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號!就是下麵!錯不了!”


    王銘的聲音從耳麥裏鑽出來,壓得極低,卻帶著一股子按捺不住的激動,尾音都快飄起來了。


    “賊穩!就在正中間偏上!跟個燈塔似的杵在那兒!”


    陸晨的視線順著他說的方向,穿透觀察窗的縫隙,落向下方那個巨大的、令人作嘔的空間。


    幽綠的光,不是從燈管裏發出來的,而是從那一根根聳立的玻璃柱子本身滲出,粘稠,冰冷,看久了眼睛都發澀,寒氣順著脊梁骨往上爬。


    柱子裏泡著的,不再是之前看到的模糊影子。


    那是真真切切的軀體,扭曲著,掙紮著,無聲的。


    皮膚是一種慘白到近乎透明的顏色,上麵布滿了青紫的針眼和醜陋的手術疤痕,肌肉萎縮得厲害。


    有些人的胳膊、腿,幹脆被換成了粗笨的金屬構件。


    數不清的管子,像毒蛇,像水蛭,密密麻麻地鑽進他們的皮肉裏,連接著腦袋,脊椎,甚至更深的地方。


    隨著那些軀體每一次細微的抽搐,管線也跟著輕輕顫動,連接處的皮肉向外翻卷著,露出底下模糊的血肉。


    【區域掃描完成…阿爾法隔離區核心…檢測到高密度生物能量場…】


    【鎖定最高能量反應目標…坐標:gamma-007培養艙…生物特征匹配…張建國…確認…】


    王銘手裏的探測器也跟著發出低沉的嗡鳴,屏幕上一個紅點亮得刺眼,頻率快得嚇人,死死指向下方最中心,也是被最多、最粗的管線連接的那根玻璃柱。


    張建國。


    老頭赤裸著身體,懸浮在深綠色的渾濁液體裏。


    那些管線大部分都插在他的頭顱和脊柱上,每一次電流脈衝似的刺激傳來,他全身都會不受控製地劇烈痙攣一下,臉上的肌肉痛苦地扭曲在一起,眼睛緊閉,卻連一絲呻吟都無法發出。


    李工已經把一個微型探針插進了平台邊緣的維護接口,他那邊筆記本屏幕上,數據流像開了閘的洪水,瘋狂往下滾。


    “淨化程序…正在執行…目標:gamma-007…”


    他的手指快得隻剩下殘影,臉上的血色卻一點點褪去,變得和下麵那些人一樣慘白。


    “特殊催化劑…已經注入…劑量他媽的超標了!他們在強製突破活化閾值!心跳、神經信號…全是紅的!爆表了!”


    屏幕角落,跳出來一段加密日誌,被紅色的警告框死死框住。李工咬著牙,手指關節捏得發白,開始強行破解。


    權限不足…繞過加密…成功…日誌片段:…指令來源:第七創始人…評估gamma-007最終活化潛力…若失敗,執行最高優先級迴收…確保核心數據完整…


    迴收。


    這兩個字像冰錐一樣紮進李工的後腦勺,他後背的汗毛瞬間全炸了起來。


    “信號源…就是他!”王銘指著探測器,聲音幹澀得像砂紙在摩擦,“老頭在用儀器的某個備用信道發信號…我操…這得他媽多疼啊…”


    張建國所在的gamma-007培養艙,外麵罩著一層厚實的能量屏障,淡藍色的電弧在表麵不安地跳動,發出輕微的“滋滋”聲。


    艙壁是用某種不知名的合金製成,厚得離譜,泛著金屬特有的冷硬光澤。


    【目標容器:最高安全協議鎖定。物理結構強度:a+級。能量屏障:已激活。生命支持係統與實驗程序深度耦合。強行介入成功率:1.7%。目標生存概率:趨近於零。】


    係統冰冷的判斷如同最後的判決。


    就在這時,身後,他們來時的那個狹窄通道入口,傳來了沉悶的腳步聲。


    不止一個。


    嗚——!


    基地內部的警報聲猛的變調,不再是之前那種持續的嗡鳴,而是變成了更尖銳、更刺耳的短促尖嘯!


    整個空間的幽綠光芒開始和紮眼的猩紅瘋狂交替閃爍!


    光線忽明忽暗,將所有一切都染上了一層不詳的血色!


    兩個身影出現在通道口。


    依舊是那種白色研究服,但胸前的代號換了,變成了“監護者”。


    他們的動作比之前的“飼養員”流暢得多,但也更…不像活人。


    護目鏡後麵,看不到任何情緒,隻有冰冷的、程序化的殺意。


    他們手裏沒有武器,但裸露在外的手臂皮膚下,能清楚看到金屬骨骼的輪廓,液壓管線在幽綠和猩紅交替的光線下反射著微光。


    【警告!檢測到阿爾法區二級守衛單位:‘監護者’x2!生物改造程度:68%!神經反射速度峰值:490%!裝備內置高頻震蕩刀刃!威脅等級:極高!】


    “李工!幹活!”


    陸晨低吼一聲,整個人已經像貼地飛行的獵豹,從觀察窗後麵彈了出去。


    他沒有硬衝,而是借著平台邊緣堆放的那些破爛設備做掩護,身體壓得極低,朝著側麵一個看起來像是區域控製台的地方猛衝。


    那裏連接著好幾片區域的照明和一些輔助係統線路,也許能製造混亂。


    一個“監護者”瞬間鎖定了他的動作,腳下發力,金屬地麵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速度快得幾乎拖出殘影!


    他手臂一甩,一道亮白色的能量刀刃無聲無息地從臂鎧裏彈出,直刺陸晨後心!


    陸晨猛地矮身,身體幾乎貼著冰冷滑膩的地麵滑了過去,能量刃帶著灼熱的氣息擦著他的後背掠過。


    他順手抄起地上的一根廢棄金屬杆,看也不看,反手就朝對方下巴和脖子連接的脆弱部位狠狠捅了上去!


    “鐺!”


    刺耳的金鐵交鳴聲伴隨著一小簇火花炸開。


    金屬杆直接彎成了九十度,但那個“監護者”的動作也因此出現了一刹那的停滯。


    另一個“監護者”已經如同鬼魅般繞到了另一邊,正好堵死了陸晨靠近控製台的路。


    王銘總算反應過來,端起那把繳獲的脈衝步槍對著第二個“監護者”就是兩槍!


    藍色的能量束打在那家夥身上,激起能量護盾一陣晃眼的漣漪,然後就沒了動靜。


    屁用沒有。


    那家夥連看都沒看王銘一眼,徑直衝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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