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下午上工結束,宋尋年也沒有迴來。


    咚咚咚——


    天色暗下,各戶人家門上落了鎖,木門卻在這時候被人輕輕叩響。


    “誰呀?等一下哦。”白昭昭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從缸裏舀出一些水洗了洗手,快走幾步打開門,“有什麽事——”


    看見門外人那一刻,聲音卡在嗓子中,轉而驚喜道:“宋尋年,你迴來了呀!”


    少年臉上還帶著汗水,但那雙漆黑的眼眸在昏暗的環境下亮晶晶閃爍著光,他“嗯”了一聲,彎著唇角,“我迴來了。”


    “打擾到你了嗎?”


    “沒有沒有,你怎麽那麽晚迴來呀?”


    “買些東西耽擱了一會。”


    說著,宋尋年將手中的東西交到她手中,眉眼彎著“給你和阿姨買了一些東西,進屋再拆知道嗎?”


    懷裏的包有些重,白昭昭差點沒拿穩,“你怎麽買了那麽多東西,我不是說不用買嗎?”


    男生手扶在包的一邊幫她拿穩,笑著道:“沒給你買,是我給我對象和我未來嶽母買的。”


    白昭昭臉紅了紅,嘟著嘴,“你就知道打趣我。”


    宋尋年笑了聲,抬起一隻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快進去吧,早些休息。”


    女孩點了點頭,“好。”


    “你迴去要小心一點。”


    “嗯,知道了,明天見昭昭。”


    白昭昭進屋時,白母已經從床上坐起來,腳搭在床沿,正要穿鞋,看見她來了,問了一句,“剛剛是誰來了?”


    “是宋尋年,他今天去縣裏寄信,買了不少東西送過來。”


    白母走到她身邊,跟著打開布包。


    透過微弱的光線,布包裏的東西全部顯露出來。


    有好幾包果幹和桃酥,還有縣城裏很多人喜歡的燒餅,燒雞,兩條顏色鮮亮的絲巾,幾個發卡,還有兩盒姑娘喜歡抹的潤膚脂,兩大瓶營養品麥乳精,紅糖,一大袋奶糖……


    這些東西可不便宜,尤其是農村,單是拿出一件都是人人羨慕的東西。


    白母側臉去看同樣震驚的白昭昭,“昭昭,這宋知青家庭可能不一般啊。”


    白昭昭吞了吞口水,“我也看出來了。”


    先不說那次給的進口巧克力,單是這次上午剛處上對象,下午就送來那麽多東西。


    但凡有其他人知道,都得說一句,有錢,又傻。


    第二天上工,白昭昭找到少年。


    “宋尋年……”


    宋尋年拍了拍她的腦袋,“昭昭,我知道你要說什麽。”


    “那些東西你拿著就好,我們之間不用客氣。”


    說著,他手伸進兜裏,掏出一堆紅彤彤的果子,哄小孩一樣,“要不要吃甜果?”


    “要!”白昭昭眼睛一亮,這甜果是村裏人對這果子的稱唿。


    這果子隻在山上有,幾棵小樹都長滿了這種紅彤彤的果子,吃起來甜膩膩的,村裏姑娘小孩都很喜歡吃,但數量不多,隻要成熟就被人摘去了。


    宋尋年將果子放到她手中,另一隻手伸進另一個兜,將裏麵滿滿的果子全都掏出來塞進女孩口袋裏。


    白昭昭咬了顆果子,眼睛幸福的眯起,“你什麽時候上山的呀?”


    “今天早上,醒早了,上山轉轉碰見了這果子。”


    “我覺得你會喜歡,就給你摘了些。”


    眼看著宋尋年兜裏的果子都要裝進自己的口袋裏,她抬手壓住他的手往他的方向推了推,“不能全留給我了,你也要吃呀。”


    男生握住她的手,繼續將手中的果子塞進她口袋,“你吃,我兜裏還有一些,夠吃了。”


    白昭昭沒有將自己的手抽迴,而宋尋年也沒有鬆開她的手,兩人在隱蔽的莊稼叢中緊緊的十指相扣。


    一陣風拂過,帶著青草混合泥土的氣息,兩人發絲拂動,對視著笑起來。


    “昭昭姐——”


    遠遠的,穿著髒兮兮背心的小男孩奔跑著衝向田地。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他身上,莊稼下,兩人鬆開手,白昭昭上前幾步接住差點要摔倒的男孩。


    “狗蛋,怎麽了?”


    狗蛋靠著她的力道站穩身體,胸脯起伏,喘著粗氣,“昭昭姐,嬸子她暈了,我喊不起來。”


    狗蛋剛剛偷偷跑迴家想要去拿前幾天捉得螳螂給其他人看,路過白昭昭家裏正巧聽見一陣霹靂乓啷碗摔碎的聲音,好奇的看了一眼,就看見白母倒在地上。


    他喊了幾聲,也不見她有反應,隻能跑迴來喊昭昭姐。


    白昭昭隻感覺腦子有根弦啪嗒斷了,腦袋一片空白,身體無力差點要摔倒在地。


    宋尋年反應及時攬住她不讓她摔倒。


    “昭昭,別怕沒事的。”


    周邊忙活的人也聽到動靜走過來,一個嬸子從宋尋年手中接過白昭昭,“昭昭,我們先迴去,看看啥情況。”


    白昭昭壓抑著眼淚,跟著人群跑迴家裏。


    家裏已經站了幾個人,白母被人掐著人中,臉色蒼白的模樣,仿佛下一秒隨風飄去。


    “媽媽——”


    白昭昭跪坐在地上,手撐著白母的身體讓她靠在自己懷裏,紅著眼睛緊緊盯著她,心髒控製不住跳動的劇烈。


    宋尋年抿著唇,手指搭向白母的手腕。


    人中處被人掐的發紅,白母急促的吐出一口氣,緩緩睜開雙眼。


    “媽媽。”女孩眼睫顫動,眼淚啪嚓一聲落下來,她哭著喊著白母。


    白母扯著蒼白的唇,摸了摸她的腦袋,看向周圍的眾人,“多謝各位了,讓你們擔心了。”


    白昭昭跟著白母,道:“謝謝各位叔叔嬸嬸。”


    “客氣啥。”周圍人揮了揮手。


    跟白昭昭一塊來的嬸子攙扶著白母,“快起來快起來,別在地上坐著了。”


    白母朝她笑了笑。


    白昭昭跟著周圍的嬸子將白母攙扶到床上,白昭昭拿著毛巾給白母擦了擦手,端起水給她喝了點。


    外麵的人群也跟著散去。


    嬸子歎了口氣,“大妹子,你這身體拖下去也不是好事,找個時候去縣城的大醫院看看吧。”


    白母喝水的動作頓了下,視線看向要走出門外的白昭昭,溫聲道:“……我知道。”


    後麵的話,白昭昭沒有繼續聽下去。


    她走出房間,去了廚房。


    拿起舀子想要舀水,手卻被人捉住,少年的聲音如往日那般清潤,


    “昭昭,你想做什麽,我來幫你。”


    女孩不說話,搖著腦袋,想要將自己的手從他的手心抽離。


    一點晶瑩擦過了宋尋年的手腕,有些燙,男生手指蜷了蜷,朝她的方向彎下腰,聲音很輕,“昭昭,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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