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傾宇一路抱著昏迷的佟玲,腳步匆匆的返迴麒麟殿。那懷中的人兒,臉色蒼白如紙,毫無血色,平日裏靈動的眉眼此刻緊緊閉著,好似陷入了無盡的黑暗深淵,而厲傾宇的雙臂則像兩道堅固的城牆,牢牢護著她,不讓她再受到一絲傷害。


    麒麟殿在昔日冥王殿的舊址上,在歲月的更迭中早已變換了諸多模樣,可唯有佟玲之前住的梅花苑,依舊靜靜地佇立在那裏,宛如一位執拗的老者,守著往昔的記憶不肯離去。厲傾宇把這裏精心打造成自己麒麟殿的住處,於他而言,這裏承載著佟玲的很多迴憶,有佟玲的地方就是他的家,是他在這刀光劍影的江湖中難得的溫暖港灣,也是他和佟玲的第二個家。


    踏入梅花苑,一股淡雅的梅花香味如同一股清泉,緩緩地流淌進鼻腔,沁人心脾。這股香味並非濃烈刺鼻,而是淡雅清新,似有似無,仿佛是從遙遠的地方飄來,又好像是從心底深處散發出來的。它絲絲縷縷,縈繞在鼻尖,若即若離,讓人不禁想要深吸一口,將這股芬芳永遠留在心間。


    微風輕輕拂過,枝頭的朵朵梅花像是被驚擾的蝴蝶,簌簌飄落。它們如同雪花一般輕盈,在空中翩翩起舞,然後緩緩地降落在四周的地上、石桌上,還有厲傾宇的肩頭。每一片花瓣悠然落下,都細膩而柔軟,散發著淡淡的香氣。


    這場花雨雖然沒有傾盆大雨的磅礴氣勢,卻有著一種別樣的溫柔和婉約。花瓣在空中打著旋兒,像是在跳著一場優美的舞蹈,然後輕輕地飄落,仿佛是在向人們訴說著它們的故事。它們落在地上,鋪成了一層薄薄的花毯,給這略顯沉重的氛圍添上了一抹別樣的溫馨。


    韓雲霄亦步亦趨地跟隨著厲傾宇,他的目光如同看向四周,緩緩掃過這片梅花苑。這裏的一草一木、一亭一榭,都讓他感到既熟悉又陌生。


    他心中暗自詫異,沒想到厲傾宇竟然如此用心,將這梅花苑恢複得宛如當初一般。每一處細節都處理得恰到好處,仿佛時間在這裏並未流逝,一切都還是那麽美好。


    韓雲霄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感慨,那是對過去時光的追憶,也是對厲傾宇對佟玲的這份深情的動容。


    而林婉兒則緊跟在一旁,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滿臉都是驚歎之色。原本她隻看到了麒麟殿那雄偉森嚴、透著威嚴霸氣的外表,卻怎麽也想不到,在這背後,竟然還隱藏著這樣一處充滿著柔情的地方。


    這裏的梅花傲雪淩霜,亭台樓閣錯落有致,小徑通幽處,仿佛是一個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林婉兒的眼神裏充滿了新奇與意外,她被這美景深深吸引,難以置信厲大哥竟然能如此貼心為佟玲姐姐準備了這個小院。


    厲傾宇抱著佟玲快步走進屋內,將她輕輕放在那張熟悉的雕花床上,眼神中滿是心疼,那目光仿佛能將佟玲此刻所受的痛苦都攬到自己身上一般。他的眉頭緊緊皺著,嘴唇微微顫抖,似乎想說些什麽安慰的話,卻又怕驚擾了佟玲那陷入昏迷的脆弱靈魂。隨後,他轉身,聲音帶著一絲急切與不容置疑,對著阿蔓吩咐道:“阿蔓,帶著跟著過來的眾人在麒麟殿安排好住處和療傷,切不可有絲毫懈怠。”阿蔓趕忙應了一聲,便領命而去。


    就在這時,鬼醫清逸和楊恭茹一同匆匆來到了麒麟殿。清逸神色凝重,他知曉佟玲的狀況怕是不容樂觀,腳步不自覺地加快了幾分;楊恭茹則一臉專注,她手中緊緊握著醫箱,做好了應對各種傷勢的準備。


