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別害怕,我馬上帶你去醫院。”


    慕霆驍抱著顧傾城就往樓下衝,車上,他一直緊緊攥著她的手,安慰她,不停地給她鼓氣,加油。


    二十分鍾後,顧傾城就送到了醫院。


    所有的醫生都集合完畢,全在手術室裏等候著。


    慕霆驍摸著她的臉頰,將她汗濕的發絲夾在而後,溫柔又堅定的開口:“傾城,別怕,不緊張,我就在外麵等你,你閉上眼睛睡一覺,一個小時就好了。”


    顧傾城聽出了這話的意思,她用力的抓住慕霆驍的手:“不,我……我不要剖,我要順。”


    當初媽媽就是剖腹產,死在了手術台上。


    這事,是她一輩子的陰影。


    所以,她不要剖,她要自己生。


    “自己生會很痛苦,宮縮很難受,你確定嗎?”慕霆驍放柔了語氣問。


    ‘嗯,我……我一定要自己生。’顧傾城深吸一口氣。


    “好,那我陪你。”


    醫生來檢查了一下宮口,發現才開了一指,但顧傾城已經疼得大汗淋漓了,可即便如此,她還是堅持要順產。


    因為沒有媽媽的日子太苦了,她從小受夠了被人指著鼻子說“你是個沒媽媽的野孩子。”


    所以不管再痛苦,她都要平平安安的活著,陪寶寶一起長大。


    這,是她最堅定的信念。


    整個過程,慕霆驍都陪在她身邊,每一次她疼痛的時候,他都看在眼裏,疼在心裏,恨不得那份疼痛能轉移到自己身上。


    後來,顧傾城疼得連喊也喊不出了,雙手在床單上痛苦地抓著。


    慕霆驍伸手過去握住了她的手,顧傾城揮開了他:“走開吧,這樣會抓傷你的。”


    “我不怕,你抱著我的胳膊,隨便抓,要是疼咬也行。”


    終於,等到宮口開了二指,上了止疼泵後,顧傾城一瞬間感覺從地獄到了天堂。


    雖然還是疼,但比起之前已經減輕了太多太多。


    等她鬆開時,慕霆驍的手臂上已經是一道又一道的血印子,看著觸目驚心的,格外嚇人。


    顧傾城虛弱地開了口:“你先去處理一下吧!”


    慕霆驍把袖子拉下擋住,淡淡的道:“沒什麽,我不疼,我陪著你,等你生了我再去。”


    經過十幾個小時的等待,顧傾城終於達到生產的條件。


    去生產前,慕霆驍握著她的手,篤定至極的安慰著:“別怕,我請來的都是最頂級的醫療團隊,我不會讓你和寶寶有任何一點兒事,相信我!”


    她點了點頭:“嗯,謝謝!”


    看著她被推進產室,慕霆驍想了又想,還是鼓足勇氣跟上去問道:“傾城,我陪你一起進去吧!”


    “不用了,謝謝你有這個心,為了寶寶我一定會堅強的。”


    “那我就在外麵等你。”


    ‘好。’


    又是漫長的一個多小時,慕霆驍在產房外焦急的等待著,當聽到孩子的啼哭時,他再也忍不住,幾乎就要直接衝進去,林登眼疾手快的拉住他:“慕總,我知道您很激動,您冷靜一點,先別著急。”


    “我冷靜不下來。”


    話落,醫生抱著孩子走出來:“慕總,是個女孩兒,六斤二兩。”


    說著,她把懷裏的寶寶往慕霆驍懷裏送。


    可見他似乎一點兒動靜都沒有,醫生提高聲音喊道:“慕總……”


    慕霆驍這才迴過神來,壓抑著顫抖的聲音:“我老婆怎麽樣?她安全嗎?”


    “慕總放心,少夫人一切都好,隻是用力過多,體力有些透支暈過去了,等休息一下就會醒了。”


    聽到這裏,慕霆驍總算鬆了一口氣:“那就好!”


