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燁淡笑一聲:“李晝大軍離去,是為撤兵,而非潰逃。”


    “既為撤兵,他為保軍心不亂,必然在出蘭州之前,親自領兵斷後,防備我等突襲。”


    “故此,我才勸阻梁都尉前去追擊,言稱必敗,隻因此人用兵之能,唯有主上可比。”


    “而待你兵敗而迴,李軍亦迴返渭州,李晝歸心似箭,必然親率中軍,派他人殿後。”


    “而那李晝麾下諸將,唯有一腔勇力,卻少智謀。”


    “正是因此,我才建言梁都尉你去追擊,必能大勝。”


    這一番話,聽在梁三郎耳中,如同黃鍾大呂,讓他振聾發聵。


    “楊長史運籌帷幄,決勝千裏,末將遠遠不及!”


    他對楊燁的本領,已是心悅誠服,不禁更加佩服高楷,這番識人之明,區區一麵便委以重任,用人不疑。


    果然是王佐之才!


    “郎君慧眼識英才,麾下賢才猛將隻會越來越多,我再不能魯莽行事,小瞧天下英雄。”


    “否則,得遇明主,卻止步於州縣,豈不是一大憾事。”


    正思量間,楊燁忽然開口道:“這千餘車糧草輜重,便派人運往宕州,交予主上。”


    “我料岷、宕二州,必有戰事。”


    梁三郎麵露疑惑:“楊長史何以見得?”


    楊燁笑道:“這二州為我方與李晝交界,地勢險要,可決定隴右道歸屬。”


    “我等據岷州,可攻渭、秦二州,反之,李晝可攻我蘭、河二州。”


    “若據宕州,可攻成、武二州,反之,李晝可攻我洮、疊二州。”


    “若我所料不錯,此番大戰,必然在這二州之中一決勝負。”


    梁三郎恍然大悟,忽然想起一事:“李晝匆匆迴返渭州,莫非便是後宅失火?”


    “正是。”楊燁輕笑一聲,“依我看來,必是主上派人突襲襄武,以至於他不得不班師迴返。”


    話音剛落,忽見一員探馬匆匆奔來,拱手道。


    “稟楊長史、梁都尉,岷州鍾刺史率領兵馬,攻取襄武,戰事膠著,請我等派兵增援。”


    聽聞此言,梁三郎既驚且歎:“郎君算無遺策,楊長史料事如神,君臣二人,可謂珠聯璧合,相得益彰!”


    楊燁當即說道:“梁都尉,你可率領一萬兵卒,前去襄武,伺機為鍾刺史解圍。”


    “切記,不可深入渭州腹地,以免遭受不測之禍。”


    “若襄武難攻,不必強求,可迴轉岷州,伺機策應主上大軍。”


    “是!”梁三郎躬身應下,言聽計從。


    待他率軍走後,楊燁望一眼天色,喃喃自語。


    “岷、宕二州,當是此戰終結之地,勝者可定隴右道大勢。”


    “隻是,究竟是哪一州呢?”


    縱觀隴右道局勢,已是撲朔迷離,便是他這個王佐之才,也隻能看出冰山一角,卻看不清全貌。


    “風雲際會,唯有主上與李晝,可決這一道興衰。”


    ……


    同一片天空下,看到的風景,卻並不相同。


    在高楷眼中,這隴右道潛龍之爭,究其根本,是天、人兩道之爭。


    李晝是天命所歸,早早鑄就大鼎,命格、氣運皆是當世一流,為命定的隴右道潛龍。


    因此,起兵之時,有世家大族傾盡家財相助、賢才猛將慕名來投。


    一路順風順水,天地皆同力,讓他區區半年便占據四州之地,且為東南精華險要之所,進可攻、退可守。


    而高楷沒有天命,也無地利,唯有死中求活,靠著一次次反敗為勝,積聚人望,方才占據四州,凝結赤印。


    然而這四州為隴右道正中之地,不知多少次遭遇兩麵夾擊,腹背受敵。


    “古今成大事者,必有堅韌不拔之誌。”


    高楷麵色淡然:“不經百戰磨礪,怎可懾服天下驕兵悍將?”


    他在一處高崗佇立,觀望天下形勢,忽見宕州以東,有一道黑氣糾纏而來。


    此氣裹挾殺戮、滿懷憤恨,一遇他周身氣運,便如同沸水潑入滾油之中,轟然炸開,直欲將他命格吞噬殆盡。


    “那處,是渭州方向?”高楷略觀一眼,笑道,“看來,李晝坐不住了,他是一個梟雄人物,知軍事,通大局,必然不會讓戰火,在自家州縣燃燒。”


    “這岷州他勢在必得,據此地,可進取我蘭、河二州。”


    “至於這宕州,曾是他囊中之物,怎舍得輕易讓給我,必然派兵來攻。”


    “兵分兩路,齊頭並進?”


    “虛虛實實,又是這一套,看來,李晝鐵了心,占據岷、宕兩州,讓我不得不和他決戰。”


    高楷思索片刻,便將李晝的心思,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隻是,李晝怎麽知曉我在宕州的?”


    他轉念一想,拍了拍額頭:“差點忘了崆峒派,這一門的真人和弟子,都恨不得我馬上去死。”


    “不過,我怎會讓你們如願以償。”


    “報!”正沉思間,忽有一員精騎飛奔而來,上報道。


    “稟將軍,佑川城已被李晝大軍攻克,岷州失守。”


    高楷微微點頭,他已派鍾祁連前往渭州,攻取襄武。岷州空虛,丟了也實屬正常。


    他正要詢問安樂城近況,又見一支探馬從東麵奔來,高聲道。


    “稟將軍,良恭城外,發現楊猛部下蹤跡,正往懷道而來。”


    高楷早有預料,淡聲問道:“楊猛有多少兵馬?”


    “觀其聲勢,足有兩萬之餘。”


    周順德麵色陡變,自從主上派遣褚登善,率一萬兵馬深入成州,本部隻剩下一萬士卒,相差懸殊。


    他不禁憂慮道:“主上,楊猛來勢洶洶,我等兵力不足,不如暫避鋒芒。”


    高楷從諫如流:“派人召迴褚登善,不必在成州逗留。”


    “另外,讓鍾祁連率兵馬迴返,去往安樂,受楊燁調遣。”


    “我等即刻退守常芳,隨機應變。”


    周順德麵露疑惑:“主上,楊猛雖然人多勢眾,然我等據城堅守,未必不能將其擊退。”


    “為何要迴返疊州,將這宕州拱手讓人?”


    高楷淡笑一聲:“將欲取之,必先予之。”


    “我等若不將這宕州拱手讓人,怎能吸引李晝大軍前來?”


    周順德越發不解:“主上,若是接連丟失岷、宕二州,李晝便可進窺蘭、洮等諸多州縣,我等豈不是陷入險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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