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那丫鬟卸下易容,果然是江離雪的樣子,“鳳小姐,時間緊迫,我們長話短說吧。”


    “江離雪?”溫淺把食物咽下,“你來做什麽?”


    “我……”她噎住,挑眉道:“當然是來救你出去!段焱燁瘋了,行事絲毫不留餘地,不僅攻打了洛蘭,還打下了染國,先前還想伏殺我和父親,幸虧我反應及時!想我還曾救過他,真是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早知道,當初就該讓他死在你劍下!”


    溫淺笑了笑。


    “那你現在過來救我,不怕我也是個白眼狼?”


    “你……”


    江離雪不知怎的別過眼去,支吾道:“你都救我兩迴了……自然不會……跟他一樣。”


    話到最後,竟是越來越小聲,差點聽不見了。


    溫淺也不在意。


    “你走吧。”她說:“我留在這。”


    “為什麽!?”江離雪猛然迴頭,高聲道:“你可知段焱燁的手段有多狠毒?!他在邊軼的那些日子……”


    “朕怎麽?”


    男人低沉的嗓音從遠處傳來,江離雪渾身一顫,轉頭瞪著他:“段、焱、燁!”


    “誰準你直唿朕的名諱?”段焱燁淡淡道:“看來,你真的很想死啊。”


    “你……你以前明明不是這樣!”江離雪咬著牙,“忘恩負義、狡詐虛偽,沒想到你真麵貌竟是這樣,我真後悔當初救過你!”


    “你這種人,就該被丟到亂葬崗,讓野獸啃食殆盡,屍體都不配留下!”


    “宵小之輩的臨終遺言,隻有這些?”段焱燁冷笑一聲,對著虛空道:“向鴻,送她一程。”


    不知從哪冒出一人,按住江離雪的肩膀,她反手和向鴻過了幾招,終是不敵,被按在地上。


    “段焱燁!你殘酷暴戾,視人命如草芥!你不會有好下場的!”


    “在罵過朕的人裏,你還排不上號。”他語氣淡漠,目光卻始終未離牢中之人半分,“殺了她。”


    向鴻點點頭,從腰間摸出一柄長刺。


    “段焱燁。”


    三人的動作同時停下。


    “你一定要這樣?”


    向鴻愣了愣,看向自家主子。


    段焱燁輕笑一聲,似乎心情愉悅,“她的命不重要,重要的是鳳祖大人可以為她做到什麽程度。”


    “你們倆都滾。”


    “是。”


    江離雪微微瞪大眼睛,還沒搞懂他話裏的意思,就被向鴻拖了出去。


    倆人走後,空氣又重歸安靜。


    段焱燁狀若不經意的掃了眼地上的食盒,問道:“好吃嗎?”


    溫淺:“……”托你們的福,沒吃幾口。


    她扭過頭沒說話。


    見狀,段焱燁冷笑一聲,欺身逼近,伸手捏著她的下巴,強迫她將臉抬起來。


    “看來鳳祖大人還沒有看清現實啊,洛蘭敗了,鳳府倒了,連你本人都在我手上,你還想拿什麽跟我鬥?”


    末了,他的語氣又溫柔起來,神色纏綿的看著她。


    “現在的你,隻能依靠我了。”


    鳳溫淺厭惡瞪著他,道:“段焱燁,你要殺就殺,你我之間隻能有一個王,我不會屈服於你,你又何必在此惺惺作態?”


    “你……”段焱燁怔了下,鬆開她的下巴,甚至沒有思考,下意識脫口:“我們可以共治天下,你做我的皇後,待我死了,你就繼續做你想做的事……”


    “嗬。”


    鳳溫淺冷笑:“閣下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不必。”


    “你若真的心悅我,便該成全我的心願,取我性命即可。”


    這句話不知哪裏觸怒了他,段焱燁驟然色變,一把擒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幾乎要將她捏碎,“做夢!鳳溫淺,你對我做過那麽多事,現在卻想一死了之?天下哪有這般便宜的事!我告訴你,隻要我段焱燁在一日,你就別想解脫!”


    說完,他怒氣衝衝的走掉了。


    溫淺揉著小臂:“……”


    壞了,碰上硬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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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半個月,段焱燁都沒有再來。


    他人不來,但一日三餐頓頓佳肴卻沒斷過,溫淺又迴歸了最熟悉的米蟲生活。


    係統還一直跟她報備段焱燁的近況。


    “宿主,男主今日又打下一個城池。”


    “宿主,染國被攻下了。”


    “宿主,男主今日又……”


    “好了好了你不要再說。”溫淺製住它,“反正段焱燁就是大殺四方嘛,我知道的。”


    係統:“……”


    打趣之時,門外又傳來熟悉的唿聲。


    “小姐。”


    溫淺驚坐起:“匪堯?”


    “嗯。”匪堯清瘦的身形出現在門口,手上拎著一串鑰匙,“這邊看守的人都被我打昏了,小姐隨我走吧。”


    見他彎下腰就要開鎖,溫淺趕忙攔住:“等、等等,你沒死?”


    “小姐是說那晚?”匪堯垂眸,“屬下知道段焱燁帶人打進來後,去救了阿鳶。”


    “不是問這個……”


    “唉,算了。”她擺擺手,“總之我不需要人救,你走吧,雖然洛蘭不複存在,但你帶著我予你的銀兩,換個身份做點營生,應當可以養活你和九公主殿下。”


    匪堯苦笑了一下。


    “我已經跟阿鳶分別了。”


    “嗯?”


    “小姐說的話,屬下思考了很久。”他說:“曾經我心心念念,渴求一個顯赫的身份,隻為與阿鳶、厲兄並肩而立,但真的身居高位時,方覺昔日執念,竟如雲煙般淡去。”


    “你已經很強了。”溫淺微笑道:“今後的日子,做你想做的便是。”


    “嗯。”匪堯點頭,“既然小姐不願走,匪堯就自行離去了。”


    他忽地後退兩步,對溫淺行了個大禮。


    “感謝小姐一路提攜,今後匪堯定當踐行昔日之諾,閑雲野鶴,遊曆江湖,做一瀟灑俠士。”


    “永別了,小姐,願他日有緣,還能再見。”


    說罷,他深深的看了眼溫淺,消失在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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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裏外。


    兵馬紮營的山上。


    連綿不絕的白雪覆蓋了一切景象。


    天山暮雪,似皎似明。


    光從天際的另一端綻放,劃破了霧氣氤氳的沉鬱。


    站在山峰頂端,段焱燁隱約覺得萬劫不複,然而那陣風始終抵著他,無法再迴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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