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那些錢銀,宋家已經花了,時下...時下當真是拿不出來啊!”


    宋夫人真的是慌了。


    自從宋柔懷孕之後,她經常來崔家,借口幫忙宋柔打理事物,已經拿了不少東西走,或許是因為白白得來的,也不知珍惜,到手的錢財都隨意揮霍了出去。


    那錢財不缺,錦衣玉食的日子過得太好了,仿佛是讓她迴到了宋家在平州城仍舊富貴的時光。


    最開始,她隻是想拿一兩件東西換點錢銀應急,日後還迴來的,可開了這個頭,享受了這日子,她便一次又一次地犯下錯事。


    心越來越貪,想要的越來越多,甚至妄圖指染崔家,借宋柔的手,將崔家的東西都變成宋家的。


    人心的惡念隻要開了一個縫隙,然後罪惡便開始滋生,隻要踏出了小小的一步,它就會一步步地引著她走向深淵。


    “宋家能不能拿出來與我有什麽關係。”許老太太神色平靜,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崔家不追究宋家的罪責,已經是網開一麵了,你還想讓我們如何?”


    “你不考慮自己,難不成也不想想兒子,若宋家不將這個賬清了,你兒子這輩子都抬不起頭來做人。”


    宋夫人聞言看向宋止,見他有些呆愣地站在那裏,臉色有些茫然無措又難以置信,一時間竟然失去了言語。


    宋止自尊心極強,也十分的自傲,今日宋家做的事情,簡直是顛覆他的三觀,將他的自尊心往地上踩。


    若是不處理得當,他恐怕這輩子都沒辦法抬頭做人,或許還會因為此事一蹶不振。


    宋夫人心都在顫抖。


    “老太太,您真的是...真的是好狠心啊!”


    宋夫人這算是看出來了,許老太太早就準備好了如何對付他們宋家,就在這裏等著呢。


    若是她將東西還迴來,宋家那點僅剩的底子就會被掏空,日後真的是敗了敗了,成了寒門了,可若是耍賴不還,宋止這個宋家最優秀的兒郎自尊心受挫,一輩子抬不起頭來,宋家也唯一能看得見的將來也沒了。


    原本,本應該名正言順落在宋柔手裏的管家權,也被許老太太堂堂正正地跳過了宋柔,將來交給孫媳。


    甚至連宋柔也得了警告,再鬧崔家敢休了她,讓她滾迴宋家去。


    兵不血刃,殺人不見血,半點虧都不吃,人人還誇她寬容大度,半點塵埃都不染。


    宋夫人這才恍惚驚覺,這是一個活了大半輩子,在世家之中混了大半生,穩居高位,崔氏族中晚輩人人敬重的老太太。


    平日裏慈眉善目,有時候甚至無可奈何,可真的要算計你,要動你的時候,那是能將你算計得連骨頭都不剩,一腳將你踹入深淵永遠都爬不起來。


    宋夫人慌忙看向崔二爺:“二爺,你.......”


    崔二爺立刻道:“此事母親做主,我聽母親的。”


    崔二爺也不是半點腦子都沒有,宋家居心不良,許老太太這也是在給他收拾爛攤子,若是他敢拆許老太太的台,好不容易贏來的場麵又迴到了原位,迴頭死的就是他了。


    就算是不死,那估計也得去掉半條命。


    一大把年紀讓母親收拾爛攤子也就罷了,收拾完了還自己拆台,不打他都對不起老天爺。


    宋夫人又看向坐在邊上的崔姒與崔好,她張了張嘴:“六娘子......”


    崔姒淡淡道:“不久前,有人送了一件物件到我那裏,我仔細一看,覺得實在是神奇,那不是九郎啟蒙之時,我為他精心挑選的端硯嗎?”


    “我精心為小弟準備的禮物,竟然不知怎麽的,流落到了外麵,轉了幾手,又迴到了我的手裏,真的是稀奇。”


    宋夫人臉色一白。


    崔姒繼續道:“我的意見與祖母是一樣的,該是我們崔家的東西,我們崔家人自己送出去的也就罷了,但別人若是想拿走,是萬萬不能。”


    “不問自取是為賊,為何為賊?”


    宋止忍不住下去了,站出來道:“就按照你們說的,該是崔家的東西,我們宋家會一件一件地還迴來,我們宋家絕不是賊,你等著看吧。”


    “好啊。”崔姒將目光投向他,“宋家雖有錯,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將這恩怨兩清了,此事便如同過眼雲煙。”


    “好。”宋止咬了咬腮幫子,眼中有濃濃的鬥誌,他上前扶起宋夫人,“母親,我們先離開。”


    事情都到了這個份上,宋夫人也是兩廂為難,妥協怕是掏空了宋家,耍賴又怕毀了宋止,如今宋止開了口,她也想不出更好的,最後隻得咬唇應下。


    隻是想到宋家要付出什麽,她兩眼陣陣發黑,由著宋止扶著出了門口,兩眼一黑,就直接暈過去了。


    宋止嚇了一跳:“母親!母親您怎麽了?”


    許老太太抬了抬眼皮子,囑咐一旁的侍女道:“去看看怎麽迴事,讓人將他們送迴去,再給她請個大夫。”


    侍女領命而去,許老太太搖頭:“自作孽,不可活,崔家已是仁至義盡。”


    “此事先不要告訴宋氏,若是她知曉了,要鬧,便告訴她,若是她敢再鬧,我便讓崔家給她一紙休書,讓她迴去給宋家做伴。”


    崔二爺隻能呐呐地應下,可臉上卻是有些擔憂。


    許老太太擺擺手讓他滾,等人走了,許老太太便讓崔姒與崔好陪著她出去院子裏走走,透透氣。


    外麵雖然冷,可屋裏也憋得慌。


    吹了一會兒風,心裏憋著的那口氣舒坦多了,許老太太便問她們:“可是覺得祖母做事太過狠心?”


    兩人聞言解釋搖頭。


    許老太太看向崔好:“九娘,你說一說。”


    崔好道:“阿姐曾說,該隱忍的時候就隱忍,該出手的時候,便一定要狠。”


    “既然對方是狼子野心,若是能殺狼,便要永除後患。若是不能殺,那就打斷它的狼腿,打碎它的野心,讓它這輩子爬都爬不起來。”


    崔好握緊拳頭:“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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