    這一刻,他無比謝謝老天,謝謝上天的眷顧。


    “慕總,孩子您要抱抱嗎?”醫生問。


    慕霆驍是很想很想抱一下的,可看著那小小的一團,他顯得格外猶豫。


    以前隻聽人說,新生兒很嬌嫩,柔弱。


    但今天輪到自己要抱自己的寶寶,他卻顯得萬分謹慎,生怕抱不好弄疼了她。


    所以,他遲遲沒敢伸出手。


    “我、我有些怕!”慕霆驍說出了心裏話。


    雖然關於新生兒的技能培訓,他學了很多,理論和實操也學了一遍又一遍,可真到這時候,他簡直緊張到無措。


    “慕總,您不用怕,我來教您。”


    在醫生的耐心指導下,花費了五分鍾,慕霆驍終於將寶寶抱在了懷裏。


    剛抱到懷裏的那一刻,他渾身都是僵硬的,幾乎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一直到後麵,整個人才變得柔軟起來,手指漸漸動了一下。


    顧傾城醒來時,慕霆驍正抱著寶寶陪在她身邊。


    見她睜開眼,慕霆驍立馬激動的握住了她的手:“傾城,你終於醒了!”


    簡單的一句話,他卻說得飽含深情,讓人聽著格外動容。


    見到他們,她唇角淡淡的溢出一絲笑:“我想看下寶寶。”


    “好!”


    慕霆驍立馬把寶寶抱到了她麵前。


    顧傾城和他剛剛一樣,看著那麽小小的一個人兒,心裏既想抱,又不敢伸手。


    慕霆驍這會兒做起了指導老師,在他的幫助下,顧傾城終於將寶寶抱在了自己懷裏。


    看著寶寶的睡顏,聽著她的心跳,那一刻,她覺得人生如此就是完美了。


    上午的時候,慕霆驍去給寶寶辦了出生證明。


    剛辦好,正要進到病房時,他站在外麵聽到聲音。


    “傾城,你現在和慕霆驍已經有了孩子,想過和他結婚的問題嗎?”虞晚問。


    “沒有。婚姻不在我考慮的範圍之內。生孩子之前我就和他說的很清楚,我們隻是作為孩子的爸爸和媽媽單獨存在。”顧傾城的迴答,堅定而執著。


    虞晚歎了口氣,沒再多說。


    慕霆驍握在把手上的手,驟然停住。


    心口,不是不難受的。


    可他心裏更明白,如果不是傾城心甘情願,他是無論如何也勉強不了的。


    慕霆驍走到樓道間,伸手摸了根煙,剛要點著,想到孩子,他又默默地放了迴去。


    自從顧傾城懷孕後,他就很少抽煙了。


    隻有偶爾壓力特別大的時候,才會在深夜抽一根。


    沒自己一個呆多久,電話就響了,是林登打來的,他的聲音顯得很激動:“慕總,按您的吩咐,求婚要用的鮮花、戒指,還有相應的布置,我都安排好了,你隻需要帶少夫人過去就可以了。”


    慕霆驍抬起頭,用力地揉了揉眉心:“不用了。”


    林登一愣,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慕總,您……!”


    “我說,不用了。我不求婚。”


    說完,他掛了電話。


    既然她不願意,他又怎麽能給她徒增煩惱呢?


    ……


    就這樣,兩人這三年一直以“朵朵”爸爸媽媽的身份自居,顧傾城和朵朵生活在一起,慕霆驍則住在自己的房子裏,但是他經常會過去。


    三年的時間過得很快。


    這三年,他是一個堪稱完美的爸爸。


    朵朵人生裏每一個重要的時刻,都有他的陪伴。


    從她喊“爸爸”,到學走路,再到說話,慕霆驍都陪在她身邊。


    可以說,他幾乎將這個女兒寵上了天。


    除了工作之外,慕霆驍所有的時間都是陪著她們一起度過的。


    後來這三年,朵朵的生日,顧傾城的生日,慕霆驍都再也沒有缺席過。


    因為早產的原因,朵朵的身體有些虛弱,經常生病;但無論哪一次,慕霆驍總能第一時間出現在她身邊,風雨無阻。


    因為他的存在,他的不急不躁,他的井然有序,她好像總是特別安心。


    朵朵每次生病,她隻要給他打一個電話,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能迎刃而解。


    那些年,好像一直有個聲音在告訴她:顧傾城,慕霆驍在,隻要他在,什麽都不是問題。


    是的,這些年也的確是這樣。


    就想這次,朵朵發了高燒,顧傾城打了一個電話,慕霆驍就放下了所有的會議,調整行程,第一時間趕來了。


    他到的時候,朵朵正燒得厲害。


    顧傾城正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朵朵以前雖然也發了燒,但還是第一次高燒這麽厲害,而且吃了退燒藥沒多久,又燒了起來,如此反複,孩子已經沒有任何精神了,焉兒巴巴的靠在大人懷裏。


