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雅妮哭個不停,薑綰終於忍不住了,抓住柯雅妮的胳膊把她從病床上拉起來,塞迴到她媽媽懷裏,“哭個毛線啊,真不要臉,傅君寒是你想嫁就能嫁的嗎?經過我的同意了嗎?你們到底搞清楚沒有,我才是傅君寒的未婚妻,打過結婚報告,經過上級批準的!小德在哇?!”


    薑綰連方言都蹦出來了。


    柯承岐如蒙大赦,拍了一下腦門,賠笑道:“是啊,傅老,您看,我倒是想讓雅妮嫁給君寒,好全了君寒這一生,讓他不留遺憾,百年以後不至於孤身一人,但君寒他自己打的結婚報告是這位薑姑娘。”


    柯承岐雖然把話說得八麵玲瓏、滴水不透,但在場的人怎麽能聽不出來,柯承岐那小心思,實際上就是嫌棄傅君寒已經受傷了,變成植物人。


    可笑他前一天還特地找了德高望重的鄭廳長、方教授到傅家大院做見證,給柯雅妮提親。


    曾怡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心裏想到:怪不得兒子以前就不願意親近柯雅妮,原來孩子的心裏明鏡似的。


    那護士也鼻子發出輕微冷嗤,大早上剛來的時候,這位看起來文化很高的柯小姐還說自己是傅團長的愛人呢?現在這態度到底是願意嫁還是不願意嫁啊。


    柯承岐看著眾人的微妙表情,自然臉上也有些掛不住,不過尷尬也隻是這一時的,要是這會兒為了麵子一時衝動,讓柯雅妮嫁給這馬上就要死了的傅君寒,害的是她一輩子。


    就是傅老爺子不知道怎麽迴事,好像是看不出來大家的想法一樣,還在那裏執拗,“啊,薑綰才是我孫子的未婚妻啊。可不是說我孫子不喜歡薑綰嗎?他們這婚事來得就不妥當,我孫子還是喜歡雅妮。而且雅妮多好啊,又是研究生,家世又好。


    小柯,我們兩家可是世交啊。你爸爸跟我是結拜過的好兄弟,再說你,當初要不是我家光庭保著你,你能不能活到今天還是未知數。”


    柯承岐夫婦的臉都好像被扒了一層一樣。


    薑綰倒是也沒有想到柯家和傅家的牽扯那麽深,難怪前天柯家人信誓旦旦地來到傅家大院提親,把傅君寒和柯雅妮的婚事當成理所當然。


    傅老爺子摸摸下巴道:“就憑我們兩家的交情,雅妮嫁給我孫子我也放心。


    你們看他腦袋上中槍,也不知道能不能好了,醫生說就算好了也可能變成植物人。


    如果換了不相幹的人嫁給這樣的君寒,說不定會暗暗虐待他,就算照顧他也不會盡心盡力。


    但如果雅妮嫁給君寒,我相信她一定會好好照顧他的。給他擦身,給他肢體康複,就算他是植物人,那普通的生命機能還是要給他維持著,讓他不至於活著沒有尊嚴,是不是?”


    柯雅妮聽到傅老爺子這麽說,頓時趴住母親的肩頭,肝腸寸斷地哭開了,“媽媽,嗚嗚嗚,媽媽-------”


    楊韻昭摸著濕漉漉的肩頭,似乎有點明白女兒的意思,把臉一沉,“傅老爺子,話不能這麽說,我們女兒從小嬌生慣養的,可不是讓她像個護工一樣伺候病人的!”


    傅老爺子瞳孔一縮,“你說什麽?”


    柯承岐此時也不顧不上體麵了,站在妻女前麵,“傅老,實話實說,如果傅君寒是健全的,我們雅妮喜歡他,嫁給他也算是才子佳人,我們做家長的樂見其成。但現在傅君寒受傷了,能不能活著還不一定,說不定馬上就要搶救,這會兒講什麽結婚的事情,實在是不合適,您說呢,傅老。”


    夫妻兩個人終於是把對傅君寒的心思擺在了明麵上了。


    如果傅君寒沒有受傷,以他團長的身份地位,以他的軍功,柯雅妮嫁給傅君寒,扶搖直上。


    但現在傅君寒受傷嚴重,朝夕要死,萬事俱休,還嫁什麽嫁!


