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清叱聲破空而至。一柄刻著嶺南梅紋的軟劍絞碎毒蛇,劍主青衫蒙麵,袖口繡著半闕《璿璣圖》。她劍尖挑起虎符殘片,朱唇輕啟:\"中山國星晷現世,你們五毒教當真要替趙國掘開禹王九鼎?\"話音未落,林秋寒掌心的北鬥胎記突然灼燒,昨夜星圖中某顆輔星的位置,赫然對應著此刻蒙麵女子發間的金步搖。


    青銅鼎突然發出龍吟般的震顫,鼎腹浮現出完整的河圖洛書。五毒教徒的銀鈴陣竟自發組成二十八宿陣型,骷髏旗上的怨靈順著罡風湧入鼎中。林秋寒與蒙麵女子對視一眼,同時割破掌心——他們的血在半空交織成網,將即將暴走的星陣生生定格。鼎中飛濺的青銅液在空中凝固,化作十二尊持戟金人,麵容竟與《史記·封禪書》記載的軒轅黃帝陵守墓俑如出一轍。


    \"看來我們都低估了藥王穀的棋局。\"蒙麵女子劍穗上的玉璜突然開裂,露出裏麵微型渾天儀。她甩袖指向東方:\"子時三刻,血月淩空時,皇陵地宮的二十八宿鎖龍柱會全部開啟。\"話音未落,林秋寒耳後淡去的朱砂痣突然滲血,在他額間凝成與青銅虎符相同的雲雷紋。遠處山巔傳來沉悶鼓聲,那是《山海經》記載的夔牛皮鼓,每響一聲,五毒教徒身上的蠱蟲便蛻去一層甲殼。


    說書人枯槁的手指叩響梨木醒堂木,簷角銅鈴應聲震顫。漠北特有的沙礫混著馬糞氣息在客棧梁柱間盤旋,三十七盞羊角燈同時暗了三分——白衣劍客的影子正從西牆浮起,玄鐵劍匣壓得他左肩微沉,而右側背負的青銅棺槨表麵,密密麻麻的梵文竟在燭火中蠕動如活蛆。


    \"那夜蒼梧山的月色啊...\"說書人喉結滾動,從袖中抖落半片染血的梨花箋,\"有人見他劍挑七具金甲屍,屍身懷揣的《大唐西域記》殘頁上,畫著與青銅棺如出一轍的卍字符。\"話音未落,二樓雅間突然傳來銀鈴脆響,穿鵝黃襦裙的少女倚著雕花闌幹,耳後朱砂痣在燭火中紅得妖異。她指尖輕彈,半枚殘月玉佩墜入說書人掌心,裂紋處赫然嵌著與青銅棺梵文相同的金粉。


    客棧地窖突然傳來悶響,二十八個酒壇同時炸裂。掌櫃的抄起算盤要逃,卻見說書人袖中滑出七根刻著星宿的銅錢,落地竟擺成北鬥吞狼的陣勢。白衣劍客的腳步聲在樓梯口凝滯,劍匣縫隙滲出冰晶般的寒氣,將滿地酒液凍結成蛛網狀紋路。


    \"好個星隕之局。\"少女突然用羌語哼起古調,腕間銀鐲迸射七枚淬毒銀針。說書人冷笑捏碎銅錢,飛濺的碎片在牆麵蝕刻出《羅睺噬心經》的殘篇:\"三十年前藥王穀的青銅鼎,可曾料到今日要借漠北風沙重開祭壇?\"他袖中《天巫禁典》無風自動,泛黃的紙頁映出青銅棺內若隱若現的曼陀羅圖騰——那分明是《滿天風雨下西樓》中記載的\"大黑天\"法相。


    劍匣轟然洞開,寒光直逼少女眉心。卻在觸及她鬢角碎發的刹那,劍鋒詭異地偏轉三寸——殘月玉佩突然浮空,將劍氣導入地底。眾人腳下的青磚層層塌陷,露出深埋地宮的青銅祭壇,壇上十二具金甲屍的佩劍,竟與三年前蒼梧城頭折斷的兵刃嚴絲合扣。


    \"原來你才是最後的祭品。\"說書人扯下麵皮,露出與藥王穀主七分相似的麵容。他枯爪扣住少女天靈蓋,從顱骨中抽出一根纏繞著金蠶蠱的銀絲:\"當年陸九幽用星圖布陣,如今這具承載北鬥吞狼命格的軀殼,該去接引濕婆之眼了!\"


    青銅棺槨突然劇烈震顫,梵文如血淚流淌。少女眼瞳泛起鎏金色,唇角揚起與說書人如出一轍的譏誚笑意。她反手握住劍鋒,任由寒光割破嫁衣,露出心口處與殘月玉佩完美契合的凹槽——那裏沉睡的,正是三年前被斬落的藥王穀聖物\"陰陽魚\"。


    漠北風沙撞碎在青銅棺槨上,發出類似梵鍾的嗡鳴。林秋寒放下酒囊,指腹摩挲著粗糲的羊皮卷,沙粒在月光下泛著鐵青色——這具自蒼梧城頭墜落的棺槨,表麵饕餮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蠕動,每道溝壑裏都嵌著半截金蠶蠱的殘軀。三年來子夜必響的《往生咒》,此刻竟混著刀劍相擊的錚鳴,與三年前蒼梧城頭蠱蟲化煙時,陸九幽手中骨笛裂開的脆響如出一轍。


    沙丘彼端,被風蝕成鬼麵的古城牆突然泛起磷火。林秋寒靴底碾過結霜的芨芨草,發現那些看似散亂的腳印竟暗合二十八宿方位。當他俯身細察時,青銅棺槨突然震顫,棺蓋縫隙滲出粘稠如瀝青的黑液,落地即化作持戟金人。金人額間的第三隻眼緩緩睜開,瞳孔裏映出的竟是藥王穀地宮壁畫——畫中初代掌刑使手持的隕星杵,此刻正插在古城最高處的了望塔頂。


    \"當啷——\"


    金鐵交鳴聲刺破風沙,林秋寒反手抽出玄鐵劍匣。匣中七十二柄短劍無風自動,劍鳴聲與棺內誦經聲形成詭譎共鳴。他劍尖挑起一粒沙礫,借著磷火細看,發現每顆沙粒都刻著微縮的北鬥吞狼圖。當第三聲金鐵響徹沙海時,棺槨表麵的梵文突然剝離,凝成血色符咒懸在半空——那分明是《滿天風雨下西樓》記載的\"大黑天\"召魔陣,陣眼處懸浮的,正是三年前從藥王鼎中撈出的陰陽魚殘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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