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跑著追到十字路口,突然在便利店門口的地麵上發現了幾滴暗紅色痕跡。


    在斑斕的光線下,像幾枚不祥的印記,幽幽地泛著鐵鏽般的光澤。


    我喉嚨暗暗發緊。


    一個驚悚的念頭不受控製地冒了出來:


    這是……血嗎?!


    我的視線被那斷續、幾乎難以察覺的痕跡牽引著,雙腳不由自主地追了上去。


    繁華街的喧囂逐漸被拋在身後,路燈的光暈拉長了我的影子,也模糊了那些微弱的指引。


    直到一股熟悉的、潮濕的、混合著老舊建築鐵鏽和地下水管發黴的獨特氣味鑽入鼻腔——圖書館後巷。


    腳步猛地一頓。


    這裏,廢棄防火梯冰冷的陰影下,是我和小舞櫻初次相遇的地方。


    記憶的漣漪還未散開,眼前的景象就將所有溫情撕得粉碎。


    在巷子深處,月光清冷地傾瀉下來,勾勒出一個纖瘦卻緊繃如弓的身影!


    她被兩個穿著花哨、流裏流氣的男人堵在了死胡同的防火梯下。


    空氣黏稠得令人窒息。


    又是…這種情況嗎?


    “小妹妹,一個人啊?好可愛喲!跟哥哥們去玩玩兒唄?”


    其中一個梳著油頭、咧嘴露出黃牙的男人,聲音黏膩得如同巷口的髒水。


    “就是就是,”


    另一個臉上有道淺疤的矮個子搓著手,貪婪的目光在她身上和背後那個白色的長箱上來迴掃視,


    “喲,還背著東西,是樂器吧?去哥哥們的出租屋給我們彈幾首?保證讓你快活快活……”


    他的手已經帶著侵犯的意圖伸向小舞櫻的肩膀。


    小舞櫻就那樣靜靜地站在防火梯的鋼架前,月光恰好照亮她毫無血色的側臉。


    也清晰地映照出她按在胸前外套上的右手——


    那裏,白色的繃帶正洇開一片刺目的、還在緩慢擴大的暗紅。


    一股混雜著劇烈擔憂和衝天怒火的灼熱感瞬間衝破喉嚨:


    “小櫻…!”


    聲音幾乎要衝破喉嚨,卻在最後一刻死死卡住。


    因為就在我脫口而出的瞬間,那兩個男人也發現了我這個“闖入者”。


    黃牙男猛地迴頭,臉上猥瑣的笑容被兇狠取代:


    “媽的,哪來的不長眼的?識相點滾蛋!”


    矮疤臉更是惡狠狠地瞪著我:“找死是不是?”


    我目光一掃,牆角堆著幾個沾滿油汙和廚餘垃圾的金屬垃圾桶蓋子。


    沒有絲毫停頓,我俯身抄起最厚實的一個蓋子邊緣。


    那油膩冰冷的觸感反而帶來一絲奇異的鎮定。


    “小櫻,低頭!”


    我低吼一聲,並非戰術安排,而是聲東擊西的本能。


    黃牙男顯然沒把我這“學生仔”放在眼裏,獰笑著迎上來,打算直接給我一拳,教訓教訓這個礙事的家夥。


    矮疤臉則趁機再次撲向小舞櫻,想把她控製住。


    就在黃牙男的拳頭帶著風聲砸向我麵門的同時,眼角的餘光看到矮疤臉的手即將碰到小舞櫻的胳膊——


    噗嗤!


    一聲沉悶而怪異的輕響,像被什麽東西堵住了氣的輪胎突然爆開。


    時間仿佛在那一刻凝滯了一瞬。


    黃牙男的拳頭停在半空,臉上的獰笑僵住了。


    他的同伴,那個正要抓向小舞櫻的矮疤臉,身體像被按了暫停鍵一樣猛地一頓。


    他的眼睛難以置信地瞪得滾圓,嘴巴張開成一個滑稽的“o”形,卻發不出任何有意義的聲音。


    一股極其怪異的、混合著痛苦和驚恐的表情瞬間扭曲了他的臉。


    接著,他僵硬地、極其緩慢地扭過頭,視線艱難地向下移動,看向自己的後腰偏下的位置。


    他的褲子後兜布料上,赫然多出了一截鋒利的、閃爍著冷光的金屬物體!


