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琉璃沒理她,長睫斂下猶豫片刻,轉身往裏走。


    披風被風雪吹起,拿到纖細的背影,讓陸隕深再次生出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三年了,無數次噩夢,他都看到沈琉璃在他麵前決然的走進大火,那背影和眼前的背影,好像。


    他快速低下頭。


    被困山中,他的藥落在了車裏沒來得及吃。


    強忍下腦袋裏的絞疼,他大步跟了進去。


    溫青蔓緊跟其後,胡卓關上了院門,也快步跟上。


    一行人進了客廳,暖洋洋的壁爐驅散了寒意。


    沈琉璃取來退燒藥遞了過去。


    她沒動用星宗門的藥丸,而是給了放在家裏放置的西藥。


    男人接過,仔細檢查之後給陸子逸喂下,又喝了半杯子熱水,圍靠著壁爐出了一頭汗,燒很快就退了,精神頭似乎也恢複過來,小手指著架子上的玩具問,“那是什麽?”


    沈琉璃瞥了一眼。


    “七星盤。”


    “我能玩嗎?”陸子逸眼巴巴的看著她,一如當年在幼兒園的時候,他眼巴巴的張開手臂讓她抱一樣。


    沈琉璃無法拒絕,拿下遞給他。


    “要我教你嗎?”


    陸子逸乖順的靠著她坐下。


    “要。”


    那股親昵勁兒讓陸隕深的眸子又深了幾分。


    他這個兒子從小性子就寡淡,跟誰都不親,包括他的親生母親溫青蔓。


    可為什麽會對一個陌生女人有如此好感。


    他的目光再次不由自主的被沈琉璃吸引。


    火光中,女人渾身散發著一種聖潔的母性,溫柔的聲音撫慰著神經,就連他的頭疼病似乎也減輕了不少。


    他低聲詢問,“你有孩子嗎?”


    本還笑的溫柔的沈琉璃,在聽到這話以後臉色瞬間冷了下來。


    “這跟你有什麽關係?”


    不滿一直被冷落無視的溫青蔓立刻開口。


    “隕深就是客套問一句,你怎麽這麽沒禮貌?鄉野村婦就是鄉野村婦,上不得台麵。”


    沈琉璃冷笑出聲。


    “求人還這個態度,你們城裏人都是這麽咄咄逼人,不要臉皮的嗎?”


    “你!”溫青蔓被懟的臉都氣綠了。


    爭吵聲驚醒了裏屋睡覺的沈赫,他揉著眼睛走了出來。


    “媽媽……”


    沈琉璃立刻迎了上去,彎下腰將人抱住。


    “吵醒你了?媽媽這就把他們趕走,你先迴房間。”


    透過她的肩膀,沈赫看到了蹲在地毯上正玩著七星盤的陸子逸。


    四目相對間,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兩個人的心裏發生了牽扯。


    “你是誰?”


    兩個人幾乎同時發問又幾乎同時迴答。


    “我叫沈赫。”


    “我叫陸子逸。”


    莫名的默契讓兩個孩子都笑了起來。


    沈赫掙開沈琉璃的懷抱跑到了陸子逸的麵前。


    “你也會玩星盤啊,我這裏還有十六星和二十七星的。”


    他墊著腳從抽屜裏扒拉出好些玩具出來,陸子逸對這些奇奇怪怪的玩具很感興趣,整個精氣神看上去完全不像是有病。


    陸隕深的眉心凝的更深。


    那位大師說的沒錯,峨眉山中靈氣濃鬱,真的可以幫助陸子逸消除體內的煞氣。


    感受到他的目光,沈赫轉頭看了過去。


    漂亮的大眼睛打量了幾秒,奶聲奶氣道,“你……好熟悉。”


    陸隕深愣住,看著眼前跟陸子逸一般大小的男孩,生出一種很奇怪的好感。


    他抬手輕輕刮了下沈赫的鼻尖,笑的略帶寵溺。


    “因為我跟我兒子長的很像。”


    這一幕,刺的沈琉璃心底都在滴血。


    她想起至死都能得到半點父愛的女兒,一把將沈赫拉過擋在了身後。


    “既然孩子恢複了,請你們立刻離開。”


    男人緩緩站起,足有一米九的身高,帶著強勢的壓迫感。


    “我會付錢。”


    沈琉璃對他這副高高在上的姿態厭惡至極。


    “這是我家,我有權利留也有權利不留。”


    溫青蔓受不了二人之間奇怪的氣場,硬插進來揚聲爭辯。


    “你就是看著外麵雪大我們沒法離開才一而再再而三的為難,說到底不還是為了要錢嗎?你直接開口,別拐彎抹角的算計了。”


    沈琉璃半點耐心都沒了,抬手指向門口,“滾出去。”


    身後的衣擺被人扯住,沈赫探出小腦袋仰著頭眼巴巴的看著她。


    “媽媽,我喜歡陸子逸,也喜歡他爸爸,能不能讓他們留下。”


    沈琉璃心中叫苦。


    她怕的就是沈赫和陸隕深之間血脈的牽連。


    這時陸子逸也走了過來,同樣眼巴巴的看著她。


    “我會很乖的。”


    在他們殷切的注視下,沈琉璃隻能無奈答應。


    “一人一百萬,先付錢再留宿,明天一早就滾蛋。”


    溫青蔓難以置信。


    “一百萬?你窮瘋了吧!”


    沈琉璃掀起嘴角,滿臉諷刺。


    “你沒錢可以滾到外麵睡雪窩。”


    溫青蔓被懟的一個字也罵不出來。


    小院的建造類似於山莊,臥室足夠住了。


    按人頭收了錢,沈琉璃給了他們兩個臥室。


    胡卓一間,陸隕深一家三口一間。


    聽到她的安排,男人眉心緊皺。


    “再多開一間。”


    沈琉璃麵色不喜。


    “房間裏沒有暖爐,溫度不會太高,你讓孩子一個人住?”


    就這一晚上也舍不得不纏綿嗎?


    真是禽獸!


    溫青蔓輕輕扯了扯男人的袖口。


    “隕深,我怕。”


    男人神色淡淡。


    “你住胡卓旁邊這間。”


    說著再次看向沈琉璃,“麻煩你給我和我兒子一間靠近暖爐的房間,多謝。”


    沈琉璃微微怔住。


    以陸隕深的能力,她死了,陸家根本沒有人能攔得住他迎娶溫青蔓。


    三年過去了,這男人不僅沒給名分,竟然還分居?


    她諷刺的看了眼麵色極差的溫青蔓,並沒興趣探究他們的私事,抬手指了另一間房後,帶著沈赫離開。


    兩個孩子戀戀不舍的互道晚安,好的完全不像是初次見麵。


    這一夜,沈琉璃睡得並不踏實,夢魘不斷反複出現,女兒的慘死,皮肉被灼燒的疼,仇人就在身邊的恨,無數紛雜的情緒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第二天起來,頭還有些疼。


    她在開放式的廚房裏做著早餐,彌散而起的飯香,在冰天雪地裏顯得尤為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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