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部電影是本次電影節主競賽單元華語電影的獨苗,被許多影迷戲稱為全村的希望,這也反映了當下華語電影的困境,您怎麽看待這一問題?同時,《烈日灼心》入圍威尼斯電影節對您有什麽意義?”


    第一場已經結束,這會兒已經換了大眼仔的人,顯然麵前這個帶著眼鏡的短發妹妹比剛才那個更懂電影。


    “你看過電影了嗎?”


    周遊問道。


    女孩點點頭。


    周遊似乎鬆了口氣,然後調整了一下坐姿,他是真怕對方跟上一個人一樣,片子都沒看就過來采訪。


    倆人跟狗咬王八找不著頭似的。


    話難聽,但是就是這個意思,周遊說的她根本聽不懂,倆人沒法聊。


    “我先迴答你第二個問題,還記得電影裏最後那束光嗎?


    當陽光照在辛小豐臉上,罪惡與救贖同時出現。


    威尼斯於我們正是這樣一束光,它讓華語犯罪片不再被‘東方暴力奇觀’的標簽禁錮,同時不讓華語片被苦大仇深的現實主義題材囊括。


    我挺討厭咱們國內一部分五代導演的,總是抱著那些苦難的題材不撒手,苦難當然需要銘記,但一定不值得歌頌,不是嗎?”


    周遊語出驚人,旁邊的楊米不安的挪動一下身體,似乎是想隨時阻止已經說嗨了的周遊,而劉葉則是讚同的點點頭。


    對麵的眼鏡妹子示意繼續。


    “咱們拍出過其他題材的優秀電影,如討論同性愛情與命運的《霸王別姬》,還有張導討論生命意義以及麵對苦難的《活著》。


    可一部分人斷章取義,誤以為隻要揭露所謂的“黑暗”就容易得獎?


    這並不是我們沉溺其中不走出來的理由,我隻是想說,以前我們可以,現在我們仍然可以。”


    周遊話音落下,周圍隻有傍晚並不熱烈的陽光和溫柔的水聲。


    沒人說話。


    當他滿足了自己的表達欲之後也有點後悔。


    他媽的說興奮了,有點沒摟住。


    可逼已經裝了,肯定不能收迴來。


    周遊指了指左右的楊米和劉葉,在一片沉默中輕笑道:“我歇一會,你問問他們吧。”


    楊米看著傍晚夕陽下的周遊,暗金色的陽光把他的半張臉渲染成金色,讓人忍不住沉迷其中。


    ……


    “你……你是拍之前就想到這麽多東西了嗎?”


    迴酒店的路上,楊米認真的問著周遊,旁邊的劉葉聞言也看了過來。


    周遊目光深沉的看著水麵,淡淡道:“我吹牛逼的。”


    “煩人!”


    楊米做勢又要掐他,周遊才趕緊道:“我表達什麽已經不重要了,當一部電影,一幅畫完成的時候,這作品就已經不屬於創造他的人了,而是屬於所有人。


    所以我表達什麽不重要,觀眾看到什麽很重要。是不是聽不懂?”


    周遊看著有些迷茫的楊米摸了摸她的腦袋:“沒事,等你長大你就懂了……你咋不洗頭呢?”


    “滾!”


    迴到酒店的周遊也終於跟劉一菲通上了電話,其實如果不是對方拍夜戲兩地的時差倒是還能忍受。


    “你今天不上戲怎麽不睡覺啊?”


    “等你呢,我不是擔心反響不好你會不高興嘛,就想著陪陪你……不過看樣子還挺好的?”


    “對,這兩天就是采訪,評分過兩天才會出來。我跟你說,這邊真挺漂亮的,就是熱,等合適的季節過來應該不錯,跟小學課文裏麵長得一樣!”


    周遊對著電話道。


    “嗯……咱們不是說去冰島,挪威那邊嘛?我都做了好多攻略了。”


    “去啊,等這事兒完了咱倆就跑。”


    “得獎了也跑?你跑的掉嗎?”


    話筒裏傳來劉一菲溫柔的笑意和憧憬,似乎這種叛逆的行為更讓她感興趣。


    她繼續道:“而且好萊塢不還有個片子?不如等那個結束了,徹底歇歇,你心裏也沒包袱了。”


    “我發現你現在越來越朝著賢妻良母那路子走了,就是做飯水平能不能好好提升下?別老整的跟煉丹似的。”


    周遊同樣滿臉笑意,腿搭在沙發上一晃一晃的。


    “你要是不能好好說話我就掛了!”


    劉一菲有些羞惱,“噢,您得獎了,功成名就了,說好帶我勇闖好萊塢呢?我這推了戲等著您呢!”


    “行,放心吧,要是不成我就以身相許。”


    “誰要你那破身子!”


    “你咋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呢?”


    “掛了!”


    惱羞成怒的劉一菲要掛電話,周遊馬上道:“等下!”


    “幹嘛?”


    女孩的聲音悶悶的,帶著一股子難言的嬌憨。


    “姐姐,我想你了。”


    周遊看著窗外溫柔的月光,輕聲道。


    “嗯!”


    “就嗯?”


    “那還要怎麽樣?我去意呆利跟你加入黑手黨?”


    “我發現你這人也不浪漫,掛了掛了,以後還是做兄弟吧!”


    “嘻嘻,愛你!”


    周遊掛了電話之後臉上依舊帶著笑容,他伸了個懶腰窩在沙發上不想動,心裏滿滿都是踏實感。


    就在他沉浸在這股讓他不想掙脫的情緒裏時,手機震動一下,他以為是劉一菲,馬上拿起。


    “周導,晚上一起吃個飯?”


    是楊瑩。


    周遊沒迴,直接鎖屏丟在一旁,起身去洗漱。


    掃興。


    這幾天幾乎就是采訪,逛街,看別的片子,這種生活真的挺愜意的,特別是對喜歡電影的人來說。


    這邊的字幕都是英意雙語,周遊看起來也不費勁,除了劉葉,其他幾個人就坐蠟了。


    聽不懂台詞看起來真的挺費勁的。


    到了最後就是采訪之餘周遊和劉葉搭夥看電影,其他的人全當是旅遊來了。


    第四天早上王為民再次化為人形鬧鍾。


    周遊昨晚跟劉一菲打電話到很晚這會兒還沒睡醒,他穿著睡袍吊兒郎當去開門的時候,忽然發現門口全是人。


    “呀!你咋不好好穿衣服呢?”


    楊米驚叫一聲,趕快拿手捂眼。


    周遊馬上清醒,馬上要關門,可被王為民直接用身子擋住。


    “周導,周導!評分出來了,第一天評分出來了!”


    他的身子卡住門,周遊關不上,急聲道:“大哥,你別說評分出來了,就是讓我得金獅銀獅我也得穿衣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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