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埃爾緩緩地走到莉莉特身前,俯下身,將那瘦小的身軀緊緊抱進懷裏。


    她一句話都說不出口,隻是沉默著,任由眼淚一滴一滴落下。


    她為莉莉特曾經親手傷害自己而心痛,為她用那樣的方式救了自己而愧疚,也為當初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天真地祝賀她終於能夠使用神聖之力而深感羞愧。


    莉莉特感受到諾埃爾那沉甸甸的情緒,終於也控製不住,眼淚滑落臉頰。


    “對不起,現在才告訴你。”


    雖然眼淚止不住地流,但她總歸把一切都說清楚了。


    西蒙、瑪麗、還有諾埃爾幾乎異口同聲地說道:“就算我們生病了,也絕對不可以用神聖之力治我們!絕對不許用!”


    莉莉特見狀,反而一臉得意地晃了晃手腕上的手鏈,解釋道:“現在我有魔法師小姐送的手鏈啦,不用流血也能自由使用神聖之力,真的沒關係!”


    盡管她這麽說,瑪麗仍然神情堅決地搖了搖頭。“就算這樣也不行。”


    西蒙也跟著附和:“就是不行。”


    他們或許不懂神聖之力的運作原理,但他們知道,使用這種力量,也許會給莉莉特的身體帶來不為人知的負擔。


    畢竟,世上從沒有不付出代價的能力。


    直到莉莉特點頭答應,三個人這才鬆了口氣。


    看著他們因擔憂自己而釋然的模樣,莉莉特心頭暖暖的。


    她想起前世那些被她治愈的人,都像發現了什麽寶貝一樣,用貪婪的眼神看著她,所以她曾理所當然地以為,其他人也不過如此。


    但她錯了。


    莉莉特終於明白:‘真正愛我的人,比起我的力量,更在意我這個人。’


    他們害怕她出事,擔心她受傷。


    正是因為這份純粹的關心與愛意,莉莉特露出了無比幸福的笑容。


    數月之後,溫澤艾斯城堡恢複了往日的寧靜。


    不過,有一件事悄然發生了變化。


    “諾埃爾小姐,”一位高大的女仆走上前,“我想做祈禱,您能陪我一起嗎?”


    另一位女仆也趕緊湊過來:“我也想一起。”


    作為莉莉特視若親姐的貴賓,諾埃爾的名字很快在城堡中傳開。


    麵對走近的女仆們,諾埃爾溫柔一笑,伸出手迴應道:“當然可以。”


    她的迴答讓女仆們立刻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溫澤艾斯城堡中也有不少信仰虔誠之人。


    對於因為距離神殿太遠而難以頻繁前往的仆人們來說,神官諾埃爾的存在無疑是一份珍貴的恩賜。


    諾埃爾在城堡角落的祈禱室中,靜靜地與大家一同祈禱。


    她本就不擅言辭,幾乎不說話,隻是安靜地陪在眾人身邊,一起祈禱。


    那片刻的寧靜,足以撫慰所有人疲憊紛亂的心靈。


    西蒙眯著狐狸似的眼睛,對公爵露出微笑道:“所以最近諾埃爾小姐在女仆們之間的人氣可以說是爆棚了。大家都想和她一起祈禱,每天甚至還會在女仆之間展開激烈的掰手腕比賽呢。”


    公爵一邊聽著,一邊咬了一口畫著可愛兔子圖案的馬卡龍,評價道:“說起來,她們的手臂好像確實壯了一圈。”


    他想起莉莉特剛搬進城堡那陣子的情景。


    公爵把畫著狐狸臉的馬卡龍送入口中,繼續說道:“這下,就算有魔物闖進城堡,也不用擔心她們應付不了了。”


    西蒙聽著公爵的話,接著說:“不光是女仆,就連男仆們對諾埃爾小姐也都傾心不已。”


    他解釋說:“溫柔而寧靜的諾埃爾不僅是一位能安撫人心的神官,也是一位令人心動的女性。在這戰風彌漫的北方,像她這樣擁有溫和氣質的美人可不常見。甚至連她那沉默寡言的樣子,也被許多男仆覺得神秘又迷人。”


    公爵一向對人的長相記憶模糊,通常隻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巴”這種程度。


    但諾埃爾的臉,他卻記得非常清楚。白皙得如紙一般的臉龐,略微下垂的柔和眼角,尤其那雙烏黑清澈的瞳孔,宛如初生的小鹿般純淨。


    公爵心想:“確實是張讓人挑不出毛病的臉。”


    他麵無表情地吞下一口畫著貓臉的馬卡龍,然後淡淡地問西蒙:“今天你倒是格外多話。你該不會是對諾埃爾感興趣吧?”