    韓雲霄見狀,趕忙示意清逸給佟玲先診斷,楊恭茹則去查看其他傷員。清逸快步走到床邊,坐在凳上,伸出手,輕輕搭在佟玲的手腕上,屏息凝神,細細地把脈。屋內一時間安靜得隻能聽到眾人那或輕或重的唿吸聲,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緊地盯著清逸,仿佛那目光能將希望傳遞過去一般。


    良久,清逸才緩緩收迴手,站起身來,對著厲傾宇和韓雲霄說道:“厲殿主,宮主,佟玲姑娘身體極為虛弱,心神皆有所損,所以現在昏迷不醒。不過,且等我開些藥給她服下,應該很快醒來。”他的聲音沉穩中帶著一絲安撫,試圖讓眾人懸著的心能稍稍放下些。


    厲傾宇聽聞,那原本滿是擔憂的臉上瞬間浮現出一絲感激,他用力地點了點頭,嘴唇微微張了張,似是想要說些感謝的話語,卻又覺得此刻千言萬語都顯得太過蒼白,最終隻是輕聲道:“勞煩清逸先生了。”


    眾人聽到清逸這話,心裏像是壓著的大石頭落了地,都暗自鬆了口氣,而後便各自散去,屋內一下子空曠了許多,卻依舊彌漫著那股凝重的氣息。


    韓雲霄站在床邊,凝視著厲傾宇的後背,然後他的目光緩緩地越過厲傾宇,落在了佟玲那蒼白的臉上。她的臉色如此蒼白,仿佛一陣風就能將她吹倒,這讓韓雲霄的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


    那是一種憐惜,他心疼佟玲所承受的痛苦;那也是一種不舍,他不願離開她的身邊;而在這憐惜和不舍之中,還夾雜著一絲難以言說的苦澀,那是一種無法言說的無奈和心痛。


    韓雲霄靜靜地站在那裏,時間似乎在這一刻凝固了。然而,最終他還是轉過身去,腳步顯得有些沉重,仿佛每一步都承載著千鈞之重。


    清逸見狀,急忙跟了上去,他一邊追趕著韓雲霄,一邊高聲喊道:“宮主,宮主,你去哪裏?”他的聲音在這空曠的大殿中迴蕩著,帶著一絲明顯的焦急。


    韓雲霄的腳步並沒有因為清逸的唿喊而停下,他隻是微微側過頭,語氣平淡地說道:“我迴雲海宮。”接著,他頓了一下,又補充道:“你不用跟過來了,就留在這裏照顧好小玲兒。她體內的毒,還是沒有查出來嗎?”


    他的話語雖然聽起來很平靜,但如果仔細聆聽,就會發現其中隱藏著的關切和擔憂。然而,韓雲霄似乎在刻意壓抑著這些情緒,不讓它們太過明顯地流露出來。


    清逸快走幾步,迅速縮短了與韓雲霄之間的距離,然後並肩而行。他的步伐顯得有些匆忙,似乎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韓雲霄。


    “查到了,佟玲姑娘中的毒是‘碧血株’。”清逸的聲音略微低沉,透露出一絲凝重。他接著解釋道:“此毒頗為毒辣,我和楊姑娘一直在努力研製解藥,但目前還沒有取得明顯的進展。”


    韓雲霄的眉頭微微皺起,他的臉上浮現出嚴肅的神情,顯然對這種毒藥的棘手程度有所了解。他凝視著遠方,仿佛能夠透過麒麟殿的牆壁,看到那遙遠的江湖世界。


    “若是有什麽需要,隨時跟我說,我讓簡如天送來。”韓雲霄的語氣堅定而果斷,其中蘊含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支持。他的目光依然停留在遠方,似乎在思考著什麽。


    清逸再次點頭,表示明白韓雲霄的意思。然而,當他看著韓雲霄那略顯落寞的背影時,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擔憂。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開口問道:“宮主,你的身體需要我給你看下嗎?”