    月光清晰地映照出那熟悉的水果刀柄的輪廓——


    刀尖從牛仔褲後麵直直捅了進去!


    位置精準無比,就是他的半邊屁股!


    劇烈的疼痛信號終於衝破了神經的封鎖,矮疤臉爆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嗷——!!操!操!操!他媽的……捅我!捅我屁股了!!!”


    他整個人像被電擊的青蛙般彈跳起來,卻又因劇痛而瞬間佝僂,雙手胡亂地想要去捂住傷口,身體狼狽地在原地打轉,臉白得像紙。


    電光火石之間,黃牙男也被同伴這突兀的變故驚得動作一滯。


    他看向小舞櫻的眼神,瞬間從猥瑣變成了無法言喻的驚駭。


    那個看起來蒼白柔弱、一直被他們視為獵物的少女,此刻正冷冷地站在原地。


    她的眼神平靜得可怕,像結了冰的湖麵,裏麵沒有絲毫恐懼,隻有一種讓人骨髓發寒的麻木和決絕。


    月光下,她繃帶滲出的血跡更像是一種詭異的戰妝。


    機會!


    我積蓄的力量在這一刻完全爆發。


    趁著黃牙男被同伴的慘狀和小舞櫻眼神懾住的那不到一秒的愣神,我雙手掄起手中那沉甸甸、帶著餿味的垃圾桶蓋子,像掄一柄原始戰斧,毫無章法但傾盡全力,狠狠地朝他身側橫掃過去!


    “砰——!”


    一聲沉悶的巨響在狹窄的巷子裏炸開。


    蓋子邊緣正好砸在黃牙男的肩頭和耳朵的結合部。


    巨大的衝擊力讓他整個人橫著踉蹌出去,狠狠撞在潮濕肮髒的磚牆上,發出一聲痛唿。


    他耳朵嗡鳴,頭暈眼花,半邊身子都麻了。


    武器?混混的兇狠?全被這一下突如其來的重擊砸懵了。


    他看到捂著屁股在地上哀嚎打滾、血順著褲腿流下的同伴,又看到那個手握兇器(雖然是垃圾桶蓋)狀若瘋虎的我。


    最後對上了角落裏那個少女冰冷得毫無溫度、仿佛在看死物的眼神。


    一股真實的、刺骨的寒意瞬間蓋過了所有的酒精、囂張和對美色的貪婪。


    恐懼。純粹的恐懼瞬間攫住了黃牙男的心。


    “走……快走!快他媽撤!”


    他顧不得耳朵嗡嗡作響、肩膀劇痛,衝著地上的同伴(或者說難兄難弟)發出破音的嚎叫,連滾帶爬地從牆邊掙紮起來,連句場麵話都不敢留,一手捂著肩,跌跌撞撞就往巷子口逃。


    矮疤臉也顧不上劇痛和流血,求生本能壓倒了一切。


    他像隻被戳了屁股的猴子,一手死死捂著屁股上插刀的地方,拖著那條受傷的腿,以一種極其怪異、狼狽不堪的姿態,哀嚎著、蹦跳著,跟在黃牙男後麵拚命逃跑。


    轉瞬之間,剛才還充滿了危險和惡意的巷道,隻剩下粗重的喘氣聲、滴血的聲音,以及濃得化不開的垃圾腐爛氣味和淡淡的血腥味。


    那兩個不速之客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巷口模糊的光影裏。


    緊張到極限的身體微微一晃,垃圾桶蓋子從我手中滑落,“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後背瞬間被冷汗浸透,心髒還在胸腔裏瘋狂擂動。


    我猛地轉身,看向牆角陰影裏的身影。


    “小舞櫻!你沒事吧?”


    聲音帶著尚未平息的喘息和濃濃的關切,我急切地朝她邁了一步,


    “你的手……”


    月光下,小舞櫻依舊站在原地,背靠著冰冷的防火梯。


    她的身體微微前傾,保持著某種極度戒備的姿態。


    我的話戛然而止。


    因為就在我邁步靠近、試圖看清她傷情的瞬間——


    她染血的右手以一種快得幾乎看不清的動作,飛快地從腰間(不知藏在哪裏的)又抽出了一把水果刀!


