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杜預便看到了一大片朱門大宅。


    眾人倒吸一口冷氣。


    雕梁畫棟,金碧輝煌!


    光是門口白玉石獅子,便氣勢非凡,高達一丈,威嚴無比。


    正紅朱漆大門頂端懸著黑色金絲楠木匾額,上麵龍飛鳳舞 地題著三個大字“琅琊王”。


    隔著殿金頂紅簷,雕花刻鳳,琉璃瓦閃閃發光,朱紅的大門上有著金色門釘和龍鳳彩繪,處處彰顯出權勢家族的高貴而威嚴。


    一入侯門深似海!


    整個烏衣巷,都被王家買下,全是王家的宅子!


    所有人都被這富貴逼人、朱門大宅的驚人一幕,深深震懾,除了深深讚歎,再無其他聲音。


    “如何?”


    王倫傲然睥睨杜預,帶著無盡譏誚道:“我王家的宅子,還算看得過眼吧?”


    杜預正在看著王家門口的對聯。


    上聯:“四世三公唯詩書傳家”


    下聯:“滿朝朱紫靠忠厚慈善”


    他嘴角微翹。


    這王家還真是不謙虛。


    張嘴閉嘴,就是四世三公、滿朝朱紫,唯恐別人不知道王家權傾朝野、牛逼哄哄啊。


    他注意到,這王家宅子上空,更有隱隱才氣,軒然衝天而起!


    這說明什麽?


    說明王家的才氣還極其旺盛,會有更多的家族子弟,不斷考中\/功名,做大官,續寫琅琊王家的輝煌。


    “杜兄,如何?”


    王倫傲然立馬,一指王家大宅:“看了你我兩家的宅子,有何感想?不妨賦詩一首,借以言之。”


    烏衣會眾人,捧腹狂笑。


    “王師兄,你讓杜案首情何以堪啊?”


    “判若雲泥,天壤之別!”


    “住茅草屋的泥腿子,還想與王家子弟一較高下,簡直不知天高地厚。”


    範仲永立即跳出來,搖頭晃腦,瘋狂吹捧。


    “我有一詩,獻給王家—王家名園勢巍巍,奉命多慚學淺微;精妙一時言不盡,果然萬物有光輝。”


    一眾烏衣會上品,瘋狂叫好。


    “看到如此顯赫,我也詩興大發,拙作一首。”


    “王園景物特精奇,奉命羞題額曠怡,誰信世間有此境,遊來寧不暢神思。”


    王倫看向林如海。


    連林如海都捋須微笑道:“老夫好久沒來王家拜訪,也有詩句半首——山陰路上桂花初,王謝風\/流滿唐書!王家與謝家,乃是我中唐朝廷中流砥柱,權傾朝野、文采風\/流、功業顯著,今日一見,名不虛傳。”


    “光望氣之術遠觀之,便文道昌明、才氣凝聚,分明祖上餘蔭、詩書傳家之相。還會有更多之麒麟才子出世。”


    連知府大人都如此吹捧王家,烏衣會眾人更是氣焰囂張。


    寒衣社唐寧等人,默不作聲。


    普通士子,人人絕望。


    確實,看到王家如此財富、權勢、門第,是個讀書人都會產生絕望之感!


    怎麽比?


    沒法比。


    站在王家大門口,都猶如螻蟻一般戰戰兢兢,話還沒說腿先打顫。


    這如何能比的了?


    整個遊\/行車隊,都停了下來,人人都在看杜預麵色。


    杜預若應對不妥,便會全麵落入下風,甚至被狠狠羞辱。


    這正是王倫、範仲永的奸計。


    什麽春龍節、吃龍食,都是借口而已。


    他們就是要找這麽一個機會,借助王家的權勢、財富、地位,狠狠打壓、羞辱杜預,殺殺他的氣勢威名。


    透過馬車窗,王異盯著杜預一舉一動。


    若杜預這一關都過不去,他便沒資格接受自己下一輪的考驗。


    林如海似笑非笑,譏諷盯著杜預。


    他贈詩吹捧王家,但實際狠狠打杜預的臉,嘲諷杜預不自量力——螻蟻,你終於見識到什麽才是真正的世家,什麽才是真正的力量。


    我林如海,憑什麽要把如花似玉、才名廣博的寶貝女兒,嫁給你這住茅草屋的窮酸小子?


    “杜哥哥!”


    看到杜預受辱,林星河抓住手絹,咬緊銀牙,深深擔心。


    就在眾人以為,杜預這一次要備受打擊、深受羞辱之際,杜預卻淡淡一笑,點頭道:“你王家,確實不錯。我也確實有一首詩,要送你王家!”


    “你說,你說啊。”


    王倫一聽,眼睛一亮。


    他以為,杜預是迫於各方壓力,不得不隨波逐流,歌功頌德一番。


    誰知,杜預低頭看著王家朱雀橋邊上的野草,拈花一笑道:“朱雀橋邊野草花!”


    此言一出,眾人愕然。


    人人都在歌頌王家宅子如何豪奢,如何氣派,怎麽到了杜預這裏,居然開頭就講野花野草?


    這麽接地氣?


    林如海皺起眉頭。


    他已經吃過杜預不少虧,知道杜預絕不會輕易認輸。


    至於歌頌王家,更是絕無可能。


    打擊王家,才差不多。


    王倫也想到這裏,臉色一沉。


    但他隨即舒展開來。


    王家傳家數百年,無數家族長輩、代代讀書,早已將才氣留在王家。王家氣運正如日中天,豈是區區一首詩能敗壞的?


    他冷笑道:“好俗的一句詩。”


    王異暗暗皺眉。


    杜預這第一句,並不出彩,她甚至不明白杜預要幹什麽。


    但以野草花做比,反襯出王家的平凡、普通。


    顯赫的王家,頓時不香了。


    而王家的屋頂上、房簷下,野草拱開青磚大瓦、玉階金甌,開始瘋漲,顯出傾頹、破敗氣象。


    杜預踱了兩步,仰頭道:“烏衣巷口夕陽斜!”


    一輪夕陽恰好落在了烏衣巷口,如殘血,如火燒,給人一種日落西山、暮氣沉沉的感覺。


    連眾人都紛紛被杜預的才氣、情緒感染,紛紛失落,仿佛王家金碧輝煌的宅邸、張揚威嚴的門楣,雕梁畫棟的建築,也驟然蒙上了一股藹藹暮氣,日薄西山,行將就木,令人扼腕歎息。


    天空之中,才氣大動!


    一道驚人的才氣光芒,驟然籠罩在王家的宅子之上。


    王家的氣運,以肉眼可見速度,衰敗下去!


    仿佛正在鮮花著錦、烈火烹油的鍾鳴鼎食之家,突然被皇帝一道查抄的聖旨降下,馬上便樹倒猢猻散、家破人亡的感覺。


    王倫、王異臉色大變!


    因他們從未感覺到,一個人的詩書才氣,竟然能如此影響家族的氣運。


    林如海眉頭緊皺,想要嗬斥杜預。但又找不到理由。


    詩,是王倫讓杜預做的。


    還用的是“邀請”二字。


    在如此情況下,杜預作詩,有何不可?


    連王家的長輩,也紛紛感受到不對,臉色大變,從屋內飛掠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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