    清逸知道,韓雲霄這些日子為了佟玲的事情操勞過度,身體恐怕已經不堪重負。他作為韓雲霄貼身醫師,自然首當其衝要多關心韓雲霄的身體狀況。


    韓雲霄卻隻是搖了搖頭,語氣淡淡的,卻又透著一股堅決:“不用,若是小玲兒醒來了,告訴我。”說罷,便加快了腳步,很快消失在了清逸的視線裏。


    清逸站在原地,望著那遠去的背影,輕輕歎了口氣。他心裏明白,佟玲姑娘差一點就成為了宮主夫人如今已成了殿主夫人,這中間的糾葛與情感的變遷,怕是隻有他們這些身處其中的人才能體會。而此刻,宮主這般決然離去,想必是真的打算放下了吧,隻是那放下的背後,又藏著多少無奈與心酸呢。


    林婉兒靜靜地站在一旁的梅花樹下,目光緊盯著韓雲霄漸行漸遠的背影。那背影顯得如此落寞,仿佛承載著無盡的憂愁和無奈。


    她的心中湧起一種難以言喻的難受,這種感覺如同潮水一般,一波又一波地衝擊著她的心房。


    一陣微風吹過,梅花紛紛揚揚地飄落下來,如同漫天飛舞的雨滴。然而,此刻的林婉兒已沒有了之前看到梅花時的欣喜之情,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深的哀傷。


    這些飄落的梅花,讓她想起了那句“落紅本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或許,這就是愛一個人的極致表現吧。即使心中充滿了不舍和難過,卻依然願意默默地為對方付出一切,隻希望對方能夠安好。


    林婉兒的目光漸漸模糊,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她知道,無論自己如何做都沒辦法取代到佟玲姐姐在韓雲霄心中的位置,而她所能做的,隻有將這份愛深埋在心底,讓它成為一段美好的迴憶。


    夜色,如一塊巨大的黑色綢緞,緩緩籠罩了整個麒麟殿。厲傾宇身上的傷,已被清逸簡單地處理了一下,那傷口處還隱隱作痛,可他卻仿佛渾然不覺,滿心滿眼都是昏迷中的佟玲。他小心翼翼地端著清逸熬好的藥,坐到床邊,輕輕扶起佟玲,讓她靠在自己懷裏,拿著勺子,舀起一勺藥,先放在嘴邊吹了吹,待溫度合適了,才緩緩送到佟玲嘴邊,輕聲哄道:“玲兒,乖,把藥喝了,喝了病就能好了。”那聲音溫柔得如同這夜裏的微風,輕輕拂過。


    喂完藥後,厲傾宇又體貼地幫佟玲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他的動作輕得不能再輕,像是在對待這世間最珍貴的寶物。手指觸碰到佟玲那纖細的身軀時,他的手都不自覺地微微顫抖著,每一個動作都飽含著深情。換好衣服,他又拿起手帕,蘸了些溫水,先是替她輕輕拭擦麵容,那專注的神情,仿佛在擦拭一件稀世美玉,不容有絲毫瑕疵。隨後,他又細心地給她擦著手腕,眼神始終落在佟玲身上,滿是眷戀。


    隻是,當看到佟玲手腕處的蜘蛛圖紋比之前更加明顯時,厲傾宇的眉頭瞬間緊皺起來,那眼中閃過一絲驚慌與恐懼,他拿著手帕的手猛地頓住,半晌,才緩緩把手中的手帕放下,握住佟玲的手,眼神中滿是憂慮,喃喃自語道:“玲兒,你一定要快些醒來,我不會讓你有事的,不管是什麽毒,我定會尋來解藥,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絕不退縮……”那低沉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裏,透著無盡的堅定與深情。


    在養傷的日子裏,厲傾宇將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兩件事情上:一是親自照顧昏迷不醒的佟玲,二是潛心研究麒麟刀刀譜和麒麟心決。


    麒麟心訣的文字深奧難懂,就像一座難以攀登的高山,讓人望而生畏。然而,厲傾宇卻有著與眾不同的天賦和毅力。他毫不畏懼這艱難的挑戰,日夜不停地鑽研,仿佛與麒麟心訣展開了一場激烈的較量。


