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主角稍事休息,第三曲是【霓裳羽衣】。


    妙真懷抱琵琶浮空而起,邊彈邊舞,全身彩光大放,如鳳凰展翅。


    林婉青仍然端坐不動,頭也不抬,專心撫琴。


    凡人間流傳,【霓裳羽衣】是大唐某位皇帝所作,其實內有玄機,原本就是出自佛門梵音【婆羅門曲】。


    妙真選了此曲,又濃妝豔抹,看來是早有準備,必然要在此時大展身手。


    可【霓裳羽衣】畢竟是改版,而非真正的【婆羅門曲】,有心人將道家功法融入其中,平添了一份清幽致遠。


    這一曲從始至終都是兩人合奏,妙真不光琴音悠揚,更是身姿曼妙,華麗異常。


    林婉青似乎甘願當個陪襯,隻在妙真舞步稍歇時,及時補上沉穩的琴音。


    桑田竟然在這曲子裏,聽出了水係功法【不爭】的含義,眼裏自動忽略了妙真那華麗的身影,仿佛看到清靜幽遠的廣寒宮裏,月仙子翩翩起舞。


    不為取悅眾人,隻為排解憂思。


    曲終,晴川閣內歡聲雷動。


    陳東南悄聲問寧采成:“賢弟以為勝負如何?”


    寧采成:“青仙子技高一籌。”


    如潮水般的歡唿聲中,林婉青不經意瞥了桑田一眼。


    桑田如遭雷擊,此女神識敏銳,竟是被她聽到了!


    雖說隻隔了幾丈遠,可在如此嘈雜的環境中,準確捕捉類似耳語的聲音,絕不簡單。


    眾人皆以為林婉青關注的是陳東南,隻有陳東南和桑田心知肚明。


    陳東南於五年前進階築基後期,一度擔心寧兄弟,難以抵抗兩位築基後期修士的琴音。


    卻不曾想寧采成始終從容不迫,更是看出了一般人看不出的個中三昧。


    聯想到十年前,寧采成以築基初期修為與那金丹魔修相鬥,竟然還略占上風。是不是自己看走眼了,難道他原先就隱瞞了修為?


    桑田與陳東南一起走出晴川閣,暗中思索,林逸軒、狄墨蘭、林婉青、林仙兒,這一家人為何如此分裂?


    本想從林婉青這裏捕捉一點林逸軒的情報,看來是徒增煩惱。


    陳東南:“寧兄弟這便要去長安?”


    寧采成:“還有些小事,總之是一路西行,下月定會去長安。”


    陳東南:“愚兄也還有些小事,下月必然在宗門。寧兄弟事了,可別忘了去終南山道宗一敘,愚兄並無招攬之意,你我投緣,相見甚歡。”


    寧采成:“恭敬不如從命,小弟這便告辭,陳兄多保重。”


    ……


    辭別陳東南,桑田從鄂州天機閣上飛舟去了神農頂。


    一晃十年過去了,不知神農頂那水底洞府是不是還安全。


    當初走的時候,桑田和月奴把整個洞府搜刮一空,隻留了門前的幻陣和防禦陣法,就算被人破了也沒什麽損失。如果還在,畢竟也是一份產業。


    所幸,水底幻陣並沒有任何人碰過,進入洞府內,桑田才把月奴和小青都放出來。


    自從桑田加入執事堂,這一個多月,月奴就沒出過靈獸籠,連忙幻化人形伸伸懶腰。


    小青對這個地方也大為好奇,左顧右盼。


    月奴又有故事可以講了,當初在這個洞府,和公子一起鬥殺七級蛟龍,又驚險又刺激。


    ……


    桑田想去神農頂碰碰運氣,心裏老想著那神雷竹。


    十年前,桑田第一次參與宗門選拔,被葛輝耀打傷後,在宗門藏經閣借了很多人族相關書籍,才知道神農頂得名於上古人族神農大帝。


    神農氏親嚐百草,開辟人族醫術,發明刀耕火種,使人族得以定居,教會人族保存火種,使得人族擺脫茹毛飲血的野蠻曆史,凡人間稱之為炎帝。


    道門尊神農氏為神農大帝,劃定神農頂為永遠中立區,沒有任何一個宗門敢侵占,否則會被群起而攻之,這個地方就成了采藥煉丹的聖地。


    先前開辟水底洞府的那高階煉丹師,隻能說是藝高人膽大。桑田絕不敢在洞府內留下什麽痕跡,萬一被別人發覺了就是一項罪名。


    ……


    桑田第二天夜間才上神農頂,當然是用落葉飛舟,月奴幻化成小孩模樣浮空跟隨,小青變成小鷹站在桑田肩頭。


    還沒到頂上,桑田就聽到了錚錚琴音,這感覺很熟悉。


    連忙收了飛行器,讓月奴和小青進靈獸籠,自己有隱靈珠和木遁隱匿術,輕易不會被發現。


    桑田找了一個小山頭,放開神識探查,約莫十裏遠的神農頂上,正是那林婉青和什麽人在鬥法,兩人用的都是古琴,並無第三人在場。


    感覺很奇怪,昨天才在天音門比鬥一場,今夜又跑來神農頂和人鬥法,那女人挺忙的!


    老魔頭警告,小心琴音幻術,越美的女人越危險,何況現在明確知道她是林逸軒的女兒,那就更沒必要沾染因果。


    桑田剛要離開,突然察覺琴音裏充滿殺氣,這不是普通的切磋,而是拚命的節奏。


    桑田再用神識探查,與林婉青拚鬥的女人,先前不過是築基後期修為,剛剛卻修為暴增。


    絕不是服用什麽丹藥提升境界,而是先前刻意隱瞞了。


    那人往桑田隱身的方向看了一眼:“說好單打獨鬥,卻暗中帶了幫手,青城宗果然沒一個講信用的。”


    林婉青:“你不是卓如煙,你到底是誰?”


    “卓如煙早死了,老身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施彼身!”


    林婉青:“我與卓如煙素未謀麵,隻是相約比試琴藝,她的死與我何幹?”


    “她死於林逸軒之手,與你有沒有幹係?”


    那女人雙手按在琴弦上全力一擊。


    “嘣……”,林婉青琴弦崩斷,仰麵倒飛,眼見受傷不輕。


    對麵那女人不肯放手,極速追擊。


    林婉青甩出一把符籙,漫天花雨接連爆開,阻攔了一下,轉身往桑田藏身的小山頭奔過來。


    林婉青根本沒有察覺到桑田的存在,隻是聽那女人說這邊有人,那一定境界比自己高,可能是自己唯一活命的機會。


    那一刻,桑田腦海裏浮現了畫麵,自己被狄墨蘭的景帕裹成粽子,麵對老魔頭的法寶水珠,狄墨蘭沒有逃開,而是解開束縛把自己推開了……


    “咻……”


    追擊林婉青的女人突然身形一滯,側身躲避,一支帶著雷電的鶴羽箭擦身而過。


    那女人吃了一驚,阻擊的竟然是金丹境界高手,不由得放慢了遁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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