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兄,剛才你那一手赤火掌當真驚人,剛猛霸道,炙如烈陽,蘊含焚天煮海的霸道之意,現在想想都有些後怕,若非耿兄收著力道,我這條手臂怕是要廢了,縱使如此,被耿兄熾烈內力侵襲,我此時亦感覺筋脈灼灼,怕是要緩一個晚上才能恢複如初”


    “梁兄弟抬舉,你那一手翻浪拳亦是火候十足,後勁綿長引而不發,猶如大江大河底下暗流湧動,一拳之威,我亦感覺身軀劇震,此時手臂也有些酸脹”


    “那是耿兄讓著我,否則我豈能撼動你絲毫”


    “不不不,是梁兄弟大意了”


    “趙老弟的鐵拳十八式也不錯,迅猛無比,隻是稍微欠缺了點變化,否則威力更上一層樓”


    “梁大哥折煞我了,微末伎倆不值一提,不過梁大哥一語中的,我這門拳法確實少了些變化,一直不得其法,過後得勤加練習了……”


    陳宣他們下來的時候,耿宏幾人已經聊得熱火朝天,前後不過幾分鍾而已。


    估計是耿直的人都不討人厭吧,他們這麽快就大有打成一片的架勢。


    聽了幾句他們聊的內容,陳宣心說好家夥,你們這越聊越離譜了,還焚天煮海江河湧動,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幾個大宗師聚在一起探討武學呢。


    不過這種事情也正常,遇到對胃口的人了,聊著聊著還不許吹兩句牛皮啊,誇張就誇張吧,隻要高興就好,但說的也是‘事實’,形容懂不懂,不懂武功的人你知道個屁。


    四五個平方的小空間內,隻有耿宏趙二河以及登船的那個,加上座椅空間都不太擁擠。


    高家這次來了四個護衛,另外兩個不在這裏,他們分屬船隻首尾盡自己的職責,會換崗的,晚上則輪班一人在桅杆上觀察四周。


    “耿師傅,你們聊什麽呢,這麽開心”,高景明帶著陳宣推門而入饒有興趣道。


    門開後,微風夾雜著雨絲,仿佛也稍微吹滅了他們之前的熱情,這聊得好好的,突然有人打擾,多少還是會受到點影響。


    耿宏當即起身,腦袋幾乎都杵到樓板上了,笑道:“梁兄弟,這位就是我家公子高明,另一位是我家公子好友陳淵”


    陳宣心頭略微意外,這耿宏也沒外表看上去那麽五大三粗嘛,謊話張口就來,剛才還和人家聊得恨不能當場拜把子,結果一出口就是假名,感情背地裏防著呢。


    沒想到你這濃眉大眼的也是謊話連篇。


    人家本來就……耿直,你還騙人家。


    “高公子,陳公子,兩位好,剛才多有冒犯之處,再次向你們陪個不是,我這人就這樣,有時候容易衝動,你們別往心裏去,要是不舒服打我一頓也成,我絕不還手,對了,我叫梁仁,剛才和耿大哥他們已經說過了”,梁仁跟著站起來大大咧咧道,連個拱手都沒有。


    看出來了,這家夥‘單純’得很,好吧,說白了就是不懂禮數的粗人一個。


    “梁師傅你好,請坐請坐,過去的都過去了,沒打擾到你們吧?”高景明毫不在意的擺擺手道,不覺得人家失禮,反而覺得很新鮮,畢竟從未接觸過這種豪邁的人,在此之前,除了好哥們幾個,誰不是彬彬有禮?


    果然啊,出門在外才能體會到新鮮的人和事,在家裏接觸的永遠都隻是那麽點了無生趣的事物。


    梁仁一屁股直接坐下,撓著咯吱窩道:“高公子陳公子你們很年輕啊,沒成年吧,咋就亂跑呢,遇到壞人咋辦”


    說著他見兩人行來儀態……優雅?那個詞是這麽說的吧,莫名有點不自在,停下了撓咯吱窩的舉動,自己都不知道為何要停下。


    耿宏他們給陳宣兩人讓座,在高景明的眼神示意下,他倆也挨著坐下,一張桌子就顯得有點擁擠了。


    坐下後高景明這才笑道:“我表舅家生了個表弟,這不趕著去吃席嘛”


    逢人七分假話算是被高景明玩兒明白了。


    “這酒席得吃,親人之間就應該多多走動,否則就生疏了,沒了那股親近味兒”,梁仁深以為然道,眼神莫名有點羨慕,心說看他們的條件,那什麽表舅家也挺有錢吧,酒席上絕對有好酒,有點嘴饞。


    陳宣進屋就隱隱聞到了點汗臭味,源頭是梁仁,這家夥也不知道多久沒洗澡了,大概跑江湖的都這樣吧,風裏來雨裏去,哪兒有那麽多功夫打理自己,也有可能是這家夥自己不修邊幅。


    也虧得練了清源流雲功養成小潔癖的高景明忍得住,還麵不改色,好吧,小高自己有點小潔癖,卻不強加他人。


    應付了一句,高景明好奇問:“梁大叔這是打哪兒去呢,咋地誤了時辰在碼頭淋雨”


    “嗨,說起就來氣,本來是打聽好船隻經過時辰的,哪兒知早上遇到一老婦人孫子走丟了,我給她好一通找,結果那小子和鄰居家小夥伴躲貓貓,找到後被我在他屁股上抽了兩巴掌,那老婦人殺雞招待感謝我,好吃……,額,就這耽誤了時間”,梁仁拍著大腿懊惱道。


    聽得幾人都想笑,你這是在來氣呢,還是在炫耀自己的光輝事跡?