    功夫不負有心人,經過長時間的努力,厲傾宇終於逐漸掌握了麒麟心決的訣竅。他的領悟力如同破曉的曙光,逐漸穿透了那片迷霧,讓他看清了麒麟心決的奧秘。


    隨著對麒麟心決的理解越來越深刻,厲傾宇的內功也像得到了春雨滋潤的樹苗一樣,茁壯成長。原本因為受傷而有些滯澀的真氣,如今在他的體內流轉得愈發順暢,如同一股清泉在山間流淌。這股真氣不僅讓他的身體恢複得更快,更隱隱有突破更高境界的跡象。


    厲傾宇心中暗自歡喜,他知道自己離成功又近了一步。然而,他並沒有因此而驕傲自滿,反而更加謙虛謹慎。因為他知道,麒麟刀雖然已經認他為主,但刀身所散發出的強大壓迫感仍然讓他感到有些吃力。


    要想真正駕馭麒麟刀,厲傾宇還需要花費更多的時間和精力去領悟。他相信,隻要自己堅持不懈,終有一天能夠將麒麟刀的威力發揮到極致。


    而在麒麟殿的另一邊,林婉兒卻顯得有些無所事事。她生性活潑,整日裏就圍著楊恭茹和清逸打轉,偶爾隻有送藥過來給佟玲姐姐這裏,才能看上一眼佟玲的情況,也算是給自己找點事兒做。


    這一日,林婉兒又如往常一般,端著藥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她的目光先是落在了床上依舊昏迷的佟玲身上,眼中滿是擔憂,隨後看向正在一旁認真看著麒麟心決的厲傾宇,輕聲說道:“厲大哥,藥來了。”


    厲傾宇聽聞,微微點頭,放下手中的麒麟心訣,快步走了過去。他接過藥碗,坐在床邊,動作輕柔地扶起佟玲,用小勺舀起一勺藥,輕輕吹了吹,待溫度合適後,才緩緩喂到佟玲嘴邊,那細致入微的模樣,仿佛佟玲是這世間最珍貴的寶物。林婉兒在一旁看著,心中竟泛起了一絲羨慕,暗自想著佟玲姐姐能遇到厲大哥這般用心對待自己的人,可真是好福氣呀,她也期盼著日後自己能遇到一個像厲大哥這樣的人呢,想著想著,腦海裏不自覺地浮現出了韓雲霄的樣貌……


    厲傾宇給佟玲喂完藥,又拿過一旁的帕子,動作輕柔地給她擦了擦嘴角,那眼神中的關切絲毫未減。時光匆匆,已經過去了五天,可佟玲卻依然沒有醒來的跡象,這讓厲傾宇心急如焚。清逸和楊恭茹都是醫術精湛之人,他們也仔細檢查過佟玲的身體,可卻沒有看出什麽大問題,隻是不斷地更改藥方,試圖通過調理佟玲的身體來讓她盡快蘇醒。


    林婉兒見厲傾宇忙完了這一切,才開口道:“厲大哥,剛才陸之恆前輩和蘇媚娘前輩都想找你呢。”厲傾宇再次點頭,目光又深深地看了一眼佟玲,似是在無聲地安撫她,然後才起身往外走去。林婉兒見狀,趕忙緊隨其後。


    來到大殿裏,陸之恆看到厲傾宇走出來,臉上露出一絲愧疚之色,說道:“厲小子,之前在雲海宮刀劍相向,實屬對不起啊。那時候也是被諸多事情蒙蔽了雙眼,誤會了你,還望你莫要怪罪才是。”


    厲傾宇神色平靜,迴應道:“司馬公子與我說了,你與我爹曾是結義兄弟,之前的事不過是一場誤會罷了,既然都是誤會,過去就算了,您也不必太過掛懷。”


    陸之恆一聽,頓時笑道:“厲賢侄,果然跟你爹一樣,如此快言快語,豪爽幹脆,真是有乃父之風啊。”厲傾宇隻是禮貌性地笑了笑,並未再多說什麽。


    這時,蘇媚娘那豪爽的性子可就按捺不住了,迫不及待地說道:“你的傷都好了吧!我瞧你這小子根骨奇佳,又聰慧過人,可願意做我徒弟呀?”