    一見到慕霆驍,朵朵就向他伸出了手。


    慕霆驍連忙將人抱在懷裏,寶貝似的護著,然後帶著去了醫院。


    朵朵這次是病毒感染,來勢洶洶,光在醫院就住了五天,第六天的時候孩子才逐漸好轉,漸漸穩定下來。


    醫生說可以出院了,顧傾城看著醫院裏進出的小孩子,擔心在裏麵又被感染,所以很快帶著朵朵準備出院了。


    以往這種時候,都是她帶著朵朵迴家照顧的。


    可現在隨著孩子長大了,她對爸爸的依戀很深,渴望也很大,所以她才剛抱著朵朵準備下車,小家夥就搖了搖頭,然後一下子撲進了慕霆驍的懷裏。


    “爸爸,我要爸爸,媽媽,我要爸爸和我們一起。”朵朵窩在他懷裏,非常堅定。


    顧傾城朝她伸出手,耐心的哄著:“朵朵乖,跟媽媽一起迴家,媽媽會照顧你的。”


    朵朵卻堅定的搖著頭:“不要,我就要爸爸。”


    到後麵,小姑娘哭起來,哭得淚水漣漣的,又是喊又是鬧。


    顧傾城索性板起了臉:“朵朵聽話,你每次都是和媽媽一起迴家的,怎麽這次就隻要爸爸?”


    朵朵一聽,哭得更厲害了。


    小姑娘哭紅了眼,哭得一抽一抽的,又開始劇烈咳嗽起來。


    顧傾城心裏又是心疼又是後悔。


    小姑娘擦著眼淚,奶聲奶氣,委屈巴巴的開口:“媽媽,為什麽別人家的小朋友都能和爸爸媽媽在一起,我卻隻能和你在一起,不能和爸爸在一起。”


    “我喜歡媽媽,我也喜歡爸爸,我想和你們住在一起。媽媽,我為什麽不能同時有爸爸,也有媽媽呢?”


    小姑娘說完,淚嘩嘩的哭了。


    顧傾城也轉過身,偷偷的抹著眼淚。


    這麽多年,終究是她虧欠了孩子。


    迅速擦幹淚,她轉過身開口:“好,那就讓爸爸陪你一起吧!”


    慕霆驍看向她,並沒有急著下車,直到看見顧傾城再度開口:“朵朵的病剛好,既然她這麽想你,你就上去陪陪她吧!”


    “好。”


    幾人上去時,地麵已經濕了,小雨淅淅瀝瀝的下著。


    到了家,顧傾城給朵朵洗了熱水澡,慕霆驍則負責給她講故事,哄她睡覺。


    或許是今天有爸爸陪著,也或許是前幾天在醫院裏睡得太多了,小姑娘今天格外有興致,纏著慕霆驍聽了一個又一個小故事。


    直到很晚,才在爸爸的臂彎裏睡著。


    又等了半個小時,見她睡沉了,慕霆驍才抽出手臂。


    顧傾城剛洗完澡,正在客廳裏,見慕霆驍出來,她迎上去放低了聲音:“朵朵睡著了?”


    “嗯,睡著了。這幾天她生病你在醫院也辛苦了好幾天,快去睡吧!”


    慕霆驍一邊說,一邊拿起外套:“我走了,有時隨時給我打電話。”


    “好。”


    顧傾城點頭,往裏麵走去。


    但那顆心,卻在今天第一次出現猶豫和莫名說不出的情感。


    聽著外麵嘩啦啦的雨聲,她終是停下腳步,迴身看過去:“等一下!”


    慕霆驍頓下腳步。


    顧傾城看向他,緩緩開了口:“那個……外麵的雨下大了,天也已經很晚了,現在開車迴去挺危險的。你要是不嫌棄的話,可以留下在隔壁休息。”


    慕霆驍幾乎像是一個雕像,瞬間窒在原地。


    好一會兒,他才用力的點頭,顫抖著聲音連說了三個“好”字。


    這一晚,他的夢睡得格外香甜。


    已經許多年,他沒有睡這麽一個踏實的覺了。


    很多事情都是這樣,有了一就有了二,有了這一次的開頭,加上朵朵的不舍和留戀,顧傾城的心似乎變得越來越柔軟,所以,慕霆驍留宿的機會就越來越多了。


    有時候,顧傾城下班還沒迴家,慕霆驍就過來把飯做好了。


    周五那天,她有個臨時的會議,加班到很晚。


    等迴來時,慕霆驍已經把朵朵哄睡著了。


    以往這時候,慕霆驍都會給她留一點夜宵,然後留一個小紙條,讓她早點睡,注意身體。


    可今天進門,卻發現什麽都沒有。


    那一刻,不知為何,她竟然有種說不出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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