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禮額頭剛剛暴起的青筋,這會更是明顯。


    他臉色如鍋底般黑沉。


    “難道沒有人告訴你,別碰我的古董?”


    “三娘說過,可是,我隻想讓三爹高興。”


    言蘿軟乎乎的語氣,說的義正詞嚴。


    林禮險些氣的站起來。


    摔了他的瓷瓶,還讓他高興?


    言蘿眨巴著眼睛:“三爹,你留下我叭,以後你摔東西,我也摔,你讓我往東,我不會往西,我跟你有樣學樣,都聽你噠。”


    她站在輪椅邊,都不如坐在輪椅上的林禮高。


    林禮臉色複雜。


    這孩子……說得好聽是乖巧,說的難聽是笨。


    他做的是好事嗎?還要學?有沒有人管管!


    林禮的眼神瞟向三夫人。


    三夫人迴過神來:“三爺,言蘿正是好學模仿的年紀,我們做什麽她學什麽,但我們既收養了她,就要起個好榜樣,你說呢?”


    林禮臉色鐵青,想發火,又怕這小丫頭真的跟著學。


    他一肚子氣,就這麽散了,雖然散的不明不白。


    “我不同意收養她,三房不養閑人,迴頭我找機會跟父親說。”


    說罷,林禮讓小廝推著他走了,臉色臭臭的。


    言蘿水潤的眼眸,看見十幾條孤魂野鬼跟著林禮飄走了。


    剛剛它們隻敢聚集在院落裏,不敢跟進來,現在看言蘿沒有靠近,又黏上了林禮。


    這麽多隻鬼,言蘿粉舌悄悄地舔了一下唇角。


    好香吖,三老爺這個移動餐桌她一定要穩住!


    三夫人見小家夥一直不說話,以為她是嚇住了。


    “言蘿,”她走到孩子身邊,安撫,“你別害怕,三爺他麵冷心軟,你先住下來,之後的事再說。”


    要是林禮說服忠國公,把言蘿送走,她也沒辦法。


    一頓飯吃完,三夫人派丫鬟送言蘿迴她自己的院子。


    待三夫人關起門來時,靜靜地坐在鏡子邊。


    她想到剛剛發生的事,忍不住,噗的笑出了聲。


    林禮竟也有這個時候!


    一想到他憋著火來,氣悶地走,三夫人的笑聲就停不下來。


    或許他們三房,確實缺這樣一個孩子,能多點趣味。


    不管別人怎麽樣,三夫人想好好對待言蘿。


    於是她叫來伺候的婆子,讓她找人給言蘿做幾身新衣裳。


    次日。


    三夫人派人來傳話,言蘿不用給她請安,一日三餐小廚房會送到她的院落。


    三房沒有嚴格的規矩,言蘿樂得自在。


    尤其是大夫人似乎忘了給她安排伺候的丫鬟這件事,三夫人留下的小丫鬟叫春草,做事麻利話少,言蘿更喜歡。


    剛吃完早膳,楚玥就來了。


    她穿著精致的衣裙,手上戴著金銀鐲子,脖子上還戴著寶石項鏈。


    連頭發都挽著做工巧妙的蜻蜓金流蘇。


    楚玥是故意來顯擺的,但她看見言蘿時,有些驚訝。


    目光反複在言蘿白淨的臉上看了又看:“三老爺竟然沒有打你?”


    言蘿猜測,上輩子楚玥被送到三房,大概是被三老爺扔來的茶盞砸傷了。


    “三爹三娘待我都很好,怎麽會打我呢?”


    “對你好?怎麽可能!”


    楚玥不相信,尤其是看見言蘿身上的新衣服,更沉了沉臉。


    “誰給你做的?”


    “三娘。”


    聽完,楚玥很是出乎意料。


    因為上輩子她跟著三房生活,深知三夫人和三老爺的脾性。


    三夫人一副人淡如水的樣子,天塌下來她都隻會關起門來侍弄她的那些花草。


    楚玥來了以後,她也隻是象征地安撫幾句,之後再也沒管過她。


    為什麽到了言蘿這,又是給她做新衣服,又是給她安排小丫鬟?


    楚玥有心刺激言蘿,咬牙道:“你瞧瞧我穿的什麽,再看看你的衣裳,相比之下,我的日子比你好多了!”


    “我爹娘對我很是器重,什麽都給我準備最好的,大哥還把字帖送給我了,說要教我練字呢。”


    看著楚玥洋洋自得的模樣,言蘿露出恬靜的笑容。


    這個時候楚玥還不知道,她拿到的這些,都需要燃燒自己的命和氣運去償還。


    大房一家都是不容易滿足的,一旦他們體會過錦鯉運帶來的殊勝,便會貪婪地不斷索取。


    楚玥還想炫耀什麽,但大夫人派丫鬟來找她了,故而不得不匆匆離去。


    言蘿安靜地生活了幾日。


    三老爺和三夫人都沒來找過她,就像是忘了她這個人。


    小家夥跟春草混熟了,春草膽子便大了起來,時不時就跟她說些府邸裏發生的事。


    於是,通過春草,言蘿得知,楚玥給大房帶來了不少好運。


    大老爺買到了罕有的汗血寶馬,送給了上峰;大夫人治好了多年的頭風症。


    就連大少爺走在街上,也能順手救下摔倒的老王爺,被嘉獎和賞識。


    大房鴻運當頭,忠國公都對他們更加和顏悅色了一些。


    春草說這些的時候,言蘿很平靜。


    因為這正是她前世為大房所做的一切。


    小家夥現在沒工夫管大房做了什麽,眼下即將發生一件很重要的事。


    言蘿記得前世她被認養後沒過幾天,忠國公在下過雨的後花園練武摔倒,摔的很重。


    她曾提醒大夫人幫助忠國公避開這次危險,卻被要求不得聲張。


    大夫人有意拖延,導致忠國公病情加重,最後半癱而亡。


    曾經忠國公在世時保持中立,不肯參與太子與七皇子的儲君之爭,在他死後,大房繼承爵位,與大夫人的娘家一起,成為擁立太子的嫡係,也直接趕走了二房和三房。


    晨起,窗外剛下過雨的天空,依舊陰沉。


    算算日子,忠國公摔倒就是今天了。


    言蘿知道,楚玥也會跟上輩子的她一樣,提醒大夫人,而大夫人會做出相同的選擇。


    她來了三房以後,甚少出院子,今日卻主動跑了出去。


    而且,去的還是林禮的書房方向。


    春草很欣慰:“小姐終於知道爭寵了。”


    大房正屋內,門窗緊閉,天色的晦暗,更讓室內一片沉沉。


    楚玥不安地坐在椅子上,不斷去看旁邊的大夫人。


    大夫人端莊得體,手裏撚動佛珠,垂眸看手中的經書,平靜的好似一尊菩薩。


    不知過了多久,大夫人的丫鬟跑進來,語氣匆匆。


    “大夫人,出事了!”


    楚玥猛地站起來。


    忠國公摔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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