    厲傾宇趕忙搖頭,一臉恭敬地說道:“蘇前輩,多謝您抬舉了,我已經有師傅了,受師傅教誨多年,不可再拜師,還望您能理解。”他心裏想著師傅傅淩風對自己的悉心教導,又有林道子破例收他為徒,傳授他諸多精妙武功,如今無論如何也不能再拜師了。


    蘇媚娘聽後,臉上明顯露出了失望之色,不過她眼珠一轉,隨即又說道:“好吧,既然如此,你我也算投緣,你可願做我義子呀?”


    厲傾宇剛想開口推拒,林婉兒卻在一旁歡快地說道:“這個好啊!從此厲大哥又多了一個人疼呢!”


    陸之恆也跟著點頭,附和道:“如此甚好,我與媚娘一直都沒有孩子,如果你肯做我們義子,那可真的是太好了,也算是圓了我們多年的一個心願呐。”


    蘇媚娘也趁熱打鐵地說道:“那就這樣說定了!”厲傾宇見狀,無奈地歎了口氣,想著他們畢竟是爹昔日的好友,自己也理應真誠相待,便隻好點頭應下了。


    就這樣,厲傾宇和林婉兒都被陸之恆和蘇媚娘收為義子義女。林婉兒天資聰穎、活潑可愛,深得蘇媚娘的喜愛。而厲傾宇則與林婉兒結為異姓兄妹,兩人相處融洽,感情日益深厚。


    厲傾宇自小失去雙親,孤苦伶仃,而林婉兒同樣身世可憐,無依無靠。然而,命運的安排卻讓他們在麒麟殿相遇,並成為了一家人。這不僅彌補了厲傾宇缺失的親情,也讓林婉兒感受到了家庭的溫暖。


    陸之恆和蘇媚娘一直渴望擁有一兒一女,如今厲傾宇和林婉兒的到來,正好成全了他們的心願。麒麟殿裏,原本有些冷清的氛圍漸漸被溫馨所取代。


    厲傾宇獨自迴到了梅花苑,他走進房間,慣性地先往臥室裏麵走去,剛一抬眼,卻發現床上空無一人,頓時心中一緊,焦急的情緒瞬間湧上心頭,趕忙快步上前查看。


    而就在他剛走到床沿前時,一把鋒利的匕首赫然出現在他的咽喉處,冰冷的觸感讓他身體一僵,與此同時,一股淡淡的梅花香在身後傳來,那熟悉的味道讓他繃緊的身體,頓時放鬆了下來。


    原來,佟玲悠悠轉醒,隻覺得眼前的一切都似曾相識,但又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陌生感。她的腦袋像被重錘狠狠敲過一般,昏沉得厲害,一時間竟然有些茫然失措,分不清自己究竟身在何處。


    佟玲心中一陣慌亂,她猛地坐起身來,想要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然而,就在她剛要有所動作的時候,忽然聽到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地傳來。這聲音在這靜謐的環境中顯得格外清晰,仿佛每一步都踩在了佟玲的心上。


    佟玲的神經瞬間緊繃起來,她的第一反應就是有什麽危險正在逼近。來不及多想,她迅速從床上躍起,閃身躲到了一旁的床邊,身體緊貼著牆壁,屏息凝神,準備應對可能出現的狀況。


    佟玲緊緊握著手中的匕首,這是她在慌亂中抓到的唯一一件可以防身的武器。她瞪大眼睛,死死盯著門口,等待著那個腳步聲的主人出現。


    終於,門被緩緩推開,一個身影走了進來。佟玲定睛一看,來人竟然是個男子。她來不及思考,手起刀落,瞬間將匕首抵在了男子的咽喉處,厲聲道:“你是誰?我為何在此?”


    男子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但他很快就恢複了鎮定。他看著近在咫尺的匕首,卻沒有絲毫的驚慌,反而微微一笑,柔聲說道:“玲兒,莫要驚慌,我是厲傾宇。你有什麽想知道的,我都會如實告訴你。隻是這匕首鋒利無比,你先把它拿開,免得傷到了自己。”


    佟玲聽到“厲傾宇”這三個字時,如遭雷擊一般,腦海中一陣劇痛。她的手像是失去了控製一樣,不由自主地鬆開,那把匕首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然後哐當一聲,直直地插入了木板之中,刀柄還在微微顫動著。


    佟玲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些,她的雙手緊緊捂住自己的腦袋,仿佛這樣就能阻止那些可怕的畫麵在她腦海中不斷閃現。她的身體也開始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起來,嘴裏不停地喃喃念叨著:“厲,傾,宇……你不要死!”