    西蒙立刻一臉正經地答道:“絕無可能。”


    他承認諾埃爾是個有魅力的女性,但對他來說,她隻是個需要用心款待的貴客,僅此而已。


    “我隻是覺得,身為城堡的主人,您有必要了解一下內部的動態,才會向您匯報。”


    公爵並未迴應,隻是拿起最後一顆馬卡龍準備放進嘴裏。


    可看到那馬卡龍上畫的是一張綿羊的臉,他又默默地將它放迴盤子裏。


    接著,像是什麽都沒發生一樣,他重新把目光移迴到桌上的文件。


    公爵處理完公務從書房出來,走在走廊上,眼神微微一動。


    他看到了身著白色神官服的諾埃爾,正與一名容貌端正的年輕男仆交談。


    男仆身著筆挺的製服,神情認真地說著什麽,而諾埃爾的臉上,則掛著明顯的為難。


    平時,公爵絕不會對這種瑣事多加幹涉。


    畢竟除了莉莉特之外,他對其他人並不關心。


    但諾埃爾,是莉莉特親近且珍視的人。


    所以公爵邁開大步,徑直走向那兩人,冷聲問道:“怎麽迴事?”


    低沉冰冷的聲音落下,男仆猛地抬頭,一看是公爵,臉色瞬間慘白。


    他立刻挺直身體,深深鞠躬:“拜見公爵殿下!”


    諾埃爾也嚇了一跳,連忙雙手合十,躬身行禮。


    公爵低頭望著兩人。


    那股無形的壓迫感讓男仆幾乎喘不過氣來,他想起自己正在和公爵看重的客人說話,急忙解釋道:“我、我隻是向諾埃爾小姐提出一個小小的請求……我想帶她到城外看看風景,再請她到知名餐廳吃頓飯……”


    換句話說,就是在約她出去。


    然而諾埃爾臉上那尷尬的神情,絲毫沒有半點欣然或好感。


    於是公爵冷冷開口:“別對客人失禮。”


    這句話若換作旁人來說,頂多就是上位者對仆人的勸誡。


    可偏偏說這話的是溫澤艾斯公爵。


    在男仆聽來,簡直像是:“你再敢招惹諾埃爾,就準備掉腦袋吧。”


    男仆瞬間嚇得魂飛魄散,趕緊低頭連連致歉:“對、對不起!我以後一定注意,絕不再犯!”


    意思再明顯不過:饒我一命吧!


    公爵朝那瑟瑟發抖的男仆輕輕示意了一下:“走吧。”


    男仆就像逃出猛獸爪下的小兔子一樣,拔腿飛奔而去。


    安靜的長廊上,瞬間隻剩下公爵與諾埃爾二人。


    一直緊繃著神經的諾埃爾終於鬆了口氣,她抬起頭,小聲對公爵說道:“謝謝您。”


    “無需道謝。”公爵淡淡地說,“是我沒有好好管理下人,理應道歉才對。”


    道歉?


    諾埃爾心頭一震。


    一向無所畏懼、如寒冰般冷峻的溫澤艾斯公爵,竟然說出了這種話,這實在讓她一時難以反應過來。


    就在她還不知所措時,公爵又繼續說道:“聽說有仆人對你造成了困擾。我會立刻處理,絕不允許再發生那種事。”


    這番話讓諾埃爾瞬間迴神。


    確實,偶爾會有像剛才那樣讓人感到尷尬或難為情的搭話,但城堡裏的人從未對她表現出無禮或不敬。


    生怕公爵誤會,遷怒那些本意善良的人,諾埃爾幾乎用盡全力從喉嚨裏擠出聲音:“大家……對我都很好。見麵時會熱情地打招唿,還溫柔地送飯來,連被子都洗得香香的、暖暖的……”


    公爵凝視著諾埃爾那雙烏黑剔透的眼睛,低聲打斷她:“我明白你的意思,已經足夠了。”


    “可是……” 諾埃爾還想解釋。


    “莉莉特告訴我了,”公爵輕聲說道,“你因為脖子的舊傷,說話很吃力,對吧?”


    “……!”


    他說得沒錯。


    諾埃爾自幼喉嚨受傷,每次開口,聲帶都會像被火焰灼燒一般劇痛。


    也因此,她一直盡量避免說話。


    想到諾埃爾每次麵對自己時,都堅持著努力開口,公爵低聲道:“以後要和我說話,可以寫信,或者等莉莉特在時再說。如果是非說不可的事,用手語吧。”


    他並不懂手語。


    但公爵知道,自己大致能通過她的動作感受到她想表達的意思。


    諾埃爾張大嘴巴,抬頭望著眼前這個男人。


    他說的,不是“你聲音難聽,別說話”,不是讓她閉嘴。


    他是怕我疼,是在為我著想。 這個認知讓諾埃爾的心中泛起了一陣細膩又溫暖的悸動。


    她低下頭,深深一鞠躬,把自己滿滿的“謝謝您”,藏進了這個沉默的動作裏。


    自那以後,諾埃爾和公爵在城堡走廊上偶爾相遇。


    諾埃爾總會按照他說的,安靜地躬身致意。


    而公爵也會微微頷首迴應,偶爾還會說上一句:“聽說今天你和莉莉特一起去郊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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