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正餘很狡猾,十分裏麵有十二分的狡猾。


    比賽被他一分為二之後,現在大家需要麵對的考核,就成為了決定他們名次的重要因素。


    “現在這裏有兩百個人,他們每個人可以投一次票,待會票數最多的人就能獲得這次挑戰的勝利。”


    “至於剛才第一輪贏了的小組你們也別擔心,等待會統計的時候,你們小組會自動加上十票。”


    眾人等王正餘將所有的規則說完,也沒功夫再吐槽他了。


    眼前有兩百號等著吃飯的人呢,哪有功夫跟他繼續耗下去,這要餓出幾個低血糖來,他們也不好擔責任啊。


    “同學們,同學們……你們冷靜點!先讓我們把麵條給你們做了啊。”


    剛開始打招唿是因為發現自己在這一代的大學生中還挺有人氣的,所以開心。


    招唿打多了之後,陳朝卻隻覺得麻木。


    想著要繼續打招唿走神的話,這麵條也別做了,他趕緊打斷了和眾人的交流,將所有精力傾注於做麵的實踐裏。


    一碗接一碗的麵條出鍋,原本麵前大排長龍的學生也漸漸都坐到了位置上。


    陳朝這時候已經不記得要獲勝拿第一名的事情了,隻想跟上顧言和李師傅的動作,別給兩人拖後腿。


    “這麵條真的挺不錯的,他們是真的認真學了吧。”


    吃飯還不忘記關注他們的學生們,自然還記得閑聊時,陳雲霆提及這是他們早上剛學會做的麵,越發為此感到高興。


    這就不像之前有一檔關於做菜的節目,播出之後被人看出,每次到做飯時都不給廚師正臉的原因是找了替身。


    每一期其實都是變著法子地在忽悠觀眾,節目固定出演者別說做飯做的好了,進廚房的次數都無比少。


    與之相比,即便陳賀他們有些麵條做的形狀格外地有特色,大家對他們的包容度卻也無比地高。


    比賽過半,大多數人至少已經吃過其中兩個檔口的食物。


    生怕他們吃不下去了,陳賀給了彭昱航一個眼神,跟師傅說暫時離開一會。


    ,十分果決地就到人群中開始拉票。


    “這家夥也太狡猾了吧,我也去拉票。”陳朝是在陳賀脫離團隊,到人群中嘻嘻哈哈的時候被現場觀眾提醒的。


    看了眼短期離了自己也沒什麽事,打過招唿之後他也到了人群當中。


    先是聊天,接著覺得說話不夠他們就又卷了起來。


    陳賀給眾人表演了一段臉部舞蹈,豐富多彩的麵目表情讓眾人不由得大聲歡笑起來。


    之後來到的陳雲霆在觀眾們的起哄下唱了一首粵語歌。


    周然就更簡單了,說唱歌曲出來的時候,不少同學覺得眼下自己不像在食堂了,反倒像是在去戰鬥的路上。


    他選的這首歌不是歌詞上很粗糙,動不動就打打殺殺的風格,而是那種江湖豪俠英雄氣重的感覺


    搭配上背景樂裏很炸的鼓點聲,瞬間就把場子給帶熱了起來。


    “這不行啊。”陳朝其實沒什麽唱歌的天賦,雖然以前學過兩年舞蹈,但這也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


    想著不能在場上給大家演個戲吧,他轉身快步迴到檔口,朝顧言伸出了手。


    “幹嘛?”顧言有些茫然地看著他舉在半空的手,那頭的熱鬧他是一點也沒關注。


    “接力。”陳朝解釋道:“他們卷起來了,都想靠唱歌來拉票,我估計這是王正餘在使壞。”


    知道歸知道,該卷的卻是還得卷,“我唱歌這方麵沒什麽天賦,隻有讓你來了。”


