    大廳內,空氣微微扭曲,泛起水波般的漣漪。


    程宇啟動了時空穿梭的能力,目標鎖定了開元時空。


    劉老四隻覺得天旋地轉,一股強烈的眩暈和惡心感襲來,眼前的景象化作一片混沌的光影。


    幾秒鍾後,失重感消失。


    程宇鬆開手,劉老四像一灘爛泥般癱倒在冰冷潮濕的地麵上,劇烈地咳嗽、幹嘔,渾身抖得如同篩糠。


    他驚恐地環顧四周,發現自己身處一條彌漫著惡臭的黑暗小巷中,周圍是陌生的、古老的建築輪廓。


    他還活著,身體沒有損傷。


    傳送成功了!


    程宇冷漠地看著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劉老四,確認了自己的實驗結果。


    活人,確實可以被帶到開元時空。


    至於這個試圖敲詐自己的潑皮無賴會有什麽下場,已經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心念再動,程宇的身影從這條屬於大唐長安的偏僻小巷中消失,返迴了現代。


    隻留下劉老四一個人,在完全陌生的時代,完全陌生的城市,麵對未知的恐懼。


    ……


    大唐長安,楊府。


    自從那位神秘莫測的程真人離開後,楊家的日子就變得不那麽平靜了。


    關於“西市仙人”曾在楊府盤桓數日的消息,不知怎麽就傳遍了長安的大街小巷。


    原本門庭相對清靜的楊家,一時間車水馬龍。


    各路官員、勳貴,甚至一些自詡風雅的富商,都帶著各種禮物和目的登門拜訪。


    明麵上是問候楊司空,實則是想打探“仙人”的消息,更有甚者,希望能通過楊家求得一丹半藥,延年益壽。


    楊玄璬被攪得焦頭爛額,每日強顏歡笑,應付著各方的試探和打聽,心中苦不堪言。


    他哪裏知道那位程真人是何來曆?又哪裏有什麽靈丹妙藥?


    府中的幾位姐妹也感受到了這份壓力。


    長姐楊明玉沉穩依舊,但眉宇間的憂色卻日漸加深。


    三姐楊香玉則心情複雜,既厭煩這些趨炎附勢之徒帶來的麻煩,又隱隱有些羨慕四妹能有這般奇遇。


    八妹楊昭玉年紀尚小,不太懂其中的利害,隻是覺得家裏最近來了好多陌生人,氣氛也變得怪怪的。


    宮城之內,唐玄宗李隆基的心情也一直不算太好。


    程宇展現出的力量,以及西市的事件,都像一根刺,紮在他的心頭。


    再加上近日似乎又有些思念楊玉環,整個人顯得有些鬱鬱寡歡。


    有心思玲瓏的臣子看在眼裏,記在心上。


    很快,便有人在私下裏向皇帝進言。


    太真道姑已失仙福, 不如將其接入宮中,陪伴聖駕,或可解陛下煩憂。


    將楊玉環正式從太真觀接入宮中的想法,開始在某些人的推動下,悄然醞釀,給遠在府中的楊家,又增添了一層新的、更加沉重的壓力。


    楊府大門前,一個負責灑掃的家仆偶然抬頭,正好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坊市盡頭緩步走來,衣袂飄飄,氣度雍容,不是那位前些日子攪動風雲的程真人又是誰?


    家仆手裏的掃帚“哐當”一聲掉在地上,他揉了揉眼睛,確認自己沒有看錯後,連滾帶爬地朝著內院跑去。


    此刻,在楊玉環居住的映月軒內,氣氛溫馨而略帶傷感。


    幾位姐妹正圍坐在一起,輕聲細語。


    軒內燃著清雅的熏香,桌上擺著精致的茶點。


    楊明玉溫婉地笑著,勸慰著妹妹。


    楊香玉難得沒有拌嘴,隻是眼神複雜地看著四妹。


    八妹楊昭玉則安靜地坐在一旁,默默陪伴。


    楊玉環手中捧著一杯微涼的清茶,目光有些失神地望著窗外,絕美的容顏上帶著淡淡的愁緒。


    “程郎……”她在心底無聲地唿喚,一絲甜蜜伴隨著濃濃的思念,在心間蔓延。


    就在這時,房門被猛地推開,先前那名家仆氣喘籲籲地衝了進來,臉上滿是激動和難以置信。


    “四娘子!四娘子!程……程真人!程真人迴來了!小的親眼看見,他……他就往府門這邊來了!”


    話音未落,滿室皆靜。


    “什麽!?”


    楊玉環, 臉上的愁雲瞬間被狂喜的紅暈取代,那雙秋水般的眸子爆發出驚人的光彩。


    她霍然起身,帶翻了身旁的小幾,茶水點心灑了一地,她卻渾然未覺。


    他迴來了! 他真的迴來了!


    她甚至來不及和姐姐們說一句話,提起裙擺,便如同一支離弦的箭,衝出了房間。


    穿過庭院,裙裾飛揚,發絲輕舞。


    沿途的仆役隻覺眼前一花,一道淡粉色的身影便已遠去。


    一口氣衝到府邸前院。,陽光下,那個讓她魂牽夢繞的身影正靜靜地站在那裏,目光溫和地望向她。


    所有的聲音,所有的景象,都模糊成了背景。


    她的眼中,隻剩下那個豐神俊朗的男子。


    一聲帶著哭腔的、喜悅的唿喚從她喉間溢出。


    “程郎!” 她不顧一切地向前跑去,撲入了他的懷中,雙臂緊緊地環住他的腰,將臉深深地埋在他的胸膛,仿佛要將自己揉進他的身體裏。


    滾燙的淚水瞬間浸濕了他的衣襟。


    這個擁抱,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傾訴著連日來的思念、擔憂、委屈,以及此刻失而複得的巨大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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