    刀身反射著冰冷的月光,帶著一抹淡淡的血痕。


    那刀尖……那寒光凜冽的刀尖,不是對著別處。


    而是正對著我邁向她方向的心口。


    她的眼睛,不再是我熟悉的那種帶著點不諳世事的天真或者偶爾的憂鬱。


    而是像荒野中的狼,兇狠、冰冷,充滿了濃得化不開的警惕……


    那目光直直地刺入我的眼底,銳利得像她手中的刀鋒。


    月光下,她蒼白的臉如同一張麵具,隻有繃帶滲出的那抹暗紅和她眼裏的冰寒,在昭示著存在。


    她的嘴唇緊抿著,似乎在微微顫抖,但聲音卻異常平靜,或者說,是被一種極度的緊繃壓抑著的平靜,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你,不應該出現在這裏。”


    空氣仿佛凝固了。


    巷子裏隻剩下我的心跳聲,和我指間,剛才情急之下想抓她的手時,指尖無意擦過她冰冷繃帶帶來的……


    那一抹滑膩、溫熱的濕濡感。


    冰冷的刀尖距離我的心口不足咫尺。


    那股若有若無的鏽腥氣,是她手上的血,還是刀刃帶來的死亡預告?


    我僵在原地,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隻剩下心髒在胸腔裏瘋狂撞擊著肋骨,耳邊嗡嗡作響。


    “小櫻……”


    我的聲音幹澀得厲害,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帶著一絲難以置信,


    “沒事了!是我,小林煜賢!那倆壞人已經跑了!沒事了”


    我試圖捕捉她眼中的情緒,但那雙眸子在月光下隻剩下一片死寂的冰湖,倒映著我驚恐的影子,深不見底,沒有任何漣漪。


    那裏麵沒有憤怒,沒有慌亂,隻有一種令人心寒的純粹警戒,像一隻認定自己受傷、隨時準備拚死一搏的野獸。


    “你請了假,我們……大家都……”


    我語無倫次,急切地想打破這令人窒息的對峙,


    “都很擔心你!你知道嗎?”


    我試圖傳遞班級同學的關懷,想用熟悉的人和事喚迴一絲我認識的、那個安靜卻會在音樂教室露出笑容的小舞櫻。


    但這字句如同投入深海的石子,消失得無聲無息。


    她沒有任何反應,連眼睫毛都沒有顫動一下。唯有她緊扣著那把新水果刀的手指,指節因為用力而繃緊泛白,像覆蓋著一層慘淡的青釉。


    不對勁。


    太不對勁了。


    這已經不是單純受驚後的防備了。


    空氣中有什麽東西繃緊了,某種無形的、冰冷刺骨的東西,順著她的刀尖,順著她那雙空洞的眼睛,絲絲縷縷地滲透過來,纏繞上我的四肢百骸。


    我下意識地屏住了唿吸。


    巷子裏腐臭的垃圾味和若有若無的血腥味依然存在,但又仿佛摻雜進了一股新的、極其淡薄、卻又令人毛發倒豎的氣息——那像是……


    鐵器在極度低溫下散發出的、純粹的、不帶感情的氣息?是刀刃?或者是……某種更深層、更黑暗的東西正在凝結?


    我還在試圖解讀這突如其來的感官異樣,小舞櫻動了。


    不是攻擊,但動作卻比攻擊更讓人心驚膽寒。


    她握著刀,非常非常緩慢地,極其謹慎地,朝著我邁出了一小步。


    她的動作謹慎得像隻捕獵前的狼,全身的肌肉線條在單薄的衣衫下清晰可見地緊繃著,蓄滿了難以想象的力量和警惕。


    月光在她染血的繃帶和冰冷的刀刃上流淌,兩者都閃爍著同樣不祥的光澤。


    那一步的距離,讓冰冷的刀尖幾乎要貼上我的外套!


    我的心跳驟然漏了一拍,全身的寒毛瞬間倒豎!


    她不是在防禦!她是在逼近!


    像是在確認某種危險的界限,又像是……


    在進行某種冰冷的判斷?


    她眼中那片冰湖下,似乎有什麽更幽暗的東西正在浮起——不是單純的警惕,而是一種……審視嗎?


    一股冰冷的戰栗沿著我的脊椎直衝頭頂。


    就在我幾乎要本能地後退,或者被這無聲的壓迫逼得喊出聲時——


    一個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疑惑和一絲難以言喻的厚重感,突兀地在巷口響起:


    “小林…閣下?”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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