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包裏裝的是蜜餞,大包裏裝的是肉脯,小盒裏的是糕點,大盒裏的是桂花酒釀。除此之外還有一串冰糖葫蘆,兩串鮮葡萄及一壺千家小廚房出品的綠豆百合湯。綠豆湯是給千家正室、趙白玉姑媽趙燕靈去暑氣用的,他給順手扣下一半。


    千衣蝶重生到現在還是個小少女,雖有些零花錢,可沒法出宅子,想吃零食就隻能指望著瘋小子發善心,咽口口水,奪過空籮,傻笑著將東西全裝迴去。這個不是空的籮從現在起姓千了,怎麽分配要由她說了算。


    趙白玉對隻分得五粒青紅大葡萄一事並不在意,將葡萄放迴了竹籮裏,滿懷期待地道:“傻妹妹,不用假客氣,都是你的,哥哥一樣也不要,現在是不是有心情陪我耍了?”


    吃人嘴短,千衣蝶傻笑默認,但假客氣還是有必要的,將酸甜山楂果遞到瘋小子嘴邊。


    趙白玉順口咬了一個,嚼吃著拿過另一個竹籮,裏麵有兩個大布包,拎出較大的那一個。


    千衣蝶探頭打量,猜測著瘋小子在布包裏藏了什麽好東西。及至布包打開,千衣蝶手中的糖葫蘆不禁落到地上,小手掩嘴,無法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小短裙、吊肩衫、露背裙,心想這是眼花了,還是怪夢終於要醒了?


    趙白玉拿起不倫不類的吊肩衣,得意地道:“前些月大表哥說傻妹妹又糟踐他紙,亂畫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我一好奇就去翻了廢紙簍,看了半天才看明白畫的是衣服。我尋思著傻妹妹既然畫了出來,自就是想穿,前些月迴家的時候,就找來家裏裁縫鋪的老鄭頭,他看了後直問這是哪個蠻夷國的,露胳膊不說還露背露腿的,我哪能答得上來,就逼他做,結果他寧死不肯做這種偷工減料、傷風敗俗的蠻夷衣服。”


    四周沒人,千衣蝶也就隻裝三成傻,拿過小短裙,美滋滋看著,嬌嗔瘋小子說謊,明明做了的。


    “沒騙你,裁縫不肯做,我就自個做。我打小閑不住的,讀書閑暇,家裏的經濟活計都學過些日子,除去當鋪朝奉,這裁縫算是學得最好的。”趙白玉拿起十成新的吊肩衫,以略帶輕蔑的神色提氣吆喝:“缺袖露背蠻夷破布襖一件,當錢三十文,收當開票!”


    每句最後一字都拉得老長,頗似像吃人不吐骨頭的黑心肝朝奉,極是滑稽。


    千衣蝶恍然這些衣物為什麽看似像實則一團糟了,合著是學徒級少爺做出來的,一手掩嘴兒笑,一手亂打耍寶瘋少爺。趙白玉以傷風敗俗的蠻夷破布衣招架。沒打五七招,兩人額上又都是汗珠,為防中暑,隻得休戰。


    千衣蝶拿過古怪小短裙,詫異問道:“畫的,長裙。”


    說起這個,趙白玉埋怨起來。


    那迴他走之前要給傻妹妹量尺寸,好做衣服,可這量尺寸免不得要量腰、量臀,結果就是被千衣蝶滿院追打,隻得逃溜,迴去之後偷翻裁縫鋪裏的做衣尺寸記錄,將宅裏親舊女眷的尺寸偷抄了些,反正就是圖個樂子,尺寸不對穿不上身反倒是好,否則不被人罵才是怪事。


    難怪無一合格產品,原來不單裁縫是學徒級,尺寸更是胡亂瞎湊和,千衣蝶俏俏翻個白眼,心上卻是感動,在這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古朝,難為他一個大家子弟肯為一個傻姑娘做此犧牲,親手去做這些在古朝可說是一等一傷風敗俗的女人衣服。


    趙白玉打開另一個布包,從裏麵取出事先備好的裏外衣與鞋子,轉身躲到假山洞裏。白占便宜的機會來了,千衣蝶輕手輕腳,將寶貝衣服裝迴布包,左手拎著,右手拎上竹籃,悄悄起身,輕輕起步。


    趙白玉沒聽到異動,但他深知千衣蝶的性子,沒有動靜必就有怪,邊換衣邊道:“傻妹妹,溜跑可以,不過下迴就是籮裏空了,還有啊,你要溜也要穿上外衣再溜啊,真想張媽給你嘮叨上三五天?”


    瘋小子今個還是一般的精明,沒有熱昏頭,千衣蝶收迴跨出的腳步,歎息坐下,伸手拿過外衣。


    趙白玉係好袍子,攏整齊半幹散發,拎起靠在洞角上的棋枰走出,平放在千衣蝶麵前。


    千衣蝶也已穿妥外衫,看著棋枰,心下好奇瘋小子到底在假山洞裏藏了多少東西,探頭就要看。


    趙白玉拉住千衣蝶纖手,道:“別看了,沒東西了,該你陪我耍了。我就不信了,你那棋力明明就是個三腳貓,憑什麽堂堂東寧府趙家二少爺就總是輸?今天定要戳破你的古怪。三局。”


    千衣蝶嬌俏豎起四根手指,想她陪著玩可以,老規矩,不能超過四十手。理由極其正當,傻子嘛,超過四十手,智商便不在線了。


    趙白玉是隻要傻妹妹肯陪著玩就行,將黑棋盒遞給了過去。


    千衣蝶打開棋盒,拿起黑子當先下子,到得第五手,將一子下在三、三位上,心下暗笑下整局我不行,下四十手,你能贏才有鬼。


    前生上大學時,千衣蝶在學院主任親屬開辦的廣告設計工作室勤工儉學,耳濡目染,接觸多了,深感一個優秀策劃中最重要的就是靈感。為能在關鍵時刻得到一抹靈感,千衣蝶也就不斷學習新東西擴展知識麵,圍棋入門快訓班就是其中之一,雖說學成了也是屬於超業餘水準,可現代定式都是天才們研究透了的,隻要限在四十手內,真的是當今大吳國手也難以占到傻小姐的便宜。


    你來我往,趙白玉很是幹脆地連敗二城,皆是在四十手內失利於角爭,第三戰也極為不妙,硬是讓傻妹妹於角上做活了。


    既然占了便宜,千衣蝶也就忘了自家的四十手規據,接著下,要趁勝追擊,然而想得美妙,實力跟不上,三板斧的致命缺陷漸顯,到得五十七手,大損目數不說,也被吃了兩子。瞧著不妙,千衣蝶麻溜裝起傻來,不肯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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