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鬼天氣!"


    馬車內,禦史陳安不停地用絲帕擦拭額頭的汗水。雖已入秋,但越往南行,天氣反而越發悶熱。


    "大人,前麵就是江南道了。"隨行的師爺在馬車外稟報。


    "還要走多久才到南荒?"陳安掀開車簾問道。


    "迴大人,按這個速度,至少還要十二天。"


    "十二天!"陳安歎了口氣,重新靠迴車廂,"這一趟來迴就是一個多月,真是折煞我也!"


    儀仗隊伍緩緩前行,三百護衛分列兩側。雖然規格不小,但在這荒僻之地行進,總讓陳安覺得心裏沒底。


    "也不知陛下怎麽想的,"陳安自言自語道,"那南荒瘴氣叢生,蛇蟲遍地,連個像樣的驛站都沒有,偏要派我去巡查。"


    他想起臨行前皇帝的叮囑:"南荒近來有些異動,你去看看七皇子在那邊到底在做什麽。"


    "七皇子?"陳安冷笑一聲,"那個連太監都不敢得罪的廢物,能在南荒掀起什麽風浪?怕不是被那些土司欺負得抬不起頭來吧!"


    馬車又是一陣顛簸。


    "哎喲!"陳安扶著車壁,臉色難看,"這破路!也不知道那些地方官員是怎麽當的,連條像樣的官道都修不好!"


    車外的護衛們默默對視一眼。大人這一路上的抱怨,他們都快聽出繭子來了。


    "大人息怒,"師爺在外勸道,"好在已經過了大半路程,再忍忍就到了。"


    "忍?"陳安哼了一聲,"這鬼地方,白天悶熱難耐,晚上蚊蟲肆虐。這一路上,我身上都快被叮成篩子了!"


    他掀開袖子,露出手臂上密密麻麻的紅點,"你看看,這都是什麽罪過!"


    "大人......"師爺還想說什麽。


    "行了!"陳安擺擺手,"讓他們加快點速度。早點到南荒,早點完事,我也好早點迴京城!"


    "是,大人。"


    馬車提速前行,揚起一路黃塵。陳安靠在車廂裏,閉目養神。


    馬車內,陳安越想越覺得不安。


    這次南下,表麵上是皇帝派他來巡查南荒的異動。可臨行前,大皇子蘇鳴和四皇子蘇炎也都暗中找過他。


    "陳大人,"他還記得蘇鳴那意味深長的眼神,"南荒那邊,怕是出了大事啊。"


    而蘇炎更是直言不諱:"陳大人此去南荒,若是發現什麽異常,還請第一時間密報於我。"


    "到底出了什麽事?"陳安揉了揉太陽穴,"怎麽連兩位皇子都如此關注?"


    他迴想起近幾個月來的種種跡象:南荒的奏報越來越少,驛站傳遞的消息也時斷時續。更奇怪的是,商隊對南荒的評價突然改變,說那裏的治安好了,連盜匪都少了。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陳安坐直了身子,"那個廢物七皇子,在南荒待了這麽多年,不都是無所作為嗎?怎麽突然......"


    突然,一個可怕的念頭閃過他的腦海。


    "該不會......"陳安倒吸一口涼氣,"該不會是南離趁機入侵,直接拿下了整個南荒吧?"


    想到這裏,他渾身一顫。


    南離虎視眈眈南荒多年,若是他們真的大舉入侵,那個廢物七皇子根本擋不住!這樣一來,朝廷失去南荒的消息,商隊的反常,一切都說得通了!


    "混賬東西!"陳安在心中狠狠咒罵起蘇寒,"要是真讓你把南荒丟了,你就是北玄王朝的千古罪人!"


    可轉念一想,他又慌了。


    "若真是南離占據了南荒,那我這一趟豈不是羊入虎口?"陳安額頭冒出冷汗,"三百護衛,在南離大軍麵前,怕是連炮灰都算不上!"


    "都怪那個廢物!"他越想越氣,"從小就是個扶不起的阿鬥,連太監都敢欺負他。這種人,也配做皇子?也配鎮守一方?"


    "若不是他無能,南荒怎會淪落到這種地步?若不是他廢物,我何至於要冒這種風險?"


    "早知如此,當初就該支持大皇子上奏,把這個廢物調迴京城!讓他在南荒這種要地,簡直就是在拿整個北玄的江山冒險!"


    想到這裏,陳安又想起了什麽,臉色更加難看。


    "若南荒真的落入南離之手,那可是誅連九族的大罪!到時候,這個廢物一死了之,可我這個禦史,可就要慘了!"


    "混賬!混賬!"陳安咬牙切齒,"蘇寒你這個廢物,若真讓南荒出了什麽岔子,我定要參你一本,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可是罵歸罵,該來的路還是要走。陳安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探出頭對著前方喊道:"都給我放慢些速度,小心戒備!"


    "大人!前麵有商隊!"護衛隊長突然稟報。


    陳安連忙掀開車簾。果然,遠處一支商隊正緩緩北上,約莫有二三十輛馬車。


    "快,把他們攔下來問問!"


    很快,商隊被攔住。為首的商人看到官府儀仗,連忙上前行禮。


    "免禮。"陳安端坐在馬車上,"你們這是從哪裏來?"


    "迴大人的話,我們是徐州的商隊,本想去南荒做些買賣。"商人擦了擦汗,"可惜,這一趟白跑了。"


    "白跑了?"陳安眉頭一皺,"此話怎講?"


    "大人有所不知,"商人歎了口氣,"如今的南荒,根本不讓外來商隊進入!我們在邊界上等了好幾天,連個說理的人都見不到。"


    "不讓商隊進入?"陳安心中一驚,"這是什麽時候的規矩?"


    "就是最近的事。"商人搖頭道,"以前我們去南荒,雖然路上危險,但隻要交些規費,總還是能做成買賣的。可現在......"


    "現在如何?"


    "現在是鐵板一塊!"商人苦笑道,"邊界上守軍嚴實,連隻蒼蠅都飛不進去。我們這些商隊,連南荒的邊都摸不著,隻能打道迴府。"


    陳安臉色一變:"邊界守軍?可是南離的兵馬?"


    "這倒不是,"商人擺手道,"都是北玄的兵馬,看旗號是神武軍。不過這支軍隊和以前的守軍大不一樣,紀律嚴明,不收規費,也不讓商隊通行。"


    "神武軍?"陳安從未聽過這支軍隊的名號。


    "是啊,"商人繼續道,"聽說是新來的七皇子組建的軍隊。大人,您說奇怪不奇怪?七皇子才到南荒不過兩月,怎麽突然就有了這麽一支精銳之師?"


    陳安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那個廢物七皇子去南荒才兩個月,就組建了一支讓商人都稱讚的精銳之師?這和他印象中那個懦弱無能的廢物,簡直判若兩人!


    "這商隊不讓進,莫非是在防備什麽?"陳安心中暗忖,"難道南荒真的出了大事?"


    "大人,"商人又道,"我勸您還是早些迴去吧。這南荒現在是鐵桶一般,外人根本進不去。您這樣貿然前往......"


    "住口!"陳安厲聲打斷,"本官是奉旨欽差,豈是你等可以置喙的!"


    商人連忙告退。陳安坐在馬車裏,心中卻翻起了驚濤駭浪。


    那個廢物七皇子,到底在南荒搞什麽鬼?為什麽要切斷與外界的聯係?


    難道......真讓南離得手了?


    想到這裏,陳安隻覺得背後一陣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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