    見此梁仁撓撓頭趕緊不好意思道:“那啥,我迴的牛頭不對馬嘴,事情是這樣的,月前聽聞豐州大灣港趙家要舉行比武招親,所以就想跑去碰碰運氣,那啥,我不是有什麽非分之想啊,比武招親嘛,到時候肯定有擂台,主要是想去和練武之人切磋一下,嘿嘿,若是能順便揚名就更好啦”


    喲,還挺巧的,陳宣他們就要在大灣港上岸,這江湖人士就是消息靈通,陳宣他們就不知道這事兒。


    話說這家夥還挺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那形象和武功抱得美人歸的希望不大,所以轉移目標想要揚名,想想看,擂台上切磋之時報上名號,管他輸贏,那麽多人看著呢,那不就被人認識了嘛。


    走江湖的,有了些許名聲,還是很有用的,萬一哪兒有什麽事情,也知道這麽個人可以邀請一同前往,這關係不就建立起來了嘛。


    陳宣心頭則詫異,還真有比武招親呐?還以為隻是杜撰的呢,畢竟比武得來的女婿,武功高又如何,誰知道是什麽樣的人?


    不待他們說什麽,梁仁話匣子打開就有點停不下來,一個勁道:“聽說趙家在大灣港管理著半個碼頭,有錢著呢,他家擺出擂台比武招親,總得好吃好喝招待前去比武之人吧,我這去揚名順便解解饞”


    聽出來了,這家夥三句話不離吃,八成是個嘴饞的吃貨,也是,跑江湖嘛,饑一頓飽一頓冷一頓熱一頓,除非有錢,否則能吃頓好的的確不容易。


    “然後傳聞他家閨女年芳二八,出落得如花似玉,武功卻是高明得很,隻有一個女兒,所以想找個武功好的女婿守住家業,嘖嘖,誰要是被趙家看上,那是人財兩得啊,美滋滋,可惜,我是指望不上了”,梁仁一臉神往道,饞得哈喇子都快流出來,卻還能認清自己斤兩,沒昏了頭。


    高景明驚訝道:“居然有這事兒,我隻在戲文裏看過,那一定很熱鬧吧”


    “那就不清楚了,去了之後才知道”,梁仁搖頭,沒胡吹大氣。


    其實高景明是想說他們搞不好到時候還能見識一下,但出門在外逢人多留個心眼準沒錯,不透露自己行程,讓人摸不清底細。


    在他劈裏啪啦說得稍微停下的時候,陳宣趁機問出了埋藏心底多年的疑惑,道:“梁大叔,你是江湖中人吧?”


    反手拍了拍背上的長刀,梁仁咧嘴道:“這還不明顯嗎?咋地,陳公子有事兒啊,大家相識一場,招唿一聲,要砍誰我應下了,但得付錢哈,不貴,十兩銀子一顆腦袋,但先說好,好人我不殺,女人和小孩我也不殺,咱這大刀可不砍老弱婦孺,嗯,也沒專砍老弱婦孺的小刀”


    嘴角一抽,陳宣說我差不多得到答案了,趕緊道:“沒有沒有,我們沒與人結仇結怨,用不著動不動就砍人,我隻是想問,你們跑江湖的,經常四處奔波,居無定所,那進項是怎麽來的?”


    “哈,陳公子問如何掙錢啊,這個簡單,在官府揭榜緝拿是一進項,有人委托做點髒活兒累活兒也是進項,遇到小毛賊砍了,總不能白動手吧,算是為官府排憂解難了,順便撈點合情合理,你說對不對,實在不行,學那獵戶打些豺狼虎豹也能換取錢財,不過不能讓官府知道,因為獵戶屬於特殊戶籍,幹了他們的活兒被官府知道是要吃掛落的,總之肯動腦筋,掙錢的法子還是很多,但得身手過硬,否則免談”,梁仁掰著手指頭算,實在想不出來了才作罷。


    陳宣埋藏心裏多年的疑惑算是得到解開了,江湖中人感情都是這麽掙錢的,賞金獵人,做些髒活兒,黑吃黑,實在不行打獵也能活下去。


    好吧,陳宣也能想到,這些都是低端的,高端的就算了,有經濟頭腦的話,把武功換個方式玩兒點花活兒掙錢還不簡單?夏天賣涼茶,冬天賣烤串,再整點花裏胡哨的姿態動作,想來掙錢不難吧?


    “陳兄弟你缺錢啊?”高景明迴頭納悶道,本想說缺錢問我啊,但想到出門在外財不露白他忍住了。


    搖搖頭,陳宣說:“那倒不是,我就是好奇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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