    厲傾宇的身影在她的眼前不斷浮現,尤其是他被麒麟刀吸噬時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在她的腦海中不斷循環播放。那一幕實在是太可怕了,厲傾宇的生命在那一瞬間仿佛變得無比脆弱,而她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無能為力。


    這種無力感和恐懼感讓佟玲心痛得幾乎無法唿吸,她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揪住,每一次跳動都帶來一陣劇痛。


    而就在這時,厲傾宇看到了匕首滑落的瞬間,他沒有絲毫猶豫,立刻轉身,以最快的速度迴抱住佟玲。他的雙臂如同鐵鉗一般緊緊地將她擁入懷中,生怕一鬆手她就會消失不見。


    厲傾宇的懷抱溫暖而堅實,他的聲音輕柔而低沉,仿佛帶著一種神奇的魔力,能夠穿透佟玲心中的恐懼和不安。他輕聲說道:“玲兒,我沒事!”這句話雖然簡單,卻如同一道溫暖的陽光,灑在了佟玲那被黑暗籠罩的心頭。


    原來當日佟玲身體做出的本能反應,讓她飛身撲向厲傾宇的時候,她也被麒麟刀的力量所影響,在那關鍵時刻,竟恢複了清明。隻是那麒麟刀的力量太過強大,她雖恢複了意識,卻也心神俱傷,這才久久昏迷不醒。


    佟玲在厲傾宇的懷中,也緊緊地迴抱他,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般,不斷地從臉頰滑落,打濕了厲傾宇的衣衫。厲傾宇默默地承受著她的悲傷,一隻手不停地輕撫她的後背,嘴裏不停地說著:“玲兒,沒事了,不要怕,我們都沒事了。”


    佟玲漸漸地止住了哭泣,她的思緒也慢慢迴籠,那些被塵封的記憶如同潮水一般湧了迴來。


    她記起了自己被衛淩燁帶走後,被中下了那可怕的“碧玉蛛”,在承受碧血蛛侵蝕意識的時候,她在密室裏用帶血的指尖一遍又一遍地寫下了數百遍厲傾宇的名字,直至自己承受不住暈厥過去;她還記得自己還有一絲意識的時候,跟著厲傾宇迴了雲海宮,卻沒想到引來了衛淩燁,又再次陷入了危險之中;她更記得自己再次被帶走後,被衛淩燁逼迫著去殺人,在一個月內滅了數個亦正亦邪的門派,成了江湖人口中的殺人魔頭,那雙手沾滿鮮血的日子,讓她每夜都從噩夢中驚醒;而最讓她刻骨銘心的,便是在墨麒麟地宮下麵,她打傷了厲傾宇,看到厲傾宇被麒麟刀吸噬瞬間,她不顧一切地本能上前,哪怕是付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如今,佟玲終於從混沌中清醒過來,然而,她的內心卻被恐懼所籠罩。她害怕極了,生怕自己會再度失去意識,像之前那樣在無意識的狀態下親手傷害厲傾宇。一想到這裏,她的心如刀絞般疼痛,因為這是她絕對無法接受的事情。


    更讓佟玲感到絕望的是,她深知“碧血蛛”的毒性無藥可解。即使她成功地取得了衛淩燁的心頭血,暫時解除了毒素,恢複了意識,但她的生命也已經進入了倒計時。因為“碧血蛛”留下的餘毒依然潛伏在她體內,一旦不定期地壓製這些餘毒,它們就會像惡魔一樣蘇醒過來,侵蝕她的心智,讓她陷入瘋狂的深淵。


