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離京城自入夜之後便有宵禁。


    普通百姓販夫走卒都不允許在街上停留。


    此刻京城聽竹軒內燈火通明,一處隔間內沐子安嘴角掛著笑意。


    “沈統領怎麽是喝不慣這聽竹軒的酒水嗎?”


    坐在沐子安對麵的正是當今禁軍統領沈從武。


    此刻的沈從武身旁群美環繞,身姿婀娜的女子不斷的給他遞過來酒水。


    “沈將軍,小女子來喂你喝吧。”


    “對呀,沈將軍今日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沈從武的臉上浮起來一絲的紅暈。


    顯然對於這樣香豔的場景他也是沒有經曆過,所以此刻竟然顯得有些局促不安。


    沐子安看著沈從武的窘態不由的感覺好笑。


    站在一旁謝雨瑤則偷偷的將身體向著沐子安靠近了幾分。


    霎時間大片的春光在沐子安麵前一覽無餘。


    “沐國公能光臨奴家這聽竹軒真是蓬蓽生輝。”


    “今日所有的花費,都記在奴家的賬上,還請二位官人玩的盡興即可。”


    沐子安聞言伸出一根手指跳動謝雨瑤的纖細的下巴。


    “謝姑娘到是大方,不過今日是本國公宴請沈統領,花費自然要算在鎮國公府的賬上。”


    望著沐子安嘴角邪魅的微笑,縱使是閱男無數的謝雨瑤此刻也是覺得心髒砰砰亂跳。


    有錢,有權,有顏,有才。


    沐子安簡直就是一個活著的荷爾蒙蒸發器。


    謝雨瑤的臉頰之上浮起來一絲的緋紅,身體一軟竟然向著沐子安跌了過來。


    就在謝雨瑤即將跌在沐子安懷中的時候,沐子安的身子卻是微微一側。


    身體酥軟的謝雨瑤便是隻能趴在了沐子安的坐著的膝蓋上。


    還不等謝雨瑤反應過來,沐子安伸手扶起謝雨瑤的脖頸,笑道。


    “我給你的才是你的,我不給你,你不能搶。”


    此言一出讓謝雨瑤本就酥軟的身體徹底癱了下來。


    謝雨瑤望著沐子安,聲音怯怯的說道。


    “鎮國公好霸道。”


    “奴家,好喜歡。”


    沈從武望著沐子安說道。


    “鎮國公何必如此客氣,隻是今日該我上值金吾衛,實在不能久留。”


    沐子安端著茶盞輕笑道。


    “今夜漫漫,還請沈統領莫要拘束盡興即可,巡街小事罷了,本國公自然幫你安排好了。”


    說著,沐子安從懷中掏出一枚令牌擺在桌子上。


    沈從武拿起令牌一看,隻見上麵赫然寫著四個大字——平陽公主。


    而當今天下唯一一個有封號的公主,便是九公主蕭秀寧了。


    見此令牌沈從武的臉上露出驚訝之色,沐子安則是淡然道。


    “今夜巡街九公主殿下另有安排,沈統領隻需在此盡興即可。”


    沈從武聞言卻是鬆了一口氣。


    “既然是九公主之令!在下既當從命。”


    話音落下,沈從武直接攬過一名妓子的腰肢笑著道。


    “今夜吾等不醉不歸。”


    沐子安嘴角一笑,能混到禦前禁軍統領的人沒一個簡單之輩。


    與此同時聽竹軒之外空曠的大街之上,無數道人影在街巷之中來迴的穿梭。


    “貼在這裏。”


    刷上漿糊而後貼上一張字報迅速轉移。


    同樣的事情在整個京城不同的街巷之內同時進行。


    一張張字報被貼在京城最顯眼最熱鬧的地方。


    此刻一隊路過的金吾衛與正在貼字報的人正巧遇上。


    雙方人馬麵麵相覷,眼看一場大戰即將開始之際。


    金吾衛的隊正立刻低下腦袋,而後不動聲色的從他們身旁走過。


    雙方之間保持著一個十分默契的配合互不打擾。


    一夜無話,翌日清晨。


    伴隨著東邊第一縷陽光灑下,京城好似一個蘇醒的巨獸一般再次運轉起來。


    京城門前人流鼎沸,無數的百姓匯聚在一起對著城門之側指指點點。


    隻見那城牆之上赫然貼著一道大大的榜文。


    隨著百姓越來越多,無數人也是對著這榜文的內容好奇起來。


    人群中一個麵白無須的青年,眼看著人數已經差不多的,輕咳一聲上前道。


    “諸位可能看得懂這榜文之上的文字?”


    周圍百姓聞言紛紛白了他一眼。


    “俺們都是些土裏刨食吃的百姓,哪能認得這榜文之上的內容?”


    “後生看你這白白淨淨的像是一個讀書的樣子,不如你讀給俺們聽聽,這上麵寫了什麽。”


    青年聞言一笑,清了清嗓子。


    “諸位且挺好了,待我給你們細細念來。”


    “此文乃為:討人蠟世家!”


    “天地有常經,生民無二命。今聞清河裴氏,溺哀其子,戕良為蠟,人身做俑,剜骨為形。”


    “蓋聞生民為貴,豈容以活人為祭?喪子成狂,竟剜少女為蠟。熔膠窒息,灌脂錮形,剮肌綴玉,懸腑飾珠。此獠之行,虺蜴猶恥,魍魎不食!”


    隨著這青年的聲音不斷響起,原本城門樓前喧鬧的百姓開始安靜下來。


    與此同時,太學門前無數學生駐足而立。


    一人高聲道。


    “以人代牲,逆天也,以生殉死,悖倫也。兇徒偽托慈心,真衣冠梟獍,呂刑三千,此罪當磔!”


    此刻所有的太學生們,怔怔的望著榜文之上的內容,聲音帶著幾分的顫抖。


    京城之內因為科舉之緣,大離王朝十三州學子盡匯聚於此。


    此刻那一張張的榜文早已貼滿整個京城,無數儒生駐足觀看,讀文之聲席卷八方。


    被貶為庶人的裴儉之正欲前往陸家,見到無數人聚集也是駐足觀望。


    剛一停腳,便聽得前方傳來一陣誦讀之聲音。


    “一燈照見千家淚,片蠟能枯萬骨春,國有裴氏倒行逆施!什麽名門望族!實為人蠟世家也!”


    “讀書為何?乃為: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大丈夫當提三尺劍,蕩平世間不平之事。”


    “諸君且思:今日我等若冷眼旁觀,他日禍臨己身,又有何人為我搖旗呐喊!”


    誦讀的聲音不大但是落在所有人的耳朵裏卻是宛如炸雷一般。


    百姓也好!儒生也罷!乃至於商人此刻都是怒目圓睜!


    此刻他們的腦海之中就迴蕩著四個字——人蠟世家!


    榜文而至最後!


    城門前的青年,太學門口的學生,酒樓門前的儒生。


    整個京城街巷之內,共同響起一道高亢的唿和之聲音!


    “世間多不公!以血引雷霆!”


    “蚍蜉撼樹,星火燎原!就在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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