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


    廬山東景峰北麵荒地,人跡罕至,有一老嫗在此結廬而居,種了幾畦白菊花。


    東景峰主葉蓁蓁每旬必來此拜訪,總是被冷臉趕走,隻得讓小徒弟白靈常去探望一二。


    老人總是隔代親,對白靈這丫頭怎麽也兇不起來。


    白靈每每望著師祖的滿頭白發出神,她剛入門時,見過師祖那美若天仙的姿容。


    可這幾年,師祖不再用法力維持容貌,日漸消瘦,無精打采。


    都說女為悅己者容,心愛之人不在世間,妝容為誰憐!


    何惠娘:“靈丫頭拿了秘境傳承?”


    白靈:“名為【不爭】。”


    “不爭?”


    白靈:“是的,丫頭拿了之後氣了兩天,後來是那小師叔說,水善利萬物而不爭,丫頭突然就悟了。那句話明明就寫在道經總綱裏,爛熟於心,要用時卻想不起來。”


    何惠娘:“老太婆年輕時也認識這麽個人,不經意一句話就讓我受益匪淺,可他有時候也笨得要死。”


    白靈突然滿眼含淚:“就是,笨得要死,道子傳承,別人求之不得,他卻棄之如敝履,還被逐出宗門……”


    何惠娘突然一陣心酸,那死鬼害了我一輩子,教個徒弟又來害我徒孫……


    沉默良久,何惠娘突然起手布下一個法術屏障。


    “你這丫頭也是笨,有些話我本不該說,進過秘境的弟子,若真的逐出師門,必然會廢去修為……你就當他死了吧!”


    白靈心頭一驚:“師祖,他……”


    何惠娘搖頭打斷白靈的話:“你可別走上師祖的老路,忘了他吧!珍惜你的傳承,若老太婆當年拿的是【不爭】,也不至於落到如此下場。”


    白靈失魂落魄離開茅廬,卻暗自下了決心,盡快結成金丹,再入秘境,一定找老宗主問個明白。


    ……


    次日清晨,何惠娘走出茅廬,驚見滿地菊花五彩斑斕,爭奇鬥豔,紅的似火,黃的如金,粉的燦如朝霞。


    何惠娘怒而放出神識,四下無人,隻有一隻鷹盤旋高空。


    “裝神弄鬼,出來!”


    桑田顯出身形:“師叔息怒,小子隻是覺得白菊慘淡了些,一時興起。”


    何惠娘:“你小子好本事,欺負到我老太婆頭上來了!”


    桑田:“師叔,在小子的家鄉,白菊是寄托哀思之意,可小子卻知道,師叔牽掛之人,並未魂飛魄散。”


    何惠娘白發飄飛,伸手來抓桑田。


    桑田無聲無息倒退兩丈,何惠娘竟然抓了個空。


    何惠娘聲音顫抖:“你再說一遍!”


    桑田:“那人有話帶給師叔,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你騙我,他才不會說這種話!”


    桑田卻已消失在風中:“師叔保重身體,花海盛開,待故人歸來!”


    何惠娘伸出去的手想要抓住什麽,久久不願放下。


    忽而,何惠娘自覺那隻手枯瘦如柴毫無生氣,雙手觸摸自己的臉,淚如泉湧!


    ……


    七日之後,白靈再來茅廬,老遠就看到滿地彩菊,嬌豔欲滴。


    有白衣仙子,黑發如瀑,麵向朝陽,熠熠生輝。


    白靈滿臉不可置信,“師祖!”


    何惠娘迴頭,麵如桃李,燦若星辰。


    ……


    執事堂地下暗室,幽暗長廊中有十幾個小隔間,其中形如丹爐的小物件,內有燈火長明。


    蕭遠:“出宗門執行任務的執事堂弟子,需在此點亮魂燈,燈亮人在,燈滅人亡。”


    走到靠裏的小隔間,桑田注意到,魂燈已滅。


    “連永,築基後期圓滿修為,遁法高明,擅長隱匿追蹤,宗門選拔拿過築基中期殺力第一,昨日魂燈滅。”


    桑田習慣性摸著額頭。


    “以往調查門人生死,需三人一組,你一人便是一組,且是築基期最強。查閱資料,留下魂燈,今夜啟程,以三月為限,成與不成須返宗門。”


    “領命!”


    出發前,桑田在執事堂密室打坐調息了一個時辰,這才算是真正走出宗門蹈紅塵。


    ……


    約一年前,桑田全身經脈穴位靈氣填滿,這迴是真的出了幺蛾子。


    當時,全身巨量靈氣匯聚額頭天眼珠,劇痛難忍,仿佛在周圍凝結什麽東西,桑田隱隱感覺到,全身筋脈穴位,都和那珠子產生了聯係。


    幾個時辰後,痛感減輕不少,桑田才發現,那珠子像是長成了一個小人模樣。


    “我特麽的,這就要凝結元嬰了?”


    桑田根本沒法控製,隻能看著那小人慢慢從透明變清晰,一尺來高,盤膝打坐,原來的珠子縮小了,正在小人眉心。


    那小人身體裏的經脈清晰可見,每個穴位都是一個小亮點。


    “我靠,這小人就是我自身的縮影,我能感受到和他的聯係,這不是元嬰是什麽?”


    三天之後,小人基本成型,全身泛著綠光,隻是沒有靈智的樣子,始終閉目打坐。


    隨之而來的後果就是,桑田的天眼消失了。


    當然隻是從外觀消失,若法力灌注眉心,仍然會裂開一條縫,迸射綠色木靈氣,而且這些木靈氣中會出現數十隻細小飛蛾。


    那些蛾子振動翅膀散發磷粉,有強烈致幻效果,連月奴都難以抵抗。


    周真人看了那綠色小人,絕不是元嬰,猜測是某種木靈分身,且未完全覺醒。


    估計要等到桑田結成金丹,神與魂合,那小人才會誕生靈智。


    桑田發現,那些幺蛾子是神羅葉上的某種蠶類孵化而成。


    周真人也沒見過,有點像傳說中的天幻蛾,不過形體小了很多。


    好消息是,丹田氣海終於可以存蓄靈氣了。


    桑田憋了兩年多,才真正體會到【萬物生】功法的恐怖,隻要打坐修行,木靈氣都會源源不斷向體內灌注,根本來不及煉化。


    築基後期圓滿隻用了一年時間,周真人都難以置信。


    周真人說,結丹之前一定要蹈紅塵,了斷塵緣,心無掛礙才能安然渡過心魔劫。


    讓桑田改換頭臉,用假名字加入執事堂。


    小青在棋盤峰張師公的親自教導下進步神速,幾年時間就升到了六級。


    張吉心當然也發現了,小青有點心高氣傲,力量提升太快並不是好事,就讓桑田帶在身邊一起蹈紅塵。


    血契並未解除,小青當然還是靈寵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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