    “阿秋。”隔著二十來米,看到場上忽然開始鬥起了歌來,也注意到陳朝徑直朝顧言走過去了。


    猜得到他是去幹什麽的,王正餘打了個噴嚏,是又激動又期待。


    剛打瞌睡就有人遞枕頭了,這就是嘉賓選得好該有的福報嗎,這未免也太幸福了吧。


    想到顧言要唱歌,王正餘感動地快要哭了。


    這會察覺到現場差了些什麽後,他大手一揮,身後便有一個工作人員趕緊跑了出去。


    “讓我去唱歌?”顧言伸手指了下自己,盡管還迷茫著,也聽到了那頭人群的歡唿聲。


    他抬眼望去,發現這會兩百多雙眼睛正在看著自己。


    “你去吧,我跟陳朝在這就行。”李師傅也是在休息時,才被告知了今天來店裏幫忙兩人的身份。


    雖然他還有些懷疑他們的名氣真的有這麽大嗎,可在看到那些孩子們期待的眼神中,倒也不想讓他們失望。


    “那我馬上迴來。”顧言迴頭看了李師傅一眼,隨即微微點頭。


    情況是怎麽發展成眼前這樣的,他這會大概也有了些猜測。


    但他也不在乎了。


    隻是一首歌的時間,他還是拿的出來的。


    他往人群所在方向走的時候,其他人也都注意到了。


    在做麵條的,連帶著還在排隊的那些學生都停下了自己的動作,轉身看著他一步步地走了過去。


    一排又一排餐桌前的那片空地,此刻像是個盛大舞台一般。


    而他踩著地毯,趕赴著應該站立的地方。


    “你的吉他。”工作人員匆匆忙忙地躥了過來,把節目組大巴車上音效師的吉他給遞了過來,依舊捂著臉快速地逃走了。


    陳賀嘴角微微抽搐,覺得王正餘這麽做也太區別對待了,伸手拍了拍身邊周然的肩膀。


    周然大概知道陳賀想說什麽,隻是笑著搖了搖頭。


    本來也沒想過要用吉他,再說他對顧言的現場也挺好奇的。見節目組給了顧言吉他,他甚至覺得本來就該這樣。


    現場沒有麥克風,隻是每個人身上帶了個耳麥。


    剛才其他人唱歌時,負責音效的工作人員推了個音響出來,讓他們的聲音能夠在食堂裏傳播地更廣。


    周然想了一下,顧言要唱歌的話,吉他的聲音也需要放大,就把身上的麥取了下來,跑到顧言身邊舉在吉他附近的位置。


    為了防止吉他聲音過響,反客為主,他還特意離遠了一段距離。


    “你們有想聽的歌嗎?”朝周然點了點頭,顧言轉向問起了現場的學生。


    他倒沒有什麽特別的想法,可選擇性太多,自己選會糾結,還不如把選擇權就交給他們。


    “natural。”


    “才二十三。”


    “……”


    觀眾們很興奮,喜歡每一首歌的人都有,都想用自己的音量去蓋過其他人。


    陳賀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嘴上卻喊得比誰都響。


    隻不過他喊的是全部都唱。


    陸寒聽到現場嘈雜的聲音後,想著幫顧言安撫一下大家再做決定。


    還沒走幾步路,這會人群中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百無聊賴”,很快大家的喊聲便漸漸地趨於一致。


    “百無聊賴,這是什麽歌?”


    顧言絞盡腦汁也沒想到有一首歌名字叫這個的,他這會還不知道黎超把花絮又放了一些出來。


    也因為當初在出租車上隻是隨口唱的,沒有過多的思考,他對自己當時唱歌了這件事都很陌生。


    自然更不清楚觀眾們喊的是什麽意思。


    直到大家發現他的迷茫不是演出來的,才哭笑不得地喊出了顧言唱的那兩句詞。


    顧言這才恍然大悟他們說的是什麽,尷尬地笑了笑,他道:“接下來一首《我的名字》,送給大家。”


    沒有其他的鋪墊,告訴所有人自己要開始了,顧言便開始撥動琴弦。


    場上包含工作人員在內大概二百三十多人,按理說吵鬧聲是在所難免的。


    可在吉他聲響起來的瞬間,即使是平時在同學們眼中最愛說話的人,也都克製著自己徹底安靜了下來。


    我的名字這首歌在編曲的時候格外重視層次感,以及在平和中的起伏。


    像是在平靜生活中,也會有讓許多讓人們覺得有趣的事。


    因此樂器使用上,就是以吉他搭配合成器。


    眼下顧言隻有一把吉他,雖然顯得單調一些,但小清新的感覺反而更明顯。清爽的旋律搭配著他略微帶著些磁性的人聲,一開口就十分抓耳:


    “拜托你輕聲叫著我的名字,”


    “我學大人的語氣應著你。”


    “慶幸自己沒跑太久,”


    “還活在彈丸之地,”


    “純粹得以為世界等同於你。”