    到那時,佟玲將不再是她自己,而是一個被毒素控製的行屍走肉。她可能會做出許多可怕的事情,不僅會傷害到厲傾宇,還可能會給周圍的人帶來無盡的災難。這種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厲傾宇似乎察覺到了佟玲的心思,他輕輕捧起佟玲的臉,看著她滿是淚痕的雙眼,目光堅定地說道:“玲兒,別怕,不管怎樣,我都會陪著你,也不會再讓你有事。”佟玲看著厲傾宇那深情又堅定的眼神,心中感動不已,她知道,眼前這個男人,是她在這世間最珍視的存在,哪怕未來充滿了未知與艱險,隻要有他在身邊,自己便無所畏懼。


    在這之後的日子裏,陽光似乎都變得格外明媚,麒麟殿內也一掃往日的陰霾,眾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發自內心的歡喜,隻因佟玲終於恢複了清醒。那壓抑許久的沉悶氛圍,就像是被一陣春風給吹散了去,每個人的眉眼間都透著輕鬆與欣慰。


    清晨的陽光透過雕花的窗欞,如金色的紗幔一般,輕柔地灑在彌漫著藥香的寢殿裏。佟玲靜靜地倚在床頭,她那蒼白的麵龐被陽光映照得有些透明,仿佛隨時都會消散。她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被子,似乎想要從那柔軟的觸感中汲取一些力量。


    清逸端坐在床邊,他的手指搭在佟玲的手腕上,仔細地感受著她的脈搏。楊恭茹則站在一旁,動作輕柔地將新煎好的藥汁濾入碗中。那琥珀色的藥湯在晨光的照耀下,宛如一池被攪動的金水,閃爍著細碎的光芒。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寢殿裏隻有清逸沉穩的唿吸聲和藥湯滴入碗中的聲音。終於,過了好一會兒,清逸才緩緩地收迴手,他的目光從佟玲的手腕上移開,抬起頭,凝視著她。他的眼眸深邃而銳利,此刻卻帶著幾分凝重。


    清逸深吸一口氣,然後輕聲問道:“佟玲姑娘,你可知你身上中的是‘碧血蛛’?”他的聲音很輕,輕得如同羽毛飄落,然而卻又好似重錘一般,在這安靜的屋子裏砸出了一聲沉悶的迴響。


    佟玲聽到這話,她抿了抿嘴唇,微微點了點頭。其實她又怎會不知呢,這“碧血蛛”的毒性在她體內肆虐的每一刻,她都感受得清清楚楚,而且她心裏也明白,自己如今是命不久矣了。可看著周圍這些人臉上那好不容易才有的輕鬆和對自己的關切模樣,她實在是不忍心把這殘酷的話說出口,隻能把這份絕望默默地藏在心底,那眼中閃過的一絲痛苦與無奈,卻還是沒能逃過厲傾宇的眼睛。


    陸之恆聽到清逸的話,眉頭皺得更緊了,臉上滿是震驚之色,他忍不住開口說道:“聽聞這‘碧血蛛’能讓人服後瞬間失去自主意識,成為一具殺人傀儡,沒想到真的存在啊!”他一邊說著,一邊瞪大了眼睛,眼中滿是難以置信,仿佛還在為這毒的可怕之處而感到後怕呢。說著,他還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腦海裏浮現出曾經聽聞的那些被這毒控製的人所犯下的殘忍之事,心中一陣唏噓。


    厲傾宇站在一旁,心急如焚,他滿心都想著要趕緊找到辦法救佟玲,當下便趕忙問道:“那義父可知道解法?”他的目光緊緊盯著陸之恆,眼神裏透著一絲急切與期盼,雙手也不自覺地攥緊了拳頭,指節都因為用力而泛白了,那模樣仿佛隻要陸之恆說出有解法,他立馬就能去尋來一般。


    陸之恆聽到這話,沉默了下來,他緩緩地搖了搖頭,臉上滿是無奈與愧疚,心裏想著自己在江湖中也闖蕩了這麽多年,可麵對這“碧血蛛”的毒,卻也是無能為力啊,真是枉稱這一身的本領了。他低下頭,不敢去看厲傾宇那充滿期待的眼神,隻覺得自己這個義父當得實在是不夠稱職。


