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遠懷遁法比林逸軒、狄墨蘭都要高明一點,可帶著一個人,終究沒法拉開距離。


    崔遠懷也並非慌不擇路,而是有意識地一路往南,飛出去三百多裏。


    蜀地往南乃蠻夷之地,崇山峻嶺,溝壑縱橫,比較容易藏身。


    崔遠懷心下琢磨,方同進和雲天翼都已身受重傷,不可能追來。那些築基弟子遁術跟不上,暫時構不成威脅。


    隻有天悟子是個變數,那老道若是清醒,該能悟出一些東西,若他憤怒於老夫毀了落魂鍾,追上來尋仇,可還是個麻煩。


    天悟子撿起那被撞得不成樣子的鎮山法寶,心裏一陣絞痛,卻又有些疑惑在心頭泛起。


    崔遠懷如何能祭煉落魂鍾?這件法寶雖說也是個仿製品,但威力著實不小,隻有曆代崆峒掌門才得以傳授祭煉之法,且與本人神魂相連。


    六十年前,如果真是崔遠懷殺了萬青山,他絕無可能得到祭煉之法,搜魂術也不可能。即便是他們這些本宗長老,也隻能用特殊符籙暫時禁錮。


    那崔遠懷說萬青山師弟是被林逸軒偷襲致死,說到一半被林逸軒打斷,又說林逸軒當時發下心魔誓……


    難道是萬青山臨死前把落魂鍾交予崔遠懷,並傳授了祭煉之法?


    老道若現在追上去,隻怕是助紂為虐,若不追,迴頭青城以正道盟的名義問責該如何應對?


    看看又何妨,最多不出力。


    打定主意之後,天悟子稍稍關心了一下方同進和雲天翼的傷勢,囑咐門下兩個弟子和青城弟子一起,切勿落單,然後自己先追上去了。


    ……


    林逸軒已經看出來,崔遠懷舊傷未愈,暗暗竊喜,今日終歸要滅殺盤踞心頭六十多年的惡魔,不覺又提高了遁速。


    狄墨蘭搶一步跟上夫君遁光,冷不丁問了一句:“師哥,那賊子如何不用萬物鼎?”


    林逸軒愣了一下:“興許是未能參悟祭煉之法,昆侖虛傳承沒那麽容易得手。”


    崔遠懷摸出一粒丹藥,吞下後繼續逃遁。


    桑田早就察覺崔遠懷唿吸粗重,支持不住的樣子。


    “師傅,放我下去,您自己逃走吧?”


    “蠢貨,為師早就活得不耐煩了,你還有大好前途。如果有機會逃走,也不要想著為老夫報仇,不修成元嬰不要惹青城,記住了。”


    “徒兒記住了”。


    桑田不想再刺激老魔頭,但心裏想的卻是,“恩必償,仇必報,否則會使道心蒙塵!”


    崔遠懷:“前方有一個大湖,對為師有利,我在那放你下去,含隱靈珠貼隱身符,極速遁走不要停留。”


    林逸軒和狄墨蘭看前麵遁光消失,不覺一愣。


    追了這麽久,天色逐漸暗下來,腳下大湖泛起青蒙蒙大霧,隱隱透著冷冽殺氣。


    狄墨蘭輕哼一聲,招出鳳尾琴,彈了一曲【平沙落雁】。幾十個節拍一過,青蒙蒙霧氣逐漸散去。


    卻見崔遠懷一人,立於湖心一根幾丈高的冰柱之上,一手斂在後腰,一手捋著長須,氣定神閑。


    林逸軒冷笑:“崔遠懷,別裝了,本宗主知道你舊傷未愈,再鬥下去必然金丹崩裂。”


    崔遠懷:“你來試試?”


    林逸軒:“你想拖延時間?那小子跑不了,本宗主抓到他,必定將他搜魂煉魄,以祭小女在天之靈。”


    崔遠懷:“不過是一個山野小子,老夫若不嫌麻煩,這樣的徒弟收他十幾二十個也不在話下。”


    林逸軒:“你不用掩飾,我知道是那小子殺了小女,以你的假仁假義,絕不肯對弱小晚輩下殺手!”


    狄墨蘭詫異,先前那小子偷襲築基弟子破了九宮大陣,確實有殺仙兒的手段。她當時心下悲痛,沒有親自探查戰場,隻聽方同進說,仙兒是被金丹老怪一招神形俱滅。


    可迴宗門之後,夫君隻聽了轉述,就一口咬定必然是崔遠懷,他是怎麽猜到的?


    狄墨蘭也明白夫君話裏的用意,她若是繞過崔遠懷去追殺那野小子,崔遠懷必然會亂了方寸。


    狄墨蘭收起鳳尾琴,突然起勢化作一抹藍色遁光,想從側麵繞過去。


    哪有那麽容易,一口飛劍極速衝過來,攔在狄墨蘭麵前,迫使她不得不退避。


    崔遠懷的飛劍,狄墨蘭是見識過的,當年若不是崔遠懷手下留情,她比萬青山死得更早。


    蘭仙子幾十年都忘不掉崔遠懷那憤恨的眼神,如果那叫假仁假義的話,什麽才是真正的仁義?


    林逸軒卻抓住了崔遠懷的空隙,祭出本命劍丸,竟然有二十四顆之多,有大有小,五顏六色,快慢不同,從多個方向奔襲崔遠懷。


    崔遠懷當然知道林逸軒的本命法寶是劍丸,當年隻有十二顆,現在居然又多了十二顆,而且操控劍丸的手法也更為老練。


    崔遠懷成名時就是個多寶童子,什麽法器法寶層出不窮,可很少有人知道他的本命法寶是什麽。


    林逸軒卻吃過那法寶的苦頭,本命劍丸的控製手法,也是專門以崔遠懷為假想敵修練的。


    崔遠懷如何不知林逸軒的心機,冷哼一聲,收迴飛劍,同時張口吐出一顆水珠。


    普普通通,無色透明,瞬息分化成二十四顆小水滴,無聲無息對上了林逸軒的劍丸。


    ……


    狄墨蘭沒了飛劍阻攔,畫個弧線掠過崔遠懷身側,往南方極速追去。


    她對夫君的實力有信心,尤其聽說崔遠懷舊傷未愈那就更放心了。


    崔遠懷如何不知這夫婦二人的計謀,但事已至此,隻能看桑田的造化了。


    林逸軒修為本就比他高,鬥了大半天根本沒出幾次手,從一開始就刻意藏拙算計著結局。


    甚至連枕邊人的安危都不顧,慫恿狄墨蘭出動誘敵,一心隻想除掉他這個心腹大患。


    崔遠懷心一狠,既然林逸軒放出了精心煉製的本命法寶,老夫若再分心隻能死得更快,還是救不了桑田。


    這樣的戰鬥,若在修為低的人看來,根本毫無亮點。


    兩個人相隔幾十丈,一個踩著冰柱,一個踩著石柱,一動不動。兩人中間有幾十個小珠子飛來飛去,夜幕降臨的當下,像一群螢火蟲閃爍不定。


    隻有兩個當事人才知道這裏麵的兇險,每一顆劍丸,每一顆水珠,都是關乎自身神魂精血的至寶。


    隻要有一點點失誤,對方的攻勢會立馬傾瀉而至,生死隻在一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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