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等牽連天地大局之事,終究還是要諸位聖人來定奪,貧道與二位道友在此說了也不作數。”


    到了最後,元易隻是這般迴應道。


    “老師曾教導我,聖人有大功,有大德,非如此不可為聖,我相信諸位聖人的決議。”


    藥師心思通透,豈會聽不出元易的話中之意?


    若是西方教插手輪迴之事,當真全從天地眾生出發,乃是有益於天地眾生的大功大德之事,此事就不會被阻礙,其他聖人自會應允支持。


    而更深層的意思,則是在質疑了。


    既然聖人大德後土沒有直接應允,那是不是說明,在這之中,包含著大義之外的些許私心在?


    為何會是僵持的局麵,沒有拒絕又不曾應允?


    便是因為此,不然以大德後土的脾氣,要麽直接拒絕,要麽就會同意,而不是不作迴應。


    這表明,在大德後土的判斷裏,西方教此舉,確實有從天地眾生的立場出發,西方大興之事,確確實實是天地會有之事。


    但這其中,有其他分歧存在,情況沒有那麽簡單。


    甚至於,這會牽扯到同為聖人大教的玄門三教。


    偏偏此事西方教並未知會過玄門三教,便隻找了地府。


    這樣的態度,就能說明很多問題了,也能隱隱揣測到玄門三位聖人的態度。


    藥師與地藏二人終是離去,元易目光收迴,手掌摸索著手中的茶杯,麵露沉思。


    藥師剛才的話語之中,有一句話讓他沉默。


    “大道演化,成住壞空,天道求存,眾生求續,是以有量劫生。


    下一次量劫落在何處,師兄心中清楚,諸位聖人看得更是分明。


    何以我西方教不入此次量劫,師兄可知?


    隻因,我西方教一直在劫中,從未脫劫。


    不隻是我西方教,天生萬物,地養萬靈,西方大地失去了養眾生的造化靈機,無數生靈,盡在劫中。”


    因為一直在劫中,所以不入劫,這封神量劫,便隻落在東方與玄門三教頭上,是這樣嗎?


    天庭與昊天師叔沒少用他來為天庭招人,元易從未阻止過。


    甚至對於天庭不少事情,他都算得上盡心盡力。


    訓練天軍之事,龍族之事,天庭與地府接洽一事,都有他幾分功勞。


    天庭要建立起三界規則秩序,才能讓天帝名副其實。


    元易這個輔帝,神位雖然是虛掛,可輔佐天帝的職責,卻是名副其實的。


    非他自誇,天庭現在的大好局勢,元易覺得自己怎麽著都是大功臣之一。


    不過這其中,有著元易自己的私心,他隻想讓來日那封神榜上,能夠少些空缺。


    元易也不是沒有想過其他的辦法,可他知道,天庭的神位要補全,這是大勢所趨,無法扭轉。


    而要招人補上神位空缺,且不說現在三教的關係,元易做不出坑人教與闡教來替截教同門的事來。


    人教和闡教才多少門人弟子?杯水車薪,都不夠封神榜零頭的。


    除了三教之外,最容易讓他想到的便是同為聖人大教的西方教,偏偏西方教卻不入劫。


    元易對於這個問題,一直有留意,西方教為什麽可以獨善其身?老師他們為什麽會默許西方教獨善其身,不入封神劫?天庭又為何會默許西方大地的半自治?很少會插手西方之事?


    明明西方大地也該納入天庭統禦之下才對。


    一切的緣由,便如藥師所說那般,西方教,有他們的劫,甚至於,他們本就在別的劫中。


    麻煩啊,元易歎了口氣,站起身來,揮手將茶具收去,身影自此地消失。


    再次現身之時,已經出現在一片湖泊前。


    這裏有著與幽冥界截然不同的景象,是後土娘娘開辟出來的一方洞天,也是她的洞府所在。


    此時此刻,雲霄正坐在不遠處,身前擺放著古琴,素手撥弄琴弦,神態嫻靜。


    元易目光與雲霄對視了一眼,隨即便是轉向了她身邊。


    那裏,一張棋盤擺放在中央,棋盤之上黑白交錯。


    而棋盤兩邊,兩道身影相對而坐,卻是兩名女子。


    後土娘娘,與祖巫玄冥。


    還有帝江等祖巫在圍觀,瓊霄與碧霄兩人混在其中,甚至當起了狗頭軍師。


    也就是在巫族之中,才能看見這般景象。


    元易走到雲霄身旁坐下,安靜地聽著琴音。


    待得一曲終了,元易轉頭看向雲霄,開口道:“過兩日我們先迴去,我看修為快要破境了,該好好閉關突破了。”


    雲霄輕輕點了點頭:“嗯,雲霄也有閉關的打算,或許要閉關得久些。”


    元易聞言一愣,目光微凝,皺了皺眉。


    “莫要心急。”


    “雲霄知曉,師兄放心。”


    雲霄眉眼間帶著笑意,嫻靜端莊,從容淡然。


    “修行不同,斬三屍之路亦不同,並非人人都如師兄這般,道途如此宏大。雲霄比不得師兄,斬三屍亦不同。”


    說到這,雲霄眨了眨眼眸,流露出幾分俏皮之意。


    “老師曾言,雲霄斬三屍,當會比師兄更為簡單。”


    “……”


    這話,老師還是當著他麵說的。


    老師通天此前說,斬三屍最困難的便是元易,一是他的自身道途,太雜。


    第二個原因嘛,便是說他心思太不純粹。


    大道駁雜,心念也蕪雜,遠不如雲霄她們的修道之心純粹。


    見元易目光幽幽,沉默不語,雲霄不動聲色地移了移座下蒲團,靠在元易身側,同時轉移了話題:


    “西方教的事該如何?”


    掌心被一抹柔軟輕輕撓了撓,元易反手將其握住,也不再去想老師當時那奚落的眼神,老師太不給弟子留麵子了。


    “迴碧遊宮見一見老師再說。”


    雲霄對於這樣的迴答,似乎半點不意外,目光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後土娘娘,這位舉止最不像聖人的聖人。


    “後土娘娘前輩讓師兄去見西方教的兩位道友,便是想讓師兄去詢問老師與二位師伯的態度吧?”


    元易目光也望了過去,雲霄並非傳音,這麽近的距離,莫說堂堂聖人,尋常修行者都聽得清清楚楚。


    偏偏那邊並無迴應。


    元易搖了搖頭,雲霄這哪裏是問他這師兄,分明是在替他直接詢問後土前輩。


    而沒有迴應,便是迴答。


    巫族告知他此事,把他卷進來,就是為了通過他,詢問玄門三教對於這件事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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