    這時,蘇媚娘輕歎了一口氣,打破了這令人壓抑的沉默,她說道:“此毒我們也是當年在鬼風穀處偶然聽到的。當年隻是提及有此毒的存在,並無得知其解法,或許鬼風穀的穀主穆陽新會知道。”她一邊說著,一邊微微眯起眼睛,像是在努力迴憶著當年的情形,那臉上帶著一絲若有所思的神情,心裏也在盤算著這鬼風穀到底能不能找到那一線生機呢。


    林婉兒一聽,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就像是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絲曙光一般,她迫不及待地說道:“那我們趕緊去鬼風穀吧。”她的聲音清脆響亮,透著一股勇往直前的勁兒,臉上的擔憂之色也被那股堅定所取代,心裏想著隻要有一絲希望,那就絕不能放棄,一定要去試一試,無論如何都要救佟玲姐姐呀。


    厲傾宇聽了林婉兒的話,眼中閃過一絲決然,他看向佟玲,目光變得無比溫柔又堅定,仿佛在無聲地告訴她,自己一定會想盡辦法去尋來解藥的。他暗暗握緊了拳頭,在心裏發誓,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自己也定要闖上一闖,絕不讓佟玲就這麽被這毒給奪走了生命。


    佟玲看著眾人這般為自己著急,為自己謀劃,心裏又是感動又是難過,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勸阻大家,別為了自己去冒險,可話到嘴邊,卻又怎麽也說不出口,隻能任由那眼眶裏的淚水在打轉,她努力地忍著,不讓它們落下來,不想讓大家看到自己的脆弱,心裏默默期盼著大家都能平平安安的,哪怕自己真的……


    厲傾宇似乎覺察到佟玲的不安,他上前握住她的手說:“玲兒,你不要擔心!我一定能幫你找到解藥。”


    佟玲垂眸避開厲傾宇那深情的視線,掌心沁出薄汗。碧血蛛的餘毒在血管裏蟄伏,她能感受到。同時她清楚記得衛淩燁在密室裏的冷笑:“解藥?除非拿到我的心頭血——否則無藥可解,但即便如此恢複了神智,卻難逃一死。一旦斷服了此藥,就會加重身體餘毒反噬,最終暴斃而亡。”


    清逸歎了口氣說:“碧血蛛的毒性會隨著時間推移逐漸侵蝕心脈,想必此時已蔓延至佟玲姑娘全身。如果再找不到解毒方法,恐怕……”佟玲手腕上的黑蜘蛛越來越明顯,那纏繞在血管周圍的黑線就代表著那毒素蔓延的速度……


    林婉兒驚得“啊”地一聲捂住嘴,手中的藥杵像被抽走了靈魂一般,“當啷”掉落在地。


    陸之恆的手指如同鐵鉗一般深深掐進掌心,指節發出輕微的爆響,仿佛是他內心痛苦的呐喊。


    蘇媚娘則把頭靠在陸之恆的後背,眼中含淚,不忍直視這殘酷的一幕。


    “不是說鬼風穀會有解藥嗎?”厲傾宇霍然起身,他的眼神如同燃燒的火焰,充滿了堅定和決絕,“一定會有的。”


    “鬼風穀早已銷聲匿跡。”陸之恆的聲音突然響起,沙啞得仿佛是被歲月侵蝕的古鍾,每一個字都帶著沉甸甸的重量,“二十年前正邪大戰,穆陽新帶著穀人如鬼魅般消失得無影無蹤,當年他與你父親也有過命的交情。”


    “我去找!”厲傾宇的話語如同鋼鐵般堅定,沒有絲毫的猶豫。


    “等等!”佟玲突然緊緊抓住厲傾宇的衣袖,她腕間的玉鐲與他的玄鐵護腕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響,宛如心碎的聲音。她的指甲深深掐進他的皮肉,仿佛要把自己的恐懼深深地刻進他的血脈,“如果找不到……”


    “玲兒,信我,不會找不到的。”厲傾宇用力反握住她的手,仿佛要將自己的力量傳遞給她。


    窗外一陣輕風拂過,如一隻溫柔的手,輕輕撫摸著片片梅花,它們便如翩翩起舞的仙子般飄落。這輕風似一把無形的掃帚,掃過案頭的《麒麟心訣》,最後一頁上那行字宛如一顆璀璨的明珠,閃耀著光芒,上麵寫著:“心若磐石,可破萬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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