    他們柯家本身也不缺錢,沒必要這時候攤上傅家。


    說起來傅家也是挺倒黴的,之前因為成分不好,傅老爺子下放了,那麽優秀的大兒子傅光庭犧牲了,現在好不容易東山再起,沒想到孫子傅君寒又變成這樣!


    老實說,柯承岐都覺得傅家是不是有散不掉的晦氣,誰沾上誰倒黴!


    傅老爺子表情凝住,不敢置信,“小柯,我們兩家可是上百年的交情。你們難道要在這時候棄我孫子於不顧?”


    柯承岐反正已經把話說開了,索性挺直脊背,“傅老,你這話就不對了,交情歸交情,但我女兒的終身大事,我也不能拿來開玩笑。傅君寒他自己要逞英雄,他不愛惜自己的生命,我們卻愛惜我們的女兒啊。這也得虧一開始我們雅妮沒有嫁給傅君寒,要不然他自己受傷了往床上一躺,我們雅妮後半輩子怎麽辦?”


    傅老爺子老臉通紅,手指著柯承岐,眼睛漸漸睜大,唿吸越來越是急促,“你------小柯你------我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柯承岐冷眼乜著老人,“說到交情,既然傅君寒受傷了,我們可以幫忙請個護工,在傅君寒沒死之前我們出錢讓護工照顧他就是了。”


    傅老爺子終於一口氣提不上來。


    曾怡連忙上去給傅老爺子掐人中。


    薑綰啾了一聲,“說得好像你想要嫁給傅君寒,傅君寒就會娶你似的。”


    其實柯雅妮這會兒不願意嫁給傅君寒,她也是可以理解。


    但薑綰生氣的點在於柯承岐把傅君寒受傷歸結於傅君寒愛逞英雄,如此貶低傅君寒的責任感,可見柯承岐之前看中傅君寒真的不是因為惜才,而是真的隻為了傅君寒的團長身份!


    可笑啊,薑綰以為像柯承岐這樣的高知分子,這樣的身份地位,他們的思想水平,他們的覺悟,應該比一般人要高一些。


    卻原來也跟薑福厚汪梨娟之流差不多。


    隻不過像汪梨娟這樣的人,所有的算計都擺在臉上。


    而柯承岐他們,平時卻是端著高高的架子,把自己塑造得很偉岸,好像很崇高很體麵的樣子。


    但到了真正涉及他們利益的時候,他們也是會翻臉的,而且吃相難看。


    薑綰冷聲,眉眼清絕,“說句實話吧,傅君寒根本就沒想要娶柯小姐,他不喜歡柯小姐的,聽明白了嗎?傅君寒想要娶的人是我!”


    柯承岐和楊韻昭互望一眼,似乎薑綰的話本應該對他們來說是一種解脫,但也仍不可避免感覺到難堪。


    “對,確實是這樣,我們也確實是考慮到這一點,所以讓我們雅妮嫁給傅君寒確實不妥,薑女士-------”


    柯承岐喉嚨幹巴巴的,還想給自己找補一點什麽。


    薑綰直接打斷,“行了,這裏沒你們什麽事,你們滾吧!”


    柯承岐一怔。


    薑綰視若無睹,迴頭喂傅老爺子喝了一口靈泉水,傅老爺子慢慢平息下來。


    柯承岐和楊韻昭訕訕,但也趁此機會跟傅老爺子告辭,說道雖然婚事不成,但兩家的交情還是在的雲雲。


    傅老爺子這會兒沒什麽心情說話。


    薑綰也懶得理會他們。


    臨走,柯雅妮忽然迴身,淚痕斑斑的臉看著薑綰,朦朧眼睛充滿不解,“薑綰,你真的要嫁給傅君寒嗎?你是不是還不了解傅君寒的傷情,他的腦子裏有一顆子彈,而且還是開花子彈。子彈的位置他沒辦法開刀,就算是一時死不了,以後活著智力也會受到影響,這樣你也還是要嫁給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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