    有人說這是一首適合告白的歌曲,是在青春年少時向喜歡的姑娘表白。


    所以歌詞設計裏,有許多“喊著我的名字”、“舍得記得”,“你是我是你的”這樣的重複編排。


    但顧言覺得這同樣更像是一首關於自我交流的歌。


    他用近似呢喃的聲線,將所有人都帶入到了那種氣氛當中。


    “我習慣在包裏藏一瓶百無聊賴,”


    “打發人間的白雲和蒼狗,”


    “設計睡著的未來。”


    當聽到他們所熟悉的那幾句歌詞時,很多人都聽出來了顧言聲音的變化。


    如果剛才是呢喃,那麽眼下便到了爆發的時候。


    隻是這種爆發比起他們以往聽到的那種更為炸,更能感受到力量感的轉變,倒更像是一種克製的爆發。


    “我慶幸那些難堪正中我的下懷,”


    “讓我懷疑我的存在,”


    “最後卻笑了起來。”


    “……”


    周然舉著自己的麥站在顧言身邊,對這首歌的感受更多一些。


    他能看到顧言撥弄吉他時的力度,也能看到他唱每一句歌詞時臉上的細微表情。


    於是心裏的佩服感便更深一層。


    這首歌的編排,那些看似重複其實是情緒遞進的記憶點,那些生活感和詩意表達十分恰當地融合在一起的句段。


    讓他感受的是一種深深的治愈感。


    從最初學音樂開始,周然一直有一種自以為的看法,他覺得音樂不一定要炸。


    能夠用歌聲治愈一些人,讓他們遠離自己生活中的煩惱。


    又或者能夠和自己生活中的煩惱和解,緩解焦慮,這也是作為一個歌手需要做的事情。


    雖然他的天賦更偏向於說唱,但一直以來他也是這麽做的。


    之所以覺得顧言不錯,也是因為這段時間裏,他所聽到的第一首歌,是那首才二十三。


    同樣像是有人在你耳邊絮絮叨叨地說一個故事,不是強硬地說你必須如何如何。


    他隻是在緩緩地說著自己的故事,通過和自我的和解試圖去感染你也這麽做。


    這樣的感覺,實在是太棒了!


    不管其他人喜不喜歡這首歌,他隻能說,這樣的音樂太有存在的必要了。


    總有一天,大家會喜歡上它們的。


    直到那個時候再迴頭來看,他們才會更加明白顧言和其他歌手的區別。


    ……


    歌曲還沒結束,顧言還在唱著。


    來之前學校的老師讓他們放下了手機,但機智的學生們早就偷偷藏起來了一台。


    剛才拍照的時候還是偷偷摸摸的,這會也沒人顧得上繼續藏了。


    幾乎是光明正大地拿出來記錄著眼前的這首歌曲。


    有學校的老師看到了,很是無奈學生們的做法,在節目組表達意見之前趕緊湊了過去。


    趕在歌曲結束的瞬間讓他們收了起來。


    臨走前順便還說了一句:“待會視頻發我微訊。”


    這就是這首歌的魔力。


    比起同學們拍攝時還得擔心會不會被發現,陸寒的拍攝就顯得更為光明正大,他直接拿著手機站到了人群中直直地對著顧言拍攝。


    等到顧言唱完了歌,揮了揮手,在人們挽留的呐喊聲裏走迴麵攤的時候,他拉到視頻開頭又重新播放了一次。


    而這一次,他讀懂了這首歌的設計。


    這是一個青年站在人生道路上的迴望。


    與其說是他希望別人唿喚著自己的名字,不如說是希望更多人能夠理解著他。


    這世界太複雜了,如果能保存著當時的單純也不失為一種美好。


    或許成長的過程中會有很多的迷茫,在眾人的質疑聲裏,總也會有懷疑自己是不是應該長大的時候。


    可到了最後,他們總該明白,這世界上隻有一個自己。無論是成熟又或者幼稚,這都是他們自己應該做出的的選擇。


    那個珍藏於心的彈丸之地或許在很多人看來隻是早已拋棄掉的過去。


    但換種視角來看,它又何嚐不是自己的避風港,和另一種麵對生活的方式?


    隻要能夠堅定地相信自己,一步一步地走下去,他們也總會有看清未來的一天。


    陸寒什麽也沒說,朝著已經走迴麵攤的顧言豎起了大拇指,隨後在身旁一